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背负身后，楚亥想起了与楚戬之间的往事，刚得知楚戬身死时，他曾目视楚戬的灵柩，痛骂道：“你才是个蠢货，就不配做我的父亲，我是不会为你哭的。”
如今看来，竟然是另有隐情。
他曾埋怨楚戬最是无情帝王家，何苦身陷王权漩涡，给自己埋祸，给家人带来麻烦。
如今看来，纵是自己逃离王权，依旧没有摆脱漩涡，“死”的莫名其妙。
目光定格王后，楚亥不解道：“好好的，晏家堡为何要对付我？”
这也是楚亥的疑惑，晏暮芸小妮子一口一个亥哥哥，刚说完亥哥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结果一杯毒酒就将自己药翻了。
最毒妇人心，先人的总结不是没有道理的。
“唉！”
只见王后叹息一声后，眸子里也有些气恼，解释道：“你那个王八蛋义父这次是真的做错事了，经不住先王执意要为太子报复的念头，答应了先王两件事。
第一件事，先王不知太子假死，执意要为太子报仇，要拿晏暮安的人头祭奠太子，好处就是公开现身，替你义父挽回公道，证明他是合法继承人。
第二件事，当年的王位争夺战，全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欺君不说，还霍乱玄室内斗，先王绝不许楚氏子弟进入玄氏一族，必须父债子偿，废掉你的义子身份。
风国内忧外患，你义父又身背弑父杀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憔悴成那个样子，没做王之前，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做了王之后，他发誓他将不他，不负人民。
可困境接踵而来，夙夜在公，从来都洁身自好的他，竟然在兵营里将一个山村野丫鬟给玷污了，更可气的是，那野丫鬟还怀上了龙种，本后得知后当时就想杀了野丫鬟，可换位思考一下，她何罪之有？”
没容楚亥回过神，王后眸子闪过一抹痛苦，话锋一转道：“可我还是杀了她，因为我是王后，因为我是后宫之主，我不想让人说我打理不好后宫，也不想王上日后被人戳脊梁骨，骂他变态，好好的后宫佳丽不要，非得和山村野妇生下私生子。”
语落，王后抬头望向楚亥，也不怕楚亥看扁她。倒是闻言的楚贞，眉头一蹙，有些惊讶王后的心狠手辣。
让王后意外的是，楚亥的目光没有惊讶，只听他默默道：“你不杀她，她也难以活下来，后宫想和风王生孩子的嫔妃一大把，凭什么一个野丫鬟能怀上，嫉妒的女人最可怕，那野丫鬟迟早要被嫔妃们害死。”
只待楚亥说完，王后再一次对楚亥另眼相看，这份年纪，能有这番见解，确实让人意外。
王后：“我能做的就是让野丫鬟的家人一世富贵，在我没做王后之前，在你的从管家还不是管家之前，我们女人大都一样，可当身上背负了一些东西后，人心就渐渐硬了，我把它归结于，前有车后有辙，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做事没有人不肯善始，但很少有人善终。
好一个能言巧辩的王后，拿自己的所作所为来替风王说话，想让自己觉得王道就是这般，没有对与错，只有胜与负。
目光一扫小姑，楚亥伸手道：“若楚戬真是如你们猜测那般，必然会给自己留下解释，小姑，给我吧。”
白了一眼楚亥，楚贞有时候真的很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干嘛要那么聪明，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
探手从怀里摸出一叠白布，上面的血迹清晰可见，竟然是一叠血书。
接过血书，楚亥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些许变化。
开始一份接一份地查看。
“孩子，你本是亥时出生，我希望你长大后，做一个顶天立地除害安民的大侠，我和你娘一致同意给你取名楚亥，意‘除害’。”
“孩子，今天你娘走了，爹感觉像是进了坟墓一般，半条命都没了，我真想现在就杀了太子替你娘报仇，可我若这么做了，你和你姑姑怕是也活不过明天了，所以，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你姑姑没有好的去处之前，在你没有彻底恨死我之前，我先按兵不动。”
“孩子，时光荏苒，一晃你都六岁了，今天爹第一次打了你，我是真的下不去手，你的眼睛与常人不同，你比常人家的孩子都要乖巧，爹哪有不欢喜的道理，可我还是打了，那一刻爹才感受到打在儿身，痛在我心。”
……
“今天爹又打了你，你小子真是个怪才，竟然还会下厨，爹很欣慰，至少我儿凭借这手艺在，日后不会饿死，看到你这么优秀，爹别的给不了你，唯有让你好好活着，不被仇恨困扰。”
……
“孩子，今天是你八岁生日，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打你了，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不发泄出来，爹只想让你恨我，你越乖巧，爹只能变本加厉。”
“孩子，一晃九年了，今天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好像发现太子开始勾结蒙馗了，只待他们露出马脚，爹就揭发他们。”
“孩子，爹已经想不出理由打你了，只能从你修炼上找茬了，你姑姑也不小了，我打算让她远嫁到南塘省，那里接壤玉国，一旦有变她能迅速逃离风国。”
……
“孩子，一晃十二年过去了，自打你姑姑嫁人后，你的性格彻底变了，我预感你快要撑不下去了，爹也快无计可施了，总不能把你也支走吧，我投靠了玄璟，只有你在京城，他才会放心我是真心投靠，所以你只能和爹待在一起。”
……
“太好了，你小子总算不是个孬种了，终于反抗了，告诉你个好消息，爹已经知道帮你娘报仇的方法了，这一次，我会让太子万劫不复。”
……
“这是爹最后一次给你写遗言了，你娘一个人寂寞了这么多年，我得去找她了，这些东西我就交给你姑姑保管了，我跟你姑姑说了，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才会把这些东西给你看，那时你就知道爹为什么这么心狠了，再见了，我的亥儿。”
望着血书，没有人打扰楚亥，直到楚亥读完所有的血书，一缕地狱火冒出，将血书焚烧的一干二净。
“尘归尘，土归土，原不原谅你，你都不在了。”
再转身，楚亥已恢复正常，看不出一丝波澜，目光望向楚贞道：“小姑，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解决掉所有的敌人。”
心魔已解，楚亥整个人的心态彻底变了，见状，楚贞忍不住眼眶一红，也替楚戬感到高兴，那个曾经消失的孩子，终于有回转的迹象了。
望着一旁的王后，楚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这个人豁达大度，风王收我为义子就算了，可以给我个官做，只要风王肯做个贤明之君，我可以帮他，但有个条件，他得保护好我小姑的家人，不得有任何闪失。”
“成交！”
眸子里升起一抹惊喜，王后回答的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