回家途中绕道去了趟酒店拿欧若邻的行李。
见时间已经到了饭点,索性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
“想要吃什么?”君莫惜征询她的意见。
欧若邻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困扰,兴趣缺缺,随便一指,“那个。”
君莫惜顺眼看过去,是间西餐厅,而且是属于S市顶级档次的那种。
不是很赞同。
半开玩笑的调侃,“心里不痛快,也没有必要和钱过不去,何必什么贵就点什么。”
欧若邻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地方,心叹不妙之余暗自拎了下自己的大腿。她现在这种样子去吃西餐,纯粹是自找难堪。
只是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得回来,加上有些反派的情绪作祟,于是硬着头皮死撑:“不行吗?”
君莫惜没所谓的点点头,“行。”反正丢脸的人又不会是他。
下车,替她拉开车门。
他靠在旁边,友好的提醒她,“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如果一会儿闹了笑话,别怪我扭头就走。”
欧若邻骄傲的头一昂,走在前面,有种慷慨就义的决心。
点了经典牛排和招牌浓汤。
既然都进来了,不狠宰他一顿怎么对得起自己不顾形象的牺牲。
君莫惜也不在意欧若邻点了什么,感叹她还真是勇气可嘉之余,他唯一比较关心的就是她怎么吃。
好以暇整的对视着她,摆明了是想看她出丑。
欧若邻当然不会顺了他的心意。
把盘子往前一推,理直气壮的说:“我的手不方便,你喂我。”
君莫惜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末了,还取笑道:“原来你还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
却还是照了她的意思。
叫服务生换了位置,君莫惜坐到了欧若邻旁边,这样就更方便些了。
这么近距离的挨着君莫惜,欧若邻感觉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她现在身体抱恙,总有种处于弱势的感觉。
更何况,她们半个小时前还在为何时离婚的问题僵持不下,这会儿又像亲密爱人一样肩并肩的共进午餐,实在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君莫惜没错过她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一边切牛排一边随意的问:“怎么?现在就开始感动了?”
欧若邻听着他得意的口气,所有不适的感觉统统消失。
不以为然的浅笑,“为什么要感动?这个我也会。”
用左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浓汤递到君莫惜嘴边,“来,张嘴。”
还殷情切切的叮嘱了句:“小心烫。”
君莫惜侧着头看了她几秒,像是欣赏什么世界奇观。
久久后才道:“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贤惠。”
大方的接受。
末了,还赞了番:“真香。”
欧若邻也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又连着喝了几口。
抬起头想问她的牛排切得怎么样了,才见君莫惜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眼神略带几分挑逗的问,“你想再来一口?”
君莫惜摇摇头,“我是感觉你有话要说,所以在洗耳恭听。”
欧若邻双眼一亮,这个他也知道?
不愧是在商界里打滚的老狐狸,眼神就是比常人锐利。
放下勺子,她好似感慨很深的说:“君莫惜,我现在才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一分价钱一分货,还记得你以前带我去的那家川菜馆吗,和这简直没法比。”
君莫惜弯起了嘴角,原来她想说的是这个。
他当然没忘记。
那是他第一次请她吃饭。
地方选在华夏西路后面的一条小巷里,是一家川菜馆。环境很清幽,他平常和几个朋友也常去聚聚。
为她们服务的店员是真正的四川人,见有客人上门十分热情,很快泡了一壶柠檬水上来,还送了一碟花生米和泡菜。
他风度十足的把菜单推到欧若邻面前,“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欧若邻也没跟他客气,反正都答应跟他出来了,现在再假装矜持摆出不好意思的姿态除了显得造作外,也没什么意思。
很干脆的把菜单从头到尾翻了个遍,试探的问:“点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君莫惜点头,“虽然我最近遇到一些财务上的状况,但请吃一顿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认识已有一段时间,欧若邻却是第一次听君莫惜提起自己的事,放下菜单,有些好奇的问:“你这段时间不开心,就是因为经济上的问题?”
君莫惜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承认,含糊的说:“差不多。”
想起欧若邻也总是一脸心事的样子,不免多问了句:“那你呢?又是为些什么心情不好?”
“我?”欧若邻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想了想后,大致的说到:“我是家庭方面的问题。”
君莫惜没有联想太多,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关心了下,“很棘手吗?看你住院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欧若邻皱了皱眉,一脸苦恼的样子,“是挺麻烦的。”
不喜欢看她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君莫惜结束了这饭前的对话,“那就赶紧点餐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去面对那些麻烦事。”
“说的也是。”欧若邻又重新恢复了笑颜,再次打开菜单。“那我就先谢过你了。”
君莫惜倒了两杯茶,“不客气。就当回请你那天晚上的啤酒。”
“这样啊。”欧若邻轻轻颔首,又开始重新翻过。
选了很久后,她伸手招过来服务员,指着最后一页上面的一栏,“麻烦,给我一份这个。”
然后合上Menu。
末了还加上一句,“小份就可以了,我最近在减肥。”
服务员在她背后瘪了瘪嘴,像是有很多牢骚要发的样子,但怎么也不能当场发作,只得走到君莫惜身边,有些不高兴的问:“先生,你需要点什么?”
“你点了什么?”他问欧若邻。
“小份的香菇炖鸡面。”回答的却是服务员。
至于口气,当然是已经开始不友善了。
君莫惜没忍住,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临了,也没顾及服务员的心情,配合欧若邻的选择道:“那我要一份炒饭,鱼香肉丝的,不要甜,不加蒜。”
小姑娘的脸色更难看了,憋着气说了句:“你们稍等,马上就来。”就退了出去。
果然是辣妹子,不止热情脾气还很火爆,门还没带上就开始抱怨:“有没有搞错,开着小车穿着西装跑来吃炒饭,是在消遣我们这种平常老百姓吗?要吃快餐就该去大厅,往雅间里坐什么?还这不要那不要的,以为是喝咖啡吗?”
这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欧若邻的耳朵里。
门一关上,她便畅快的笑起来。
笑够了后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没想到,你提无理要求的样子还挺理直气壮的,果然有够气人。”
君莫惜却一脸淡然,举止优雅的喝着茶,“可是他们会认为这是你造成的。”
果然,老远还听见那个服务员在发牢骚,“都怪那个女人……”
抱怨归抱怨,他们点的东西还是上得很快。
欧若邻掰开筷子开始吃起来,唇边是一直都没褪尽的笑意。既是为君莫惜坦然的赖皮样子,也是为终于下定决心去面对她一直在逃避的事情。
而这份勇气,是她眼前这个认识还不足一个月的男人带给她的。
其实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奇怪,为何平常都很慢热的自己会如此轻易的就和君莫惜熟络了起来。
只是她常常会想起他半靠在她的病房门口,微笑着说:“我好像走错地方了。”的样子,然后莫名的觉得整颗心都暖了起来。
不知这样的感觉算不算心动,反正从那以后她会开始期待见到他,也没有错过任何一次他们见面的机会。
他们甚至没有问对方姓甚名谁,在做些什么,又有怎样的社会背景,就放任感情自然而然的生根发芽了,而她好像还并不介意这样的发展。
君莫惜也没有再说话,专心的吃着饭,直到看见欧若邻没吃几口就停了下来才问:“怎么,不好吃吗?”
这家饭店的川菜很有名,但面条的味道如何他倒是真没有尝过。
“嗯。”欧若邻实话实说。
香菇不够脆,鸡肉也没有入味,面条还没嚼劲儿……
其实,那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她喜欢吃味道重一点的东西,这样清淡的口味只会让她的胃和嘴都觉得很受伤。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点这样的东西。就算想着几瓶啤酒不值多少钱也不需要这样,明明还有牛肉面和红油水饺可以选择的。
失误了。
君莫惜看她一脸排斥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端过她的碗,把自己的炒饭推了过去,“那你吃我的。”
“喂——”欧若邻很想要抗议。
他们,好像还没有非常熟吧。
更别提是交换着吃饭这种的程度。
而且,那好像是只适用于恋人之间才有的亲昵动作才对。
然而,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扼杀在了君莫惜的动作里。
他很享受的吃着,仿佛那是最美味的料理。
很快的,就解决了那碗被欧若邻嫌弃的面条。
“真香。”
……
他当时好像也说了相同的话。
可那会儿的心情和现在却是截然不同的。
那时他吃着平淡无味的面条但真正觉得好吃,现在他喝着香滑可口的浓汤,可赞叹却没有多少真心的成分。
因为,他的真心在那个晚上已经用完了。
第二天,麦汉生就带着欧若邻出现在了君家老宅。
当时他们见面的那幅讽刺画面,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忘不了。
敛住了笑,君莫惜意有所指的说:“没法比的不止是菜。”
欧若邻不笨,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却什么也不能反驳。
现在还不是旧事重提的时候,于是傻笑着一语带过:“当然了,这里的服务员更漂亮,态度更好,所以才要加收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嘛。”
君莫惜知道她在装傻。
过去四年,每当提及那些和曾经相关的事情,她总是这样左躲右闪的态度,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干脆给他玩消失,避而不见,最久的一次躲了他半年多时间。
以前也就算了,但今天他不想又如同往常一样任她敷衍过去。
干脆把话挑明,“欧若邻,你很清楚我的意思,准备这样避而不谈到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要她的一个解释,偏偏她的牙关也紧得很,硬是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欧若邻想继续搪塞过去,却抢先被门口的一道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真是意外,竟会在这里看见他。
不知这算不算这倒霉的一天中唯一的一件幸事。
君莫惜久不见她回答,还以为她在想什么借口,谁知看着她一动不动的目光才清楚她早已忽视了他的存在。
也一起看了过去。
是他?
君莫惜也意外至极。
这几年没少见过他,但都是在电视和杂志上,真人还是第一次看见。
算是冤家路窄吗?
那人竟是韩可。
假装不认识,君莫惜不动声色的问欧若邻:“怎么,是你认识的人?”
欧若邻这才惊觉自己的反应过大,喝了口汤沉淀了下情绪才平静的说:“也谈不上认识。”
只是她一直在关注他而已。
君莫惜自然不相信她的话,却也没有拆穿,只随意的说:“那还盯着人家看。”
欧若邻尴尬的笑笑,“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电影明星吗?”
君莫惜靠近了些,几乎贴着欧若邻的耳朵,低语:“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他更像一个杀人凶手。”
这样的说词让欧若邻一颤。
侧身一看,君莫惜还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分明有股冻人的寒意,这种模样让她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说话也不太连贯:“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欧若邻的反应如此不自然,君莫惜就知道她和韩可一定是认识的,至于他们之间到了哪种程度,还有待查证。
但不管怎样,这就足以证明欧若邻和君耀庭的死脱不了关系了。
被刻意埋进心底的那些往事开始像电影片断一样一一在眼前重复,君莫惜的眼里有抹别人察觉不出来的痛苦神色。
果断的抽离的欧若邻的身边,他一边继续切着牛排,一边冷冷的甩给她一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又何必装傻。怎么,看见旧相识,也不打算上去打个招呼?”
欧若邻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的确,是震惊。
她是真没有料到,原来君莫惜也认为君耀庭不是死于意外。毕竟,事情发生以后,他和叶敏芝的表现出来的态度在她看来,也只是关心君耀庭的遗产而已。
不过,现在知道君莫惜的真实想法已经太晚了。
那些潜伏在她身边的黑手已经开始行动,如果他们动手的原因真的是君耀庭的案子,那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君莫惜也卷入这场处心积虑的危险里。
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欧若邻从容淡定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和他也不认识。”
见她一派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死硬作风,君莫惜釜底抽薪的道:“既然这样,我去找他要个签名如何?”
欧若邻急急的阻止住他,“你不可以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