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雍是代注恒进大学认识的第二个同学。远比和牛大开、岳博天认识更早一个月或者半年。他认识的第一个同学是张正强,可是只有两个多月的缘分,这个同学就转系从学院花费了一万多转去了中文系,从此联系就少了很多。
整个大一,易雍和代注恒几乎形影不离,那时候大家都认为未来会成为最好的兄弟。
虽然后来两人再也没有形影不离的在一起,甚至之间还存在着一些隔阂,可是整个大学里可能对代注恒真正最懂的人还是易雍,勉强还可以加一个岳博天。岳博天和易雍的性格不同,他绝对不会像易雍这样直接指责代注恒,他的说话更加委婉一些。
易雍指责代注恒的话是毕业离校前四五天时说出来的,之后他没再谈这个话题,似乎已经不关他的事情。
代注恒不得不承认,易雍说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他的个性当中确实存在着这种明显的缺陷,这可能是一个独生子女从小备受溺爱的男孩在成长中的天生缺陷。他就是那样的人,既然得不到最好的机会,那就宁愿要最差的机会,在最差的机会中寻找突破实现价值。
易雍说的命运的安排,代注恒也觉得非常震惊,那是他之前没有特别在意的,不过一旦被人提出来,似乎自己在做决定的时候真的有这个因素在影响。
不能去大城市做好工作,那就去小城市甚至山区做艰苦工作,那选择同样很多,为什么会坚持要去龙山呢?那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代注恒无论学习再多知识,形成再多技能,他无力抗争他的父母,也无力抗争命运的安排。
如果不是大学毕业季家中至亲之人逝世,同时又遇上几十年一遇的严重公共事件,也许后果也不会这样。
从小到大,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代注恒的至亲都有人病逝,大学毕业同样不例外。这些事件对他的唯物主义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他的唯物信念动摇起来。
父母不让代注恒去渝阳的大学任教,主要是不愿意接受需要一年才能正式转正的风险。父母不愿意让代注恒离开自己身边,也是因为他们的一生中经历过太多的风险,几乎每项XX变化,代注恒的父母都是受害者,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受益于一项XX,算是老了老了才证明了价值。
年轻时候的父亲代愈修多才多艺、博闻强记、才高八斗,而且还英俊高大,曾经被省上的机关看中,奈何工作半年因为非工作的原因被迫走人,市上的机关也好才,给他机会让他展示自己,奈何因为同样原因而不得不放弃,只能在农村中去做代课教师。
九十年代代愈修遇到贵人提携,加之新XX变化。他终于进入二十三年前被迫离开的市级机关,并且还得到领导赏识,获得了一定的职务,充分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父母严重缺乏安全感,这对他们看待代注恒的前途产生了非常明显的影响。可以说,代注恒认识的人当中,自己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容不得哪怕一点点的风险,尽可能放弃一切拼搏和冒险,99%的追求安全第一。
对于代愈修和邓益蓉来说,如果让儿子去自主创业,风险性高达95%以上,绝对坚决反对!如果让儿子去市场上参加职场竞争,风险性高达85%以上,肯定坚决反对!如果让儿子去参军,风险性高达70%以上,只能坚决反对!如果让儿子去外地大城市工作,风险性起码在60%到80%,必须坚决反对!如果让儿子在本地非体制内工作,风险性超过50%,坚决反对!如果让儿子去外地在体制内工作,风险也不低于40%,不能不反对!如果让儿子在本地机关单位工作,风险性超过20%,基本可以接受!如果让儿子在本地学校等事业单位工作,风险性小于15%,最理想的结果!
这就是代注恒父母最初一方面为儿子联系本地的机关单位,一方面让儿子考虑在本地的名校去任教的思维。
代注恒骨子里热爱风险性,因为他从小到大几乎在父母的呵护下,完全没有经历过风雨,反而特别迷恋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感觉。他能够退一步的是可以将发展前途调节低,把风险系数控制在50%左右。
斗争的结果是,父母退一步,最终允许了儿子去外地的学校任教,毕竟害怕儿子会从三桥上跳下去!代注恒也退一步,并没有跳出体制,走向他热爱的市场,选择了有工资保障的教师工作,只不过他是不肯选择在本地工作的,那是他的底线,他不想自己的一切都被父母安排的有条不紊,在23岁时就已经知道33岁甚至63岁的生活是怎样的,那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与易雍说法不同的是,在代注恒心里,自己的选择是四个因素造成的。姑且说对父母的报复也是其中之一,那占了20%;小姑娘孙晓春所代表的命运占了20%;自己自信能够吃苦,要证明自己能吃苦,在最艰苦环境中能够干出一番事业,这个证明的心态要占20%;自己要抛头颅洒热血去上刀山下火海,人生一定要有意义的心态和理想占40%。
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苦头,这是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城市独生子女常见的成长轨迹,那一代人几乎都差不多。
代注恒的城市同学几乎都是独生子女,农村同学几乎都不是独生子女。城市同学的父母几乎都想包办自己子女的一切,包括学习工作婚姻家;农村同学的父母就要开明很多,一是他们没有实力来包办,现实逼迫他们需要子女去争取更好的发展更多的收入,二是他们至少还有选择,他们没法两三个孩子都管,于是更多的都是一个都不管,任由他们自己去闯去拼。
吴奉午和杜精诚和代注恒的家庭情况类似,他们一辈子也受父母的严重干涉,相对于只是比代注恒更好一些。杜精诚父母至少愿意他去外地读名牌大学,愿意他在外地大城市工作,干涉的主要是他的婚姻和家庭。吴奉午也曾经在外地去工作,不过时刻都受到父母的羁绊,最终还是在外漂荡六年后返回了家乡进了父母的国企工作。杜精诚曾经在上海证明了自己,吴奉午曾经在北京证明了自己,代注恒这辈子连去这两个城市证明的机会都没有。
三人的婚姻都受到了父母的严重干涉,最终吴奉午妥协了,放弃了爱情接受了婚姻;代注恒和杜精诚都没有妥协,杜精诚选择的平台好,他能够拖着婚姻前进,代注恒则不幸的因为平台太低婚姻被拖死了。
独生子女中如果家庭条件特别好,可能也不会遇到代注恒这种烦恼,比如说柴金强、高威、曾百川三人,一人大学毕业读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开公司,没几年就是个老总了,真正是父亲老总,儿子也老总。高威去了澳大利亚,回国后算是海归,在大型外企成为高管,这也是母亲外企高管,儿子也外企高管。曾百川父亲是政府领导,儿子也成潜力新星。例外的是杨柳,这家伙不是独生子女,还有个弟弟,能量巨大的父亲也培养两兄弟都走上了仕途。
都算幸运,易雍和岳博天这两个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并没有漠视代注恒的疯狂,而是尽力劝说,都尽了自己最大力气。代注恒虽然没有真正被说服,但内心的感激是深刻难忘的。
大学四年,有友情有爱情,友情明显比爱情持久,也许是代注恒对友情的投入本就比爱情的投入更多得多。
父亲来了,干妈来了,代注恒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大学。这个大学新建了校区,代注恒也算幸运,还是赶上了新校区使用,弥补了小学以来自己离校之前开始修建新校区或者修建新教学楼自己都没赶上使用的遗憾。
嘉溪这个城市并不是代注恒喜欢的类型,他的性格喜欢的是有层次有山有水有厚度的城市。大多数他认识的人都喜欢昌德,不喜欢渝阳,他唯独喜欢渝阳,喜欢渝阳的山水和错落有致分层次的城市建筑风格。平坦的城市缺乏足够的创造力,平坦的城市束缚感更加强烈。
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中指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不同的地域环境实际上决定了这个地域环境上人群的性格。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和“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就是这个道理。海洋民族和草原民族在开拓性、抗争性、视野角度方面的特点就不是农耕民族能够相比的。这也是从古至今为何草原民族总是不断侵略农耕民族的原因,到了近代崛起的海洋民族追求整个海洋开拓整个海洋的根本原因。
代注恒的老家不是平原城市,所以在整个上千年建成历史上,涌现出了一大批不安分的人,涌现出了各具特色的人才。代注恒很骄傲,他是田安人,他做好了冲锋准备,期待着继续书写不一样的田安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