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蕴洁洗完澡出来,闻杰就候在门边,已经换上了她买的那身衣服,尺寸正合适,她含笑打量着,眼神满意。
闻杰一言不发,上前拥住她,动作轻柔,将下巴轻轻抵着她头顶心。
丁蕴洁不知怎么鼻子有点发酸,也许刚才的一切太突然也太惊险了,而他俩携手闯关,有了相依为命之感。
其实,即便闻杰不提,今晚丁蕴洁也不会让他走的,她心里的某扇门被撞开了,她渴望与他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
她回抱住闻杰,两人互相安慰似的轻拍对方的背,恐惧渐渐退潮,嘴角慢慢堆积起笑意。闻杰忽然凑近她耳边低语,“一会儿如果表现不佳,请多多体谅,今晚跑得腿都软了……”
丁蕴洁刚发出笑声,嘴巴就被堵住了,闻杰的手轻轻托住她后脑勺,眼睛微闭,吻得细致而深情。
这是两人惯常的亲热方式,在每次聊得尽心的时候,温柔且克制,仿佛畅谈心曲的延伸。然后,只要丁蕴洁稍稍转身,一切便戛然而止。闻杰虽意犹未尽,却绝不胡闹纠缠。
但今天不一样,禁令解除了,两人宛如纵身大海的两尾鱼,想怎么游都行。
细密温柔的感觉还停顿在唇边,崭新的感觉又叠加上来——闻杰用力吮她的唇,热浪滚滚袭来,丁蕴洁渐渐觉得头晕,还未适应,变化又起,闻杰含住她唇角,轻柔搓动,又痒又酥,瞬间,这感觉又移到耳垂,情欲就这样一点一点从心底晕染开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缠绵,期待了许久,又都想表现出自己最佳的状态,反而弄巧成拙,添了些生涩——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又差点笑场,幸好有激情在,渐渐生出默契,找到节奏,最终完美拥有了彼此。
事后,丁蕴洁平躺在床上,心跳依然很快,她轻吁一口气,“今天运动过度了。”
闻杰面向她侧卧,左臂撑住脑袋,笑道:“别的运动就算了,像刚才这样的运动,我还是很乐意经常做的。”
丁蕴洁笑着拿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鼻尖。闻杰也伸出手,指尖顺着丁蕴洁的五官游走。
“你的眼睛很特别。”
“特别小?”
“不小,狭长,像弯弯的海峡,里面盛了很多水,深不见底。”
丁蕴洁笑:“你是诗人吗?”
“不是,但我只要爱上一个人,就会说胡话。”
丁蕴洁翻转身,与他相对。
“我小时候眼睛很大,在公共场合老喜欢瞪着别人看,奶奶为此没少教训我,说我没礼貌。到上高中的时候,我对这个世界一下子失去兴趣,不再看了,眼睛也变小了。”
“看来你早熟。”
“也许吧。”丁蕴洁摸摸他的脸,“我以前可从没想过找一个帅哥,据我观察,人的智商和相貌是成反比的,比起长得好看的人,我更喜欢聪明人。”
闻杰立刻露出蒙冤之色,“偏见啊!”
丁蕴洁笑着补充,“而且长得好看的男人都特别花心,像只蝴蝶,今天停在这儿,明天就飞别处去了。”
闻杰眯眼问:“你在担心我?”
丁蕴洁仰头想了想说:“倒也没有,也许年纪大了,不再患得患失,如果哪天你真飞走了,我也不会难过得活不下去。”
闻杰轻轻捏住她耳朵,“还是在担心。”
丁蕴洁笑,“好吧,不说丧气话。一个人是不是真花心,接触久了就能了解,你本质上和那些花蝴蝶不一样。”
这话闻杰爱听,追问:“怎么不一样?”
“花心男很在意女人对自己的评价,不放过任何一个向女人放电的机会。但你那些招数吧,更像小孩子淘气,捉弄人的成分多一些,全是为了好玩。真好奇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能因为我晚熟吧。”闻杰躺倒,后脑勺枕着双臂陷入回忆,“我第一次收到女孩子情书是上初一,当时想不明白,那姑娘心里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模仿大人的游戏?后来这类事见多了,才恍然大悟,原来周围的人都在长大,就我还小屁孩心理,整天只想着淘气。”
丁蕴洁把脑袋搁在他胸前,笑道:“那我真是捡到宝了。可我运气一向不好,真不敢相信。”
闻杰抚摸她的短发,柔声说:“你必须相信,所有吃过的苦都是有价值的,是命运的考验,它在送出一件珍贵的礼物前,必须先从你这里拿掉点什么。”
“原来你是一件礼物呀!”
“嗯,特别珍贵的那种。”
丁蕴洁还想笑话他,但想到两人曾经历的种种,忽然觉得能走到这一步是多么幸运,有许多巧合,或许真有命运的力量在起作用。她暗自感慨着,眼眶渐渐湿润,没再说什么,展开双臂,紧紧搂住闻杰。
姜森和几个工人在办公室里聊天,这些人坐没坐相,七倒八歪倚在几张椅子里,笑得很放肆,忽然有人扭头看见丁蕴洁在门口,立刻咳嗽起来,其他人也都收声,拿眼睛偷瞄姜森,姜森挥挥手,“都出去。”
等人走光了,丁蕴洁用脚把门在身后踹上,目光始终盯着姜森。
姜森深埋在办公椅里,懒洋洋打量着丁蕴洁,露出戒备而讥讽的笑容,“什么风把丁总吹我这儿来了?”
丁蕴洁也不找地方坐,离他两米远,抱起膀子站着,视线不离他左右。
“周总好吗?”
姜森哼一声,“自己不会打电话问?”
“打了,他不接。”
姜森嘴一撇,脸转过去,手指搁桌上无聊地敲。
丁蕴洁朝他那只手扫了眼,说:“我刚进顺时那会儿,天天听周总谈人生道理,有时候白天没说够,晚上还得加班听,听完了周总拉大伙儿去夜宵……老沈、老林、你,还有佩珊、老吴,一直是固定的那几个人,现在除了你,其他人都变了。”
姜森不说话,脸上挂着鄙夷和忍耐的神色。
“我一直在想,周总为什么哭着喊着也要把你留在配件部?最近总算想明白了,”丁蕴洁把目光调回姜森脸上,“他是还想回来掌大局对吧?所以让你在这儿捣乱,把配件部弄得鸡犬不宁,到没法收拾的地步,他就能以整顿的名义回来了。”
“放屁!”姜森脸上终于有了生动的色彩,“老周不是那种人!我就是不服他受这个委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功劳几分钟就被人夺走——是你你服气?”
丁蕴洁面色不改,“到底谁受委屈,这问题咱先不谈。让周总离开是董事会的集体意见,他要回来也得走同样的流程,你就是把配件部搅翻了天也帮不上他一点忙。”
姜森冷脸听着,居然没有暴跳如雷。丁蕴洁想,很好,总算学会收敛脾气了。
“但是,”她话锋一转,“哪天董事会真要决定让周总回来,他总得有所表示吧?比如,抓几个破坏生产的典型做做样子——你就不怕到时候他拿你开刀,杀鸡给猴看?”
姜森笑起来,意思很明显,他不信。
丁蕴洁不理会他嚣张的笑声,继续提醒,“我看来看去,没人比你更合适——拿你做文章,摆个大义灭亲的好姿态,堵悠悠众口。当然,你要乐意牺牲自己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是站你立场想想,怎么算都是你吃亏,这么卖力,何必呢!想留在这儿很简单,好好干活。不想留就走,天底下去处多得是。但最怕的就是给自己挖坑。”
她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姜森自然不为所动,她也无所谓,转身走了。
晚上到家,闻杰已经把行李全搬了过来,三只铝合金箱子整整齐齐靠墙码着,上面残留着各种旅行标签的票根,丁蕴洁一边换鞋,一边弯腰仔细辨认他都到过哪些地方:波士顿、温哥华、纽约、伦敦、马尼拉……
正看着,闻杰忽然从厨房里蹿出来,手举大汤勺,喜气洋洋说:“蕴洁,猜猜我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丁蕴洁直起腰,指指那些箱子,“你也太性急了吧,怎么今天就搬过来了?”
闻杰面露诧异,仿佛丁蕴洁毁约了似的,“哎,咱不是早说好了吗?我把彩虹苑的房子都退啦!今晚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无家可归了!”
“行!我收留你。”
“这还差不多!”闻杰满足地扭身回了厨房。
丁蕴洁换了鞋也跟进去,一看所谓好吃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又是大炖锅啊!你的煮饭水平跟我差不多嘛!”
闻杰兴致勃勃,“炖锅不好吗?又营养又好吃。”
“对,而且烹饪方式特别简单,只要准备好豆腐、青菜、笋片、花菜、牛肉卷,等水开,一样样往里头扔就是了。”
闻杰审视她脸色,“你不喜欢?”
“嗯,吃腻了。”丁蕴洁打开电饭煲查看,饭倒是已经蒸熟。
闻杰跟她探讨,“那你想吃什么?”
“简单!你把锅里这些菜分开来做,我就满意了。”
“……那多浪费时间!”
两人就着大炖锅吃米饭,味道还是不错的。
闻杰问:“你今天找姜森谈话了?”
丁蕴洁拿纸巾擦了下鼻子,“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闻杰贼兮兮斜乜她,“你一定忍不住。”
丁蕴洁笑道:“原来你这么了解我。我就是借敲山震虎的由头,想看看昨晚那事跟他有没有关系——哎,可惜不是他。我一走进去就留意他表情,他不是那种会掩饰的人。”
闻杰揭秘说:“是沈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