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如果我先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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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暑假转眼即至,一向懒散的知春为了能在学校多留一周,破天荒积极主动参加了院里组织的义务劳动——每天上午到某机关整理旧档案。

整个班级就她一个女生报名,考虑到她晚上独自住在空荡无人的宿舍里难免害怕,林媛义不容辞留下来陪她,不过林媛不参加劳动,她自有去处——李南星他们的租房里安装了空调,实为避暑胜地。

知春逗林媛:“你天天去找李南星,他们男生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们敢!”林媛横眉立目了会儿,忽然又笑,“不过有次被我抓到他们背后给我起绰号。”

“是吗?叫你什么?”

林媛支吾了片刻才坦白:“李嫂!”

知春大笑,林媛瞪了她一眼,绷不住也笑起来,知春从她脸部柔和的线条中不难推测出来,林媛离沦陷也不远了。

有天下午知春无所事事,便买了两盒冰激凌上医院,打算慰劳岑慕彬。

到了医院,知春熟门熟路往病房区走,今天岑慕彬主要在这块区域晃悠。服务台的护士都认识知春了,看见她会主动打招呼。

“又来找岑医生啦?”

知春笑得眉眼弯弯:“是啊!他在吗?”

“在,刚刚才去的416。”

岑慕彬正站在416房门口跟人说话,等知春看清楚他对面的人,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又是那位贺小姐。

贺小姐不知道在跟岑慕彬说什么,神态亲昵,不时发出笑声,岑慕彬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也含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知春有点酸溜溜的,按她从前的脾气,肯定是扭头就走,惹不起总躲得起。可才转过身去,就觉得不对,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躲啊?!

她低头看看手上的冰激凌,有了主意,定定神,迎着那俩人就走过去。

岑慕彬正敷衍得有点不耐,眼角忽然瞥到一个身影,扭头看,居然是知春,不觉一阵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买了冰激凌,得赶快吃,不然就化了。”

知春说话时只盯着岑慕彬,一点不看贺小姐,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到贺小姐凌厉的眼锋朝自己扫来。

岑慕彬笑吟吟地从她手上接过冰激凌:“你来得真巧,我正要回办公室——贺小姐,回聊。”

贺小姐还盯着知春,话则是对岑慕彬说的:“岑医生,这位是……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岑慕彬似乎踌躇了一下,才说:“我女朋友,谢知春。”

“哦,原来如此……”贺小姐其实早猜到了,短促地笑一下,“看上去好小哦!在哪儿工作呢?”

“没工作,无业游民。”岑慕彬调侃完,笑一笑准备走了。

知春心里不知怎么就来气了,任凭岑慕彬拉着她的手,脚下却不动,扭头冲贺小姐说:“我是S大中文系的学生,明年升大三——贺小姐,你眼力真好。”

贺小姐笑容顿时有点僵。

一路往办公室走,知春开始兴师问罪:“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我的情况啊?”

岑慕彬淡淡道:“告诉她干什么,等她来找你麻烦?”

知春一愣:“她有那么可怕么?”

岑慕彬没解释,抬手揪住知春的马尾辫轻轻晃了晃,低语了句:“小傻妞。”

麻烦很快就来了。

知春结束档案馆的任务,乘公交车回学校,才下站,就见街边停着一辆亮闪闪的红色保时捷,在四周灰色调的建筑中显得特别抢眼。不过她没留意,以为和自己没关系。

没等她走到校门口,保时捷就开动了,随即追上她,知春诧异地转脸,看清车内的人,正是贺小姐。

“谢知春!”贺小姐摘下墨镜,高傲地向她笑笑,“上车吧,我想跟你谈谈。”

“没想到他会喜欢你这样的。”打从进了咖啡馆,贺小姐的视线似乎就没离开过知春。

知春低头啜一口咖啡,心里倒不怎么紧张,也没为贺小姐语气中那显而易见的轻慢生气,相反,她还有一丝优越感,对面的贺小姐即使再貌美,再富有,在这场感情的角逐中依然是个失败者。

贺小姐大概从她神情中读出了什么,笑笑说:“你知道像岑医生这样的男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知春不语,这个问题她可从没考虑过。

贺小姐也没指望她回答,很快抛出自己答案。

“成功——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能功成名就,而且越早越好。也许现在他还没意识到,但将来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知春听得愣愣的,眸中的傲气也荡然无存,她怎么可能想那么远呢,她还只是个学生而已。

她的神色变化贺小姐全收在眼里,此时,贺小姐下巴微扬,微笑,轮到她骄傲了。

“他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得了,甚至更多,远远超过他预期。谢小姐,你呢,你能给他提供些什么?”

知春神情一下子萎靡,心灵更是受到不小冲击,当她重新抬起头来,视线与贺小姐相撞时,眼见对方眼里布满胜利的味道,她忽然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恼火。

她挺了挺腰杆,坐得直一些,沉默了会儿,迎着贺小姐的视线,慢慢地说:“我的确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他……我只知道,他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乐。”

晚上,岑慕彬回到宿舍,知春正在厨房,手忙脚乱关炉火。

“好香,你做排骨了?”

知春一脸歉然:“没留神,把排骨烧焦了。”

岑慕彬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做菜时在想什么?”

知春掩饰:“没什么。”

“想我?”

知春扑哧乐了,推开他:“吃饭吧,帮我拿筷子。”

吃着饭,知春问:“你想没想过升职?”

岑慕彬不假思索:“当然。”

“那你想不想赚很多很多钱?”

岑慕彬看看她,笑:“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想吧!”

知春神色黯然:“可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不用你帮忙,这些是我该想的事。”他气定神闲,看也不看知春,“贺小姐去找过你了?”

知春怔住:“你怎么知道?”

“看你表情就清楚了。”岑慕彬笑笑,顿一下,又说,“你真想帮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岑慕彬的右手从桌子那边伸过来,握住知春的左手:“永远别离开我。”

知春脸上一热,低下头:“我可从没这么想过。”

一周后,知春回了家,岑慕彬也奔赴南方开始为期一多月的调岗学习。两人几乎每天都会通上一次电话,午餐后岑慕彬有段休息时间,他全花在打电话上了,其实晚上的时间更充裕些,但知春不方便——爸妈都在家。

“知春,我很想你。”岑慕彬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怎么办呢?”

知春也一筹莫展:“我也想你。”

“干脆我给你买张机票,你飞过来吧。”

“啊?”知春立刻清醒,“算了,还是等等吧,一个月很快就过去的。”

下午两点,知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看书,客厅电话忽然铃声大作,她立刻抖擞精神,抛下书奔去接听——中午岑慕彬没打电话来,估计被什么事耽搁了。

果然是岑慕彬,嗓音里透出笑意:“就知道你在家,赶紧下来。”

知春茫然:“下来?下哪儿?”

“我就在你家对面的公交车站。”

知春以冲刺速度跑下楼,又飞奔出小区,在烈日下眯眼眺望对面的公交车站。

大热天,站台上只稀疏点缀着几人,其中一个穿浅紫色T恤衫,肩上挎个背包,腰背挺得笔直的年轻男子,不是岑慕彬是谁?

知春心情飞扬,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她穿过马路朝站台跑去,视线几乎没离开过岑慕彬,他一旦进入自己的视野,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背景,在他身后沉沉地黯淡下去,只剩下他那一点光明的所在。

岑慕彬也看到知春了,他本想迎过去,眼见知春速度飞快朝自己奔来,便站在原地等着,望着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眼眸中温柔如潮水。

知春跑到他跟前,仰头望着他,傻傻地笑:“你怎么来了?”

“今天院里组织外出活动,我没参加,一早坐火车过来看你。”

知春感动得鼻子都酸了:“那你能呆几天?”

“今晚就得走,明天还要接着上班。”

知春有点无措,这么短的时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好了。

“那,要不,你去我家坐会儿?我爸妈都上班呢,家里没人。”

岑慕彬捏捏她的脸,笑道:“你家没人?那我更不能去了,两个人在家里能干什么?我想做的,你未必愿意。”

知春红着脸想了会儿问:“我们去湖边玩好不好?”

岑慕彬牵住她的手说:“好。”

八月的湖边,热得草都晒枯了,两人沿湖滩走了没几步,不得不投降,转而躲进一家咖啡馆。知春有点懊恼:“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想得是挺美,可这么热的天……不过等太阳落山就好了,到时温度没这么高,湖上看落日也很美呢!”

“我七点的返程火车。”岑慕彬扫了眼腕表,“保险起见,六点半之前就得赶回火车站。”

知春遗憾:“那咱们五点必须往回走了——只能下次了,下次你再来,一定要事先告诉我哦,我可以提前安排好。”

岑慕彬笑笑:“没关系,我是来看你的,风景在其次。”

两小时一晃而过,知春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他,执意送他到火车站。

公交车晃晃悠悠往市北方向行驶,车上乘客很多,岑慕彬一手拉着手环,一手搂住知春,知春把脑袋搁在他胸前,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挨着。

六点一刻到火车站,天还很亮,但岑慕彬不准知春陪他进候车室:“赶紧回去,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知春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往公交车站走,磨蹭到广场前一棵老榕树下时,她扭头看,岑慕彬还排在长长的进候车室的队伍里,她就有点走不动道儿了。

岑慕彬也一直在望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随队伍前移。

突然,他从人群里闪身出来,逆着长队往回走,一直退到栏杆外,然后大步奔向知春。

知春愣了一下,满心雀跃地迎上去,两人在台阶处相遇,岑慕彬一言不发拉起她的手往前走。走到车站侧面,在两栋建筑物的阴影里,他终于停下脚步,转个身面对知春,双手扶住她脸庞,一低头,如饥似渴地吻她。

两人忘情缠绵,几乎忘了时间的存在,也完全不在乎这是什么地方。

良久,岑慕彬终于松开知春,手还扶在她肩上,他把知春的脑袋靠到自己胸前,知春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激烈而躁动。

“知春,”他轻声说,“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好。”

这一次,知春完全没考虑现实问题,甚至连平素的戒备也全抛在脑后,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自己立刻能跟着他前往天涯海角。

然后,她听到岑慕彬的声音隔着胸膛直接传入耳膜,毫无离愁别绪,竟隐含了一丝欢欣。

“我八月二十号就能回我们院,等我准备准备,你提早几天回学校,然后我们一起出去玩!”

知春呆呆地仰头,眨巴着眼睛望向他。

岑慕彬勾起唇角,手指点着她鼻子说:“不许耍赖,你刚才已经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