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言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自己对代注恒的所谓认识,其实只是他看过了代注恒上次到学校应聘带去的自荐书和一些复印资料。
当大学生们实习完返回学校之后,大家都忙碌着制作自己的自荐书。12月上旬开始就会有各种单位陆陆续续的进入大学来进行“双选”,即大学毕业生选单位,单位同时选大学毕业生。一方有意还不行,那可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局面,只能是双方都满意才能顺利签约。
代注恒实习回到学校后,也花了心思花了时间制作自己特别独特的自荐书。里面的样式很其他大学生都不相同,并且还在自荐书中画上了一只停在枝头振翅欲飞的老鹰,画上了一匹在草原上飞驰的骏马。
他的自荐书一共只印了十二本,但他只画了九次老鹰和骏马,送给了九个单位。有三本收了回来,六本被单位存了还是搞掉了他也不知道。
第一个收到这个自荐书的单位就是龙山高中。可惜他出师不利,并没有打动房瑞冬和那个教务主任段忠。不过当时稍稍留点面子的是他的自荐书被学校留下了,只是房瑞冬说的一句话让已经转身走了的代注恒心里有些凉水泼头。
房瑞冬给段忠说:“我们又不是招美术老师,画画水平跟我们的地理教学根本就无关,对政治教学也没有任何意义。什么普通话水平、文字功底、多才多艺都是没有意义的技能,只有心无旁骛的人才能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代注恒已经离开办公室,可转角在楼梯间就听到了这句话。房瑞冬本来就是大嗓门,而且说不定本就是要说给他听的。
真是奇也怪哉,这个房瑞冬本来教物理,后来又去教数学和化学,还不是一样的不专一?偏偏正是这个物理、数学、化学三栖教师却看不惯一个多才多艺的大学毕业生!
代注恒的另外八本自荐书为他带来了7个可供选择的机会,就是只要他自己愿意,对方已经相中了他。那7个机会中有两个是渝阳的大学,两个是渝阳的中学,一个是渝阳的职业中学,一个是渝阳的事业单位,一个是昌德的中学。这些单位都是他自己联系自己上门去应聘的,所以他都是一笔一划认真绘画出老鹰和骏马。其他的三本自荐书没有亲自画画的自荐书和收回的三本自荐书则是他父亲拿去给了一些单位,后来代注恒自己没有任何动作当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曹休言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代注恒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记得在学校橱窗宣传栏里看到过这个人的名字,又似乎是听晓春说过。
“哦,那是我精心制作的自荐书,其实如果学校没有需要,我觉得可以把自荐书还给我吧。毕竟那是耗费了我不少心血,也花了几十块钱专门去做的。”
“不忙不忙。现在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毕竟上次我没在,都是听房校长和段主任在说,有点道听途说的感觉。”
“你这算是面试吗,曹主任?”代注恒怀疑的看着曹休言,虽然仍然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但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学校的领导之一,至于是什么领导就想不起来了,只是肯定不是校长,而是某个科室处的主任级别的中层干部。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知道我是曹主任?”
“猜的。”在炎热的8月底等待了两个多小时,代注恒心气儿都没了,也不想来自我炫耀一番的说出类似什么值班啊,能来找自己说话啊,上次应聘的时候不在啊之类的推理。
“有你的,你小子不错。我们进去坐坐吧,长话短说也是说,话不投机也是说,天气这么热,我们还是喝杯饮料吧。”曹休言带头走进了路边一家像茶楼更像杂货店的商店。
代注恒停在商店门口,看着曹休言。
“你怎么不进来?这里面凉快,又有吊扇又有冰镇饮料。快来快来!”
“我准备坐车到风林去转车,再晚就没有车了。”代注恒看着这个外貌极像老农的慢性子客气的解释。
“你不会是专门到我们学校来参观新建成的教学楼的吧?专程跑一趟来,什么都不干就急着回去?”
“我已经来了大半天,可是电话都没人听。我从来没有这么浪费过时间用来等待,就算等待的是命运的安排。”代注恒心里有气,多少有些忍不住了。他此时就想赶紧上车,到了风林再转到金竹的车,实在不行的话,就干脆在金竹或者风林住一晚上,风林毕竟都只是路过,从未真正在风林停留,金竹其实也只到过两次,一次太小,一次时间太短。
“小代!你就不想知道结果吗?”
“没什么结果,我早就应该知道没什么结果,既然都没开花,哪来的结果!再见!”代注恒不再看着店子里的曹休言,就那么想朝两百来米外的省道和乡村公路的路口走去。就算没车了,那就直接走路去风林吧,大约晚上9点过应该可以到底凤林县的。
“你在生房校长的气?”
“没有的事儿。”代注恒突然又醒过味儿来,“你也知道他不接我的电话?是不是你们都是在耍我?”
“来来来!我们坐下再说,先喝瓶可乐,消消暑气。这样吧,如果待会儿你一定要走,那我叫车送你去风林,就是直接送你回田安都可以。你现在就算去了风林,还要到金竹去转车,肯定今晚是回不了田安的。”曹休言走出店子,走近代注恒,似乎是要动手拉他到店子里去。
“我不回田安,就在风林看看夜景也不错。”
“好吧。我们待会儿再说,只要你给我坐一会儿。之后我就喊个镇上的面包车送你去风林。”
“不用了,何必这么麻烦呢,现在还有一班5点半从龙山到风林的班车,正合适。”
“怪不得老房说你根本瞧不起我们这个龙山,根本瞧不起我们这些农民,更加看不起我们的教育事业。”曹休言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话,转身就朝商店里走去,“小伙子这又是何苦呢!瞎折腾,你要的这里没有,你本就不属于这里,又何必故意来折腾一番呢。”
“曹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瞧不起你们龙山镇,瞧不起你们学校,瞧不起农民?我不是那种人!”
“那有什么关系,连我们这里的可乐都没有你们城里香甜,一口可乐都不肯喝,还说其他的都没用。”
代注恒本来就有一肚子的火,听这个老农般的学校中层干部这么一通数落,更是火上燃起来汽油,追着曹休言就进了商店。
“我怎么就不肯喝可乐呢?龙山的可乐和城里的可乐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啦,你赶紧去风林吧,说不定风林的可乐就是比龙山的可乐好喝。”
代注恒像去拿起桌上的可乐瓶,却被曹休言给制止了。
“刚才请你喝,现在我不请了。你还是赶紧走吧,还有十一分钟汽车就发车了,到外面路口最多也就5点35。不妨碍你去风林,赶紧走吧。”
“你不请就算了,我自己买一瓶喝。我请你喝吧!”代注恒还是想去拿桌子上的瓶子,曹休言干脆把两瓶可乐都拿到手中,一手一支。
“你还是自己去老板那里买吧。我口渴,两支都是我的。”
“老板,给我来一瓶可乐。”
“没有啦。只有两瓶,刚才曹哥打电话让我准备的,才冻上的。”老板回答。
“那好吧。”代注恒又想转身走开。
“小伙子,过来坐坐嘛。让我们像朋友一样敞开心扉来谈谈,我知道你乒乓球打的挺好,我可是龙高第一高手,连续两年的单打冠军,要不找个机会我们打两盘?足球的话,我们这学期要组织教工足球队参加全县的比赛,你是打前锋还是打后卫?我们以前都踢的是水泥地面的,现在正想办法还是种些草吧。”
代注恒明显对乒乓球和足球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又转过身来看着曹休言。
“不要以为我们这里只有数学英语语文物理,我们是统筹兼顾,既抓主要矛盾,又绝不忽视次要矛盾的。来,喝吧,气儿跑光了,可就不好喝了。”
代注恒终于还是坐下接过了这瓶玻璃瓶的可乐。
“怎么说呢?应该说从何说起呢?”曹休言笑咪咪的看着代注恒。
代注恒喝了一口可乐,感觉好极了,似乎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可乐。曾经他因为抵制美货而不喝可口和百事的饮料,不用柯达的胶卷,不看美国好莱坞的电影,不用美国的摩托罗拉手机。
后来代注恒被岳博天讥讽为抵制美货只是在对英语撒气,自己找借口。到了大四代注恒终于忍不住还是拿起了海明威、马克·吐温的书来看,尤其是自己一直忍着独独不看的爱伦·坡的恐怖和侦探小说,终于打破了自己个人抵制霸主美国的行为。当然这里面其实也有罗柳培的关系,这个实习时和代注恒几乎产生爱情的女生就喜欢美国文学,尤其是爱伦·坡和杰克·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