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横冲直撞·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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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尘埃落定

常昊泽一愣,“你是说,做咱们自己的车?”

“对,还是以顺时命名的纯电动汽车!”

闻杰说完,见常昊泽眼睛飞眨,轻捶他一拳,“怎么,不会没信心吧?”

“不是!这也太突然了!”常昊泽困惑,“刚才你不还说,要牢记以前的教训,踏踏实实做配件嘛!”

闻杰纠正他,“我说的教训是针对质量而言的,不管是做车还是做零部件,必须牢记从前吃过的那些亏,不能够没学会走路就开始跑。但现在你看,我们拥有电机、电池模组这些高质量的电动汽车核心部件,我们还有卢成的赛博系统管理平台,等与群益的合作也建立起来,我们还可以借助他们的做车经验。我们要尽己所能,打造出一辆真正的好车,而不是像曾经的212那样,留下太多遗憾。”

常昊泽终于明白了,眼睛闪闪发光,“打算玩真的?”

闻杰笑着点头。

“那,咱从前那些流程是不是得再组织起来?物料、采购、货运……生产这块问题不大,彭元、老池都还在,操作程序也熟透了。”常昊泽已经迫不及待进入角色了,“销售呢,还要自己做吗?这个可能比较麻烦吧?”

闻杰说:“这次和上回有所不同,我想跟卢成合作,整车开发和生产咱们自己做,采购和货运系统,包括销售渠道就用卢成的。”

“他答应了?”

“嗯,他没问题,反正资源都是现成的。就是资金方面,目前还没有谈妥,我和徐彪聊过两次,他表示鼎辉也很愿意参与这个项目,但整个项目投入会比较大,他们不可能承担全部资金,说不定还会引入新的投资方。”

常昊泽也捶了闻杰一拳,咧嘴笑道:“好你个闻总,都谈这么深入了,居然还瞒着我们!姚董肯定知道吧?”

闻杰忙道:“还没跟她提,你也先暂时保密,你是除我和蕴洁之外第三个了解情况的人。”

常昊泽不解,“干吗连姚董也瞒着?”

闻杰说:“想给她个惊喜。大嫂一直想做一款让消费者认可的国产高端电动车,可惜当初给鼎辉搅和黄了……其实这主意还是蕴洁提出来的,她说既然咱们现在有这么多现成的资源,为什么不去试试,替姚董,也替咱们过去的努力实现那个造车梦想呢?我一想也是,做事嘛,不能总瞻前顾后的,想做就去做吧,试过了,就算失败也死心塌地了。再说,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小。”

常昊泽笑说:“看来闻总这些日子没少受蕴洁冒险主义的影响,不过这回我支持蕴洁!妈的,谁说咱们只能一辈子做零部件了,我还就不信我做不出一台好车来!”

“喂喂,你女儿在这里呢!说话注意措辞,别爆粗口啊!”

常昊泽嘿嘿地笑。

闻杰又说:“你要得空,也可以慢慢考虑起来,这车子要怎么设计怎么做,到时还得靠你主持。你原先觉得遗憾的那些地方,什么自动驾驶、可换电设计、真皮座椅之类的,现在统统可以用上。总之,这次我们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前卫的观念,打造一款舒适性安全性科技性俱佳的车子出来。”

常昊泽兴奋地摩拳擦掌:“没问题,我这就开始规划!只等你一声令下,立马就把队伍给你拉起来。”

闻杰拍拍他肩,“最重要是先沉住气,有什么想法暂时放心里,先等我把前面的事都做完,还要等——”

常昊泽忍不住插嘴,“要等的事还真多,还要等什么?”

闻杰眼里流露出憧憬,“等我和蕴洁的宝宝出生啊!”

七个月后,丁蕴洁在美国生了个女儿,闻杰喜欢得不行,给她取大名叫闻嘉,小名叫“笑笑”,因为这小婴儿自打会笑以后,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多多也很喜欢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妹妹,每天一放学就扑进婴儿房陪妹妹玩。这让丁蕴洁大松了口气,她原来还担心多多会因为多了个妹妹不高兴呢!

抚育孩子的过程充满辛苦与快乐,丁蕴洁和无数妈妈一样,享受着女儿快速成长中给自己带来的喜悦、家庭的温馨,最重要的,还有闻杰的爱。

顺时汽车重启项目还在前期筹备中,为了预防过去经历过的诸多教训,闻杰对投资方与合作伙伴的选择都很严格,项目进程因此也变得缓慢而繁琐,虽如此,闻杰却不肯让步。

而无论工作多忙,闻杰都会确保所有任务必须在工作日完成,周末的时间全部留给家人。

丁蕴洁一方面满足于他对家庭的重视,一方面也对项目进度持有疑虑,曾半开玩笑问夫君:“你觉得你这样温吞吞地谈项目,最后能成吗?”

闻杰反问:“那你觉得风风火火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会是好东西吗?”

丁蕴洁手一摊,“好吧,工作上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周应凯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目前在S省第二监狱服刑,已半年有余。

监狱生活极其规律,除了日常的吃饭睡觉外,就只剩下劳动改造这一件事可做。最近劳改队接到的任务是糊纸盒,相对来说,是比较轻松的活儿。

干活时,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李杨特别喜欢跟周应凯凑在一起,等管事的一走,李杨立刻用胳膊肘碰碰周应凯,“老周,接着讲你的光辉史啊!等我出去了,也能好好学学。”

周应凯低着头,呵呵一笑,“得啦!不讲了,再讲又得戴眼镜了。”说着指指自己的肿眼圈。

前天他干活时给一群牢友讲“老子当年”正带劲儿,连杂役走进来都没发现,于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拳,眼睛上一块乌青,俗称“戴眼镜”。

打完人,杂役还很鄙夷地啐了他一口,“不就一欺负女人的货嘛,吹什么大牛啊!”

如果在外面,周应凯是死活咽不下这口气的,但在这里,规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存被放到第一位,想过安生日子,就得管住自己的嘴。

李杨问:“大哥,我一直纳闷,你那么有本事,怎么最后还是栽了呢?”

周应凯又笑了笑,“心里不安分啊!一个人心里要是七零八落的,就得作,作别人,也作自己,作到天塌了,地陷了,心里那些坑坑洼洼都给填平了,这人也就踏实了。”

“没懂。”

“不用懂,我就随便说说。”

“明天接待日,你家有人来吗?”

“不知道。”周应凯的声音冷下来。

前妻是不可能来的,女儿刚毕业,正在找工作,读书的钱全是他供的,但那孩子只听母亲的话,对父亲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周应凯觉得不值,白养了这孩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愤怒,在这里才呆了半年,却什么脾气都没了,有脾气也得压着,否则有的是收拾你的人。

第二天接待日,提前得到通知的犯人都换上了整洁的衣服,周应凯内心烦闷,不去听那些有亲人来探望的家伙们嘻嘻哈哈笑闹,埋头干活解闷。

狱警老张过来报名单,叫到的人到门口排队,一起去接待大厅。

“王福顺!严青,李大友……周应凯!”

周应凯猛然抬头,心里像有一百匹马奔过,格外雀跃,赶紧喊一声“到!”,很积极地跑到队伍里等着。

会是谁呢?周云吗?这丫头总算还有点良心……

一路胡思乱想到大厅,他被安排在第二批,又是一阵忐忑的等候,终于轮到他了。

他走进门,谨记自己的座位号,目光急切搜索,很快,他看见了访客,是意料之外的人——姚奕。

脚步忽然就怯了,他想溜,但后面的人很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周应凯身不由己就来到姚奕面前。

姚奕等他坐下,抓起对讲机,望着他。

周应凯不带任何表情,也拿起了对讲机,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他不会跟姚奕谈论哪怕一个字。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姚奕说,“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周应凯依然面无表情。

“沈维礼和赌场的人给你设了陷阱,骗了你近一千万,上个月他和赌场老板因为分钱纠纷,把这事爆了出来,让吴承光知道了,他报了警,警方立刻介入调查,目前沈维礼已被拘捕,我委托金律师帮你去追回那些钱,但估计只能拿到一部分,如果你没意见,金律师很快会来找你办委托手续。”

周应凯神色变了变,但还是没说话。

姚奕也无所谓,又说:“顺时去年销售额不错,员工都加了薪,我按照你曾经的股份比例,给你提了点分红,这些钱会暂存在金律师那里,等你出来后再给你。希望你以后能找个好营生……我想说的就这些。”

姚奕又仔细看了周应凯一眼,他瘦了许多,面色黯淡无光,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轻叹了口气,“那么,我走了。”

她准备放回对讲机,周应凯忽然张嘴,“姚……”

姚奕又把对讲机放到耳朵边。

“谢谢你,姚董。”周应凯终于说了句话。

姚奕淡淡一笑,“不用谢……如果闻军还在,他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

周应凯垂着眼帘,再次陷入沉默。姚奕也不再说什么,挂了话机,起身离开。

周应凯抬眸,悄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纤弱却依然挺拔,堂堂正正,和年轻时毫无二致。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虚弱的泡影,一戳就破,可惜最终证明他是错的,那个真正的泡影,其实是自己。

周应凯忽然百感交集,眼里仿佛有热意,连自己都惊诧,多少年没流过眼泪了,急忙仰头,让自己平静下来,看了看四周,并没人注意到自己。

他调整呼吸,慢慢地,心里又觉得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