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家中的电话响了,庄富生从书房走出来,秋萍已拿起话筒,说:“我来接了!”
“喂——哦,安顺啊!”秋萍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儿子啊,妈好想你啊,打电话回来啦?嗯,妈妈回来了!新建纳米材料所运行很好,工作告一段落,转交给C市管理团队,我又回G所了。怎么样,最近工作学习都好吧?”秋萍多时没跟安顺通话了,听到儿子的声音,一股温暖的热流传遍全身。
“妈妈,回来啦,很高兴,我也很想你哦!”安顺听到妈妈的声音,更是热泪盈眶,多时没给妈妈讲话了,挺感动的,“我近来情况还算好吧,考研报了名,也考了。没时间复习,工作忙,也不定心,肯定考不上了。不过,在公司干得挺好的。工作岗位,由技术到营销业务,都经历了。搞技术稳定,跑业务有挑战性。开始跟人家跑,接不到什么业务,后自闯新路,借助网络,联系政府事业单位,紧紧抓住老客户,效果不错,打开局面了。”
“儿子,看你从小性格,适合做学问,经商赚钱,不是你的强项噢。还是回来吧,好好准备,明年肯定……”
“妈,我现在业务做出来了,公司第一,老总很高兴,要给我……”
“几十人的小公司,得个第一,有多大的了不得啊?”秋萍还是看不上。
“现在龙莘公司发展快,比我初来时人员翻番,业务不只在珠三角啦,新兴行业,不久要上市的。”安顺信心满满。
“噢,真的这样?还挺厉害啊?”秋萍似乎听得很有兴趣,庄富生在旁边听不出所以然,有点窝火,按下免提键,说:“你去南方,是研究生没考上,临时去打工,体会、过渡一下而已,还真准备在那干下去啊?”
“爸,你别用老眼光看问题了,现在S市发展可了不得呢,‘时间就是金钱,速度是生命’,这口号喊得响噢!私营企业发展也不可限量哦!龙莘,我们的公司,上市时创始员工可持股,我的营销业绩突出,公司老总讲要给我最高原始股;我朋友跟我差不多时来的,也可持股,比我低一些,将来分红,可以买房了。她父母在家乡经营橡胶园……”
晕!秋萍听得有点晕,庄富生冒火了,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你说什么呢,你的朋友,男朋友,女朋友?这短短一年不到,都处女朋友了?”
“我们志同道合!爸你不要生气,发火。到时你看到她,也会喜欢——赞成我们处朋友的。”安顺从容不迫,表达了他的态度,并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话讲到位,“我过年回来,带她——她的照片给你们看啊!你们不要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们身上。我们的路还得靠我们自己走噢。”
“你——”庄富生气得讲不出话。秋萍按掉免提,对着话筒说:“好了,今天就讲到这吧,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考虑的!朋友可以处着,也不要发展太快,到要想着买房子什么的。现在南方乱七八糟的情况挺多,我家儿子纯洁,当心上当受骗啊!”
“纯洁,难说呢!我看这小东西现在有点邪乎了。”挂掉电话,庄富生不无忧虑,说,“听那口气,我真担心,两人是不是已经拱到一起去了。”
“还真难说,现在这时代变化太大了。”秋萍扶着富生一起坐到沙发上,新搬研究员楼,客厅大多了,乳白色真皮沙发柔软而舒适,秋萍这段时间难得在家享受,“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成长环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她轻轻拍着庄富生的手背,说,“富生,想开点,俗话说‘儿大不由娘’,不要太生气噢。他们这样也好,早早找个志同道合、情意相通的,过他们的小日子,也未必不是真幸福!想想我们那个年代,简直丧失找对象的权利,年纪一大把了,患难相知结合到一块,还被人家讲‘黑到一块去’了;齐二娘还讲我是个‘黑大壮’还是个‘黑大胖’啊,反正长得丑呗,我想当时你见我那样,肯定心里不满意,我们的父母又能对我们的婚姻表示什么意见呢,人都不在世了。当然,你这位母亲是绝对希望你成,我也还是婶子为我作主。这后来的日子过得不也还好?不是我们后来的本事有多大,关键还是改革开放,时代进步了!安顺他们处于如今这个时代,我想,凭他们的能力智慧,平平安安顺顺当当过自己一辈子的生活,绝对没问题!我们自己生的孩子,我有这个信心。倒是,我们也不必过多地干涉他们,让他们感到心里添堵,不顺。‘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有道理的。她是告诫自己,也启发我们噢,我们也慢慢要做爷爷奶奶,有儿女亲家,要适应角色转变啊!”
秋萍推心置腹的谈心交流,令庄富生心中泛起不小的涟漪,说:“咳,也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其实,真如安顺所说,‘他们的路靠他们自己走’,对头噢,他们必须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我早说过,‘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他现在就必须为大学时代走的歪路付出代价。看来这小子能混,一年不到就抱得美人归,比他爸强。不过,我的‘黑大壮’可是庄家的顶梁柱、无价宝噢,一来就改变了我家的处境,给我们生产队增加活力和生机,更不要谈后来搞科研、漂洋过海当访问学者,创建新所当领导。现在的领导风度谁能比啊?可惜,现在老庄真的老了,没有年轻时的激情啦,力不从心……”他挽着秋萍的脖颈,使劲亲了一下她的脸腮。
“马上儿子媳妇都要进家了,可别让他们说‘老不正经’噢,”秋萍用食指点着庄富生的额头,笑着说,“老也有老的过法,牵牵手,说说话,谈谈心,挺好啊!”转而又显出绵绵柔情,右手轻轻摩挲着庄富生的臂膀,说,“这几年,工作忙,压力大,母亲年老了要照顾,儿子的学习也确实不让人省心,看你是老了不少。现在我回来了,家务能分担一点,母亲真不能自理,请个保姆帮帮忙也可以。毕竟,我们也都是五十好几的人了。”
绵绵情话,让这一对即将步入老年的两颗心在短暂的生活波澜之后贴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