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横冲直撞·浮沉
67056600000041

第41章 舆论之战

姚奕担忧得没错,网络上很快就有人爆出所谓的顺时“谋杀案”真相,帖子作者显然很了解顺时内情,从凶手和受害人的背景到案发现场还原,一篇五千字的小文写得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加上文笔老练生动,精彩度堪比推理小说,引来一大波转发。

随即就有跟帖把高海事件也插播了进来,并抛出数个疑问,每一条矛头都指向顺时——顺时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短时间内会发生数起恶性事件?这些事件的引爆是偶然还是必然?和顺时这家公司又存在哪些关联?

质疑再次引起热烈反响,公众注意力也从吴双燕转到了顺时公司,又有“热心网友”跳出来起底顺时的发家史、高层戏剧性的更替,字里行间传递出浓郁的阴谋气息。

就像引发了连锁反应,很快有多位自称“顺时前员工”的网友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你一言我一语补充着对顺时内幕的揭发,语气中流露出终于跳出火坑的庆幸。

在此起彼伏的控诉中,不难提炼出这样一个观点:经过新一轮管理层变动后,如今的顺时虽然在市场销售上突飞猛进,然而内部管理混乱,雇佣矛盾突出,有问题基本靠暴力解决,不啻于一座阴森恐怖的黑色工厂……

闻杰迅速找好公关部门,对几大网站和各类论坛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凡不符事实、恶意造谣的帖子都被做了举报投诉,并及时作了删帖处理。

按姚奕的要求,他撰写了一份公司声明,一方面对吴双燕事件表示震惊,对逝者表示遗憾和同情,另一方面,也代表公司强调,虽然事件是由员工之间的私人恩怨导致,但公司会尽力协助警方调查,弄清真相,并及时发布最新消息,也请公众以官方消息为准,不要传谣,公司保留对所有恶意中伤言论的起诉权利。

即便如此,依然有漏网之鱼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悄然动作并发酵,整个市场部连同合作媒体,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负面言论,神经高度紧张,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警方终于突破吴双燕的心理防线,还原了案件始末,经过取证对比,案情调查结果终于由警方公布出来——

吴双燕在与丈夫协议离婚期间,被胡健生偶然拍下和同事(沈某)的暧昧视频,并借此向吴双燕实施财物敲诈,吴双燕害怕丈夫知情后无法顺利离婚,屡次无奈顺从。胡健生的胃口被越喂越大。

案发当晚,他向吴双燕提出,用十万元人民币了断此事,吴双燕不同意,两人起了争执,胡健生再次拿告发威胁吴双燕,导致吴双燕情绪失控,抓起办公桌上的螺丝起子猛刺胡健生,胡健生在没有提防的情况下,腰腹部多处受伤,导致脾脏破裂,终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吴双燕对案情供认不讳,目前已被收押候审。

姚奕虽然气吴双燕给公司带来大麻烦,但也同情她的遭遇,更主要的是不想把事情搞大,以致连累公司,还是为她找了位经验丰富的刑辩律师处理后续事务。

胡健生家里,也由丁蕴洁和设备部经理一起前往慰问。

这些动态,闻杰都让人及时公布在公司官网和各合作媒体中,并将舆论引向案件本身:吴双燕的悲剧,究竟谁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亲自组织了几场网络讨论,还邀请高校法律系教授、律所顾问等专业人士参与进来,讨论主题也逐步转换,从如何应对敲诈勒索到职场男女相处的尺度与分寸,再到家暴现象以及女性在家庭和职场中的各种艰辛不易,经过数轮热度,总算将这一事件与顺时公司的负面形象脱钩。

取得阶段性胜利的那晚,闻杰难得按时下班,和丁蕴洁一起做了顿饭,吃完迫不及待就拉她出去散步。

闻杰感慨:“又能混迹在群众当中,做一个什么脑筋都不用动的俗人了,这感觉真好!”

丁蕴洁捏捏他的手掌,“这阵子辛苦你了——哎,真不知道那些离职的员工居然这么恨顺时!”

闻杰转头看看她,“你真以为那些帖子都是离职的人发的?”

“不全是,但肯定有。”丁蕴洁说,“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喜欢看别人倒霉,尤其是和自己脱离关系了的,乐得回来爆点料,踩一脚。”

“你对人类的评价不是很高啊!”

“也分人,但警惕一点总不是坏事吧?至少不会因为天真让人给玩了。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是丁大人深刻。”

丁蕴洁笑着白他一眼,沉思一下,问:“你是不是觉得,那些黑帖,是老周在搞事情?”

闻杰说:“可能性不小。大嫂说他一直在暗地里弄动静,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肯放过。”

丁蕴洁安慰他,“只要车子不出质量问题,他就翻不了身。”

“大嫂也这么说。”闻杰叹了口气,眼神略显忧郁,“但谁能保证我们的车一直能卖得顺顺利利呢?”

“别想那么多了,等出了问题再想办法解决嘛!”

他们正经过一家药店,门口放着一台人体秤,丁蕴洁蹦上去称了一下,“呀!90斤了!”

闻杰这才展颜,“是我的功劳吧?终于把你喂胖一点了!”

丁蕴洁推他上去,“你也称一下!”

闻杰瘦了四斤。

“赶紧去买猪肘子,得把分量补回来!”丁蕴洁嚷嚷。

“不行!”闻杰挤眉弄眼,“甩掉这四斤肉,我也是魔鬼身材了!”

天还没有全黑,路灯却急不可待亮起来,晚归的上班族零零散散行走在路灯下。

更多的人此刻正在家里或忙着晚饭,或与家人闲谈。一栋栋房子的窗户里透出色彩缤纷的灯光,那光泽不再有晨忙时的杀气,也不裹挟任何紧张的节奏,看上去柔和而散漫,温馨而慵懒。

这情形被闻杰不经意间抬头瞥见,心里不免一动,“要不然,咱们买个房吧?”

丁蕴洁很久没关心房市了,也不知道买哪里好,最主要的,她现在懒得动脑筋。

“住我那儿不好吗?地方虽然不大,可两个人住也很宽敞了。”

闻杰说:“那毕竟是你的房子,我现在吃你的,住你的,还睡你……咳,的床,你又不收我房租,心里总不太舒服。”

丁蕴洁笑,“那是不是等将来我搬你那儿去住,你打算收我房租?”

“当然不会!”

“那我心里不是要不舒服?”

闻杰嬉笑,“我们可以领证嘛!领完证不就名正言顺了?”

丁蕴洁将他一军,“学会做几道菜了?”

闻杰一拍脑门,“哎哟,忙到忘记修炼手艺了!你等着!明天开始,我接着给你上大菜!”

丁蕴洁笑道:“算啦!你还是先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再说吧!”

徐凌坐在办公桌前,心情灰暗,无精打采。

为双燕的事,常昊泽没少给她脸色看,他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之前还亲自出面委托丁蕴洁给吴双燕安排新岗位,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给公司带来如此大的麻烦,他的厌恶之情简直难以控制,连带着对徐凌也厌烦起来。

“你就是太好说话,谁来求你都答应,没错,善良是优点,但善良到不分好坏就是愚蠢!”

徐凌也很委屈,双燕的事,和调岗其实没有直接关系,即便她还在仓库,胡健生不也照样会去找她敲诈吗?

但她不擅辩驳,又确实为双燕的事求过常昊泽,想起来似乎有些理亏,他说什么她都忍着,有时情绪上来了,也掉几滴眼泪,常昊泽看在眼里,反而更来气,他是直肠子,宁愿对方和自己吵一架,也好过一拳打过去,软绵绵不着力。

徐凌想去看看双燕的儿子,常昊泽也不许。

“哪儿都不准去,安生呆在办公室里,你怀着孩子呢!”完全把她当小孩的口气。

或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徐凌最近胃口越来越差,没有食欲,任何气味都可能令她犯恶心,一走进食堂,扑面而来的那股饭菜味道更是能让她双腿打哆嗦。

本来做饭是她既拿手又享受的一件事,现在也成了上刑,不能闻着一点油烟味,炒菜统统变成了煮菜汤,幸好只是她一个人吃,常昊泽天天加班,顿顿吃公司食堂,晚上十点前基本不可能到家。他如今不仅要管日常运营,还要随时和姚奕、闻杰等人商量公关对策,忙得胡子拉碴,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少眠的人脾气特别暴躁。徐凌心里郁闷,也不敢和他说,怕被他怼,尤其怕他不耐烦又忍着不说的样子,比直接骂她还让人难受。

怀孕之后,水倒是爱喝了,然后就是频繁地上厕所,比如此刻。

徐凌把电脑设成屏保状态,站起来,去洗手间。

完事后,她从马桶上起来,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赶忙用手撑住隔板墙,定了定神,穿好裤子,走出隔间。

在洗手池边,她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不觉有些心慌,最近好像一直是这副鬼样子,说不定是身体里缺什么元素,也许得去医院做个检查,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宝宝的健康。

走出去时,胸闷心悸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跳得飞快,像要从身体里飞出去。

徐凌轻轻呻吟,手搭在墙上,慢慢往自己的办公间走。下体猛然涌出一股热意,惊得她头晕目眩,转身想再回洗手间,却发现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了。天旋地转之中,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意识消散之前,她听见惊呼声,看到有人快步朝自己奔来。她期待是常昊泽,但迷糊中想起他不在公司。

她被抱起来,思绪越来越飘散,她看到一张焦急紧张的面孔,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