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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前妻重现

东方开始去老秦底下的公司工作,老谢介绍的,算是跳槽,月薪过万。东方没把这消息告诉居里,他怕居里会立刻要求单住。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进老秦公司,正好碰上世博园的项目,要下大力宣传,上头派东方去一家公关公司驻地对接,算监督员。

早晨,东方穿上新西装,打暗红领带。

居里觉得奇怪,说怎么突然这么正式了,有财要发?

东方说,见客户。

居里故意打趣,“不会是女客户吧?这一身新。”

东方憨笑道:“难道这世界上客户只能有男的,不能有女的?”

居里嚷嚷:“女财神也是财神,把钱拿回来就行。”

办公地址离得远,地铁倒公交,下车的时候,西装被扶手的裂口一蹭,破了个大口子。东方叫苦不迭,都是挤公共交通的恶果。他其实一直想买车,上海本地人,有几个没车的?去同学聚会,只有他没车,可为了给居里省出一套首付,只能忍痛割爱。

一进门,乐乐就看到了东方,早听说公司要来个专员,知道是居里的爱人,可真等他来,乐乐有些吃惊。

一表人才。做同事的时候居里没露出来过,金屋藏帅。

一群女人中间,乐乐听着她们的私语,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开了。就为东方的帅气,好几个花痴地说,欧巴欧巴。的确如此。

眼睛不大不小,却细长,头发有些乱,不知道是做了造型,还是天生如此,但乱得刚刚好。挺直的身板配在这西装里,更显得出挑。面容坚毅中带着微笑,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又范儿正。这已经是上海男人中千里挑一的类型。

乐乐有些羡慕居里。可她知道,东方这种类型不属于她,管不住,享受不了,她宁愿选择老秦,有安全感。想到这儿,乐乐又觉得可笑,不过才见一面,怎么就能联想出这么多?而且,老秦又有什么安全感可言?她已经把自己当老秦的女朋友了?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甚至自以为是的,乐乐提醒自己别做梦。

东方把公文包放在自己的工位上,有桌签,早安排好了,就在总经理办公室不远处,石总开了门,便能看到罗东方,方便沟通。

东方九点到的,石总没来。等到十点,石总来了,带着个秘书,还是那男的,比东方年轻、精神。岁数岂能饶人。

一出电梯,石总踩着高跟鞋,全员壁垒森严,立刻回归工位,罗东方站起来,捋了捋领带,一抬头,和石总打了个照面,东方愣住了。

电闪雷鸣。

东方真觉得有一道几万伏的电流从头顶蹿到脚底板。

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石总对东方的到来似乎不感到诧异,反而面带微笑,点头,饱含深意地,她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一刻。她把外套交给随身助理,用血红的长指甲点了一下东方的桌子,说:“到我办公室来。”

东方只能尾随。门刚关上,公司的小蹄子们瞬间又沸腾了。有戏,有好戏!

乐乐捕捉到石总的表情,觉得其中必有大隐情,打打算为居里做好监督工作。

石总办公室女性色彩稀少,巨大的巴西木上系着红绸带,棕色沉木办公用具,上面放着一排排文件夹,办公室东面墙放着投影仪的幕布,旁边一尊大理石塑像,不知是哪路神仙。正因为如此,石总身居其中便更显得妖娆,好像万绿丛中一点红。

东方站着,双手插口袋,石总坐在高大的转椅上,背对着他,半晌,终于从老板椅上正过来,起身,整理整理衣装,抬头,两眼凝视,一言不发。充满仪式感。

东方问:“没想到是你。”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石总绕过桌子,走到东方面前,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怎么?你能十年河东,我就不能十年河西?”

东方说:“是你把我弄过来的。”

不是冤家不聚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在所难免……石总转身拿起茶具,是功夫茶,男人的最爱,她也有模有样,自己一杯,东方一杯,递到他手上。

“是你要选择走的。你妈的事,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东方说。

石总立刻红了眼睛,但忍住了,她严肃地告诉东方,“不许提我妈!”

东方见她情绪激动,转身要走。石总说,“你的工位就在外面,随叫随到。”东方表示不能在她这里工作。石却告诉他,这是两公司的合作,不要那么幼稚,他现在就是她下属的员工。

东方面无表情。

石玉艳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至亲至爱的男人,心里有一丝得意,她当初为了前程走出家庭,现在她胜利了,压在他头上,哪怕如一片乌云。可一转念,她又有些愤怒,东方来之前,她就知道他已经再婚,有了孩子,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谁能等谁一辈子?可她在情感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也就几秒钟,石玉艳把前半生的事都过了一遍,从东方家出来,嫁给香港富商,父母矛盾,爸爸生病、自杀,妈妈跟到香港没几年也因病去世,只剩她一个人。人不恨自己,即便恨也不长久,她反倒有些恨东方,也恨秋萍,恨她没培养出一个敢作敢当的儿子。

面对东方,玉艳觉得自己老了,好在还可以躲在化妆品下。东方呢,完完全全属于另外一个人,胖了些,皮肤更紧,有了成熟男人的韵味。不是一家子,玉艳突然觉得自己对东方完全可以放得开。

她上前撩拨了他下巴一下。“怎么?一点不念旧情?”

“不要胡闹。”东方有些不自在,身子痛苦地颤了颤。

“行,那谈工作,你来看看活动方案。”

玉艳侧开身子,让路,东方走到办公桌旁,尚未站定,她便一个猛扑把他压在桌子上,脸贴上去。

东方惊愕,圆睁两眼,不动。天雷勾地火,无效,地火心如止水。

“你怕了?”她怪笑。

他要起身,她拼命压制,他便也不反抗。东方不知道该怎么回问她,当初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如今在商场游龙戏凤,何必?

办公室外,小姑娘们急不可耐,都说屋里出事了,有动静,不寻常。

乐乐拿着文件,小心地把门开了一条缝,瞥了一眼,立刻退了出来。小姑娘们忙问怎么了。乐乐说谈事呢,就没再多说,刚才那一幕在她脑海中盘旋,心里打鼓,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居里,也许为时尚早。

轮到总助进屋了,愣头愣脑,他是真送文件,进屋,关门,抬头,东方已经挣扎着起来了。文件掉在地上,总助连忙捡起来,转身要逃。

艳大喊回来。总助只好回头,把文件轻轻放在办公桌上。东方起身了。艳故意搂了搂总助的肩膀,这是做给东方看,言下之意,比你年轻,比你能干。

这是示威。她如今可以为所欲为。

东方阖门而去。外面人群轰得散开。东方回到自己工位上,过了一会,走了。现在回家不合适,附近咖啡店,一整天,东方都在思考自己的处境。刚进公司,他能立刻就走?而且中间还有老谢的面子,只能忍。忍字头上一把刀,东方深知其痛,但活了这么多年,他唯一学会的一项技能恐怕也只有忍。

耗了一整天,晚上到家已筋疲力尽。居里带着孩子刚从小区上来,东方走进卧室,蹬掉皮鞋,领带散开,颓唐地坐在床边上,倒了下去。居里进门,问:“怎么,跟客户见完了?等等,还喝酒了?”

东方没应答。翻过身,居里趴上去,闻闻衬衫,问:“怎么一股香水味?”东方不动声色,说可能是客户的。居里大惊小怪,说还真是女客户,又打趣道,“你是去上班还是做牛郎?”这话戳到了东方的痛处,他当然不是做牛郎,可被前妻那么一戏,心里五味杂陈。他猛一起,把居里掀开了,居里见他这脸色,知道自己问多了,便说:“辛苦了,财神爷!”东方闭上眼睛。居里问:“现在你一个月多少钱?”东方说工资卡不是在你那吗?居里说好久没收到短信提醒。东方刚换了工作,薪水改期发,还没到位。一转脸,瞥见挂在床头的西装袖子上的口子,东方怕居里多想,连忙起来藏了藏。

居里喃喃:“该给我妈寄钱了,今年一年都没怎么寄。”东方默许,居里要求他去洗洗澡,不要把别的女人的味道带上床,东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冲了冲,又回到床上。

居里在梳头发。她见东方洗出来,提醒道:“你手机快响炸了,陌生号码,我尊重你隐私,没接。”东方说,诈骗电话。

电话又响了,当着东方的面,居里可以摆在明面上接电话,抢过来,按下接听键,说喂,对方却也落落大方,说我找罗东方,是个女。居里一身鸡皮疙瘩起来,无名怒火胸中烧,东撂手机给东方,“你情人!这都什么点了,这工作也分个天时早晚吧。”

东方从听筒里已经听出个大概,胡乱接过电话,但还是板起面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哪位?对方说了句是我,就挂了。

前妻来电……她故意的!

但东方不能表露,只好装正人君子,说就一个女客户。可心里不知怎么的发虚。

“什么客户?干什么的?”居里刨根问底。

“卖建筑涂料的。”东方撒谎,但又觉得做戏做得不足,跟着呆呆傻傻笑。

居里不依不饶,说电话给我。

东方必须灭火,他扑到居里身上,每次危机他都首选“肉偿”,两个人滚上床,正准备入港。

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居里的。

扫兴!

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居里的家乡话,“居里,我是你姨……”

居里整理情绪,笑呵呵地说:“姨,怎么了?”

“快回来一趟吧,你妈骨折了。”

居里心一颤,手一抖,电话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