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扬起了雪花,陈罗斌给颜冶光打了个电话,替自己和柚子请了个假。
陈罗斌就近选择了路边一家看似简陋的酒棚里。不是陈罗斌不想去大饭店喝酒,而是在这种简陋的地方能平和人的心态,在那些豪华饭店内,柚子肯定会有些拘束。
“喝白的,喝啤的?”陈罗斌看着柚子问。柚子这半年来瘦了许多,要不是陈罗斌无意间闯进来还真不知道柚子竟然啃硬馒头。
柚子的眼神似酒棚里阴暗的灯光闪烁。他没有正视陈罗斌而是低着头说:“啤的吧,我现在不喝白酒了。”
“老板一捆啤酒!”陈罗斌喊道。
柚子瞅了瞅其他饭桌上酒菜,喉咙吞咽了一下。但是他抬起头看到陈罗斌的目光后,却把脑袋垂的更低了。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再来两个你们店里的家常小炒。顺便来一大碗鸡蛋汤。”陈罗斌将菜谱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拿着记下的菜单去前台递给了酒棚老板。
“阿斌,咱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菜的。”柚子低声道。
“吃不了就不吃,今儿来主要是喝酒。”陈罗斌道。
柚子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他要是不说出他的心事,陈罗斌是不会放他走的,其实柚子也想求陈罗斌一件事情。可以前自己收过侯中秋的钱出卖过陈罗斌一回,这块心病使得柚子老觉得在陈罗斌的面前自己抬不起头来。
热菜一一的上齐,陈罗斌递给柚子一双筷子道:“吃吧兄弟,别饿着自己。”
柚子接过筷子,陈罗斌这么说,让他心下放开了些,柚子夹起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陈罗斌吃过饭了,他不饿。陈罗斌看着柚子如狼似虎吞咽饭菜的样子,有些心酸。他知道柚子的家境不好,爸妈都是从农村进城打工的,在路边摆了个地摊早上卖油条。柚子他爸一直身体不好,现在又卧床病倒了,可以说全家就靠他妈妈一个人苦苦支撑着。
陈罗斌拿起一瓶啤酒对着柚子道:“来兄弟喝。”
柚子用手背漫了下嘴唇,看着陈罗斌那坦诚的眼神,柚子眼角湿润了。通过半年的交往,柚子知道陈罗斌是个对朋友很率直的人。柚子拿起啤酒与陈罗斌的酒瓶碰撞在了一起。
柚子仰起头狠狠的闷了一口酒,直到酒瓶里的沫子都见底了他才将空瓶子扔在地上。
“兄弟,吃口菜。 别空腹喝。”陈罗斌夹了点菜放到柚子的晚里。柚子的脸庞上一颗晶莹的泪珠顺势滑落了下来。
柚子猛的扒了两口,又掂起一瓶瓶酒猛地灌倒肚子里。
柚子有些晕了,其实他原来的酒量是很大的,但这半年来柚子很少再喝酒。性格也变得沉闷了,就像是暴雨之后的江河被大坝拦住,总么也找不到倾诉的闸口。
心里难过或者藏着悲伤的时候往往喝一点就会醉,这不是酒精反应,而是心里想着醉。柚子喝了两瓶啤酒,脸颊已经初红,柚子瞅着陈罗斌,突然拉住他的手有些激动的说:“好兄弟,谢谢你。”
陈罗斌将柚子的手握紧,轻声道:“柚子,你要是把我当兄弟,那今儿个你就把心里的苦说出来。原来我不敢说能帮上你什么忙,但现在不一样了。”
柚子默默的又掂了一瓶啤酒上来,陈罗斌也拿起酒瓶,两个人碰了一下。陈罗斌道:“柚子,你随意,我喝到底。”说着陈罗斌一口将酒瓶里的啤酒喝到了底。前世陈罗斌经常在外面谈生意,一肚子酒量可是要比那些寻常的高中生要大得多。商场的应酬,无非就是酒色财礼。一个不会喝酒的商人,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柚子脸上露出了感慨的表情,他也将酒喝到了底,将瓶子砸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吓得酒棚老板直哆嗦。但看到带着太阳镜的陈罗斌,和现在一身流氓气质的柚子老板不吭声了,心里念着这两位赶紧吃完就走。
“阿斌,我对不起你。”柚子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陈罗斌深鞠一躬。
陈罗斌愣住了,自己不过请柚子吃顿饭,有什么对不起的。陈罗斌回想了一下以前的事情,但柚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柚子看着陈罗斌有些茫然的表情,深感歉意,坐下来,又开了一瓶酒缓缓的说道:“阿斌你记不记的这学期咱们刚来到特别培训班交学费的那一天?”
陈罗斌道:“记得。”
“那天我办了一件很对不起你和杨漫妮的事情。家里困难我交不起学费。在我最着急的时候,侯中秋找到我说,可以给我钱,帮我交学费。但前提条件是让我帮他……监视你俩的行踪。”柚子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陈罗斌听了柚子的话后,并没有像柚子想象中的板起脸来。陈罗斌拍了拍柚子的肩膀道:“都过去的事情了,不用提了,再说换做是我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做。”
“可是……我出卖了朋友。”柚子低声道。
听了柚子的话,陈罗斌竟然笑了:“是的你出卖了朋友,但是你却知道内疚,知道痛苦,知道悔过。这比那些永远将毒牙隐藏在心里的蛇蝎要强多了。”
话锋一转,陈罗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看着柚子郑重的说:“柚子话已至此,没有什么心结解不开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哭么?如果有困难,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陈罗斌的眼神很坦诚,柚子似乎找到了自己要倾诉的对象。泪水漫过了眼眶倾泻了下来:“我爸……他,去世了。”
什么!饶是陈罗斌这么冷静的人,听了柚子的话后也深感震惊。父亲走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那是多么沉重的压力埃
不过陈罗斌没有开口,他等待着柚子继续说下去。
“我爸去世了,妈妈心情很沉重,但活着的人日子总要过下去对不。可是……”言到此处,柚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酒棚里三三两两的酒客似乎看神经病的似地瞅着柚子和陈罗斌,但当他们看见陈罗斌搬着板凳就要站起来的样子,又将目光缩了回去。
“可是,当我妈去殡仪馆的时候,殡仪馆的人说,单单是火化就要900元,骨灰盒最便宜的也得200元,如果找个陵墓,最少3000元。”柚子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陈罗斌默默的将手伏在柚子的肩膀上,无言的安慰往往能带给人温暖。
“这些还没完,这两天不是要交下学期的学费了么,家里早就欠了一屁股债了,根本拿不出来。现在去亲戚朋友那里借钱,人家都像是躲弼马温似地躲着我妈。我看着我妈憔悴的脸孔,我的心都碎了……”
作为曾经失去过亲人的陈罗斌能理解柚子的痛苦与悲伤。陈罗斌开口道:“总共需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
陈罗斌的这句话刚落,柚子抬起了头惊讶中隐约带着一丝激动:“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