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子玉都没睡好。头一挨着枕头，脑门子就开始出汗，去看了中医，说是心血不足，拿了天王补心丹吃了，可还是没用。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她就心神不宁。老储跟她提了钟婉如这个线索，子玉更加头痛。睡不着就坐起来，还不行，披上睡衣下地走走。金顺睡觉轻，子玉一起来她就能感觉到，只是头三天，子玉起来，她继续装睡。
不便打扰。
峻桐和疤瘌这几日陪储姐出去看店面。子玉不沾家，金顺一个人在家，偶尔，她也出去走走。
子玉又起来了。像找不到猎物的狼，焦躁地走来走去。
倒一杯水，端着，时不时喝一口。
金顺起来上厕所，装看不见，等从洗手间出来，才问一声：“没事吧？”
“睡你的。”子玉没好气。自金顺住进来，她从来不客气。远香近臭。
“生病了？”
“我没病。”
“是心病应该。”金顺轻声，却正说到点子上。
“你知道什么！”尹子玉脾气顶着。金顺说就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能理解一位母亲焦灼的心情。
灯打开了。尹子玉坐在沙发上，手里那杯水微微晃着。金顺站在客厅中间，一件大T恤罩着她的身体，两条腿又细又长。
“玉姐。”金顺微笑着，“你有钱么？”
“钱？”子玉不明白这小丫头打的什么牌，提钱。
“你如果还有钱，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卖个消息给你。”
“哦？”子玉把水杯放沙发扶手上，两只手拢在膝盖上，“说说看。”
“我这个消息值五万块。”金顺很自信地。子玉说那你这个比警方悬赏抓逃犯的举报线索还值钱。金顺说，当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这个消息，对别人一钱不值，对玉姐，搞不好价值千金，最起码能把你这个失眠给治了。子玉不耐烦，贤良淑德在金顺面前没必要装，她说甭他妈废话了，撂干的吧，看看到底值个几毛钱。
“不给钱也行，要不这样，咱们开诚布公，交换消息，我说一个，你说一个，我是小辈，我想玉姐不会坑我吧。”
“你的住宿是谁提供的？我坑你？我欣赏你还来不及。”子玉灌迷魂汤，“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金顺说不谈这些虚的，好，你去做了亲子鉴定。
“谁告诉你的，张峻桐？！”尹子玉第一句话就坐不住了。
金顺不答她，只说自己的，“鉴定结果是，你和张峻桐没有血缘关系。”
“你闭嘴！”子玉情绪失控。
金顺还是稳稳地，“这个检测有误。”停了一下，又说：“峻桐提供给你们的毛发和指甲不是他的，有可能是疤瘌的。”
“你怎么证明？”子玉还没丧失理智。
金顺掏出手机，响了峻桐电话一下，然后当着子玉的面发消息过去，一行小字：想来想去，你用假指甲假头发欺骗董老师和玉姐不好。一会，峻桐回复：以后再说。金顺回：骗人不好，假的就是假的。峻桐回：谁没说过谎？我现在还没做好准备。
全身过电般，子玉抖了一下。然而，对她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她坚信不疑。
手机在子玉眼前晃了晃，金顺说看到了吧，有价值吧，该我问了。子玉沉静了许多，“你想知道什么。”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尹子玉又能心平气和地交流了。
金顺坐在子玉旁边，身子四十五度转，“你怎么知道赵如意的宅子里藏着钱的？赵如意在进去之前，有没有针对在赃款做过什么交代。”尹子玉说，家里藏着一个亿，早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我知道，老储知道。那个老头，未见得就不知道，只是后来病了而已。还有向老储开冷枪的人。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谁不惦记这笔钱？金顺说你们就不怕上头来查。子玉说现在谈那笔钱已经没意义了，事实证明不是一亿，只有一千五百万，还有一大半是假的，有意义吗？而且我跟赵如意的时间不长，我只是为了给丁忘川报仇，对于他的一个社交圈，我了解不深。
金顺说时间不长但是你是最后一任。
“你要说明什么？你是谁？一个刚从韩国偷渡来的小姑娘知道这么多？谁告诉你的？”子玉起疑。金顺说疤瘌可是暗恋我的，储姐也是我的好姐姐，峻桐是我的准男朋友，未来你可能是我的婆婆。
说得俏皮。也是事实。子玉拿她没办法。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金顺说，“玉姐，照目前的情况看，赵如意只是这个事件中关键但却很微小的一份子，看新闻了么，赵如意的老领导已经被控制，这可是条大鱼。”
“什么老领导，我不清楚。”尹子玉有些紧张。
“听过钟婉如吗？”
“该睡觉了。”
“这是个关键人物，甚至是赵如意在判刑前都不肯交代出的人物。”
“你是谁？”尹子玉嗅到了什么。
“就在昨天，你去陆家嘴找了钟婉如。”
“她根本就不在！”子玉脱口而出。顿觉失言。
金顺笑呵呵道：“有钱大家赚嘛，一个人吞，谁有那么大的嘴？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啦。”
“你跟踪我？”
“钟婉如注册了那多公司，应该是贪官们的白手套了。”金顺分析，“玉姐的作用是什么？”
子玉不做声。
“也许，我是说也许。”金顺站起来，她现在是女福尔摩斯，“因为包钱纸上的文字并没有全部显影，那是一份明细，但是，想要开启这份阿里巴巴的财富，还需要一把钥匙。”
“还在那个宅子里？”子玉已经跟着金顺的思路走了。
“如果钟婉如是帮着贪官洗钱的中转站，那开启财富之门的钥匙，或许是个人。比如是玉姐你，只要你跟钟婉如见面，是不是就会有好事发生？”
子玉骇笑，“好事？我是钥匙？赵如意跟我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这好处留给我？”
金顺分析，“这只是猜测，当然了，不留给你也正常，只是现在这个时期是群雄逐鹿，谁抓到算谁的，呵呵，见识，见识太重要了，被一个亿，不，一千多万就能蒙蔽双眼的人，怎么能钓到大鱼，我说得对不对？”
金顺眨眨眼。
子玉觉得这丫头脑子灵光得甚至有些恐怖。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这一夜，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