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被剥下的黑色面具下……空空如也!
五方有多少人窥视着须弥玉她不是不知道,可其中竟还有此等人物,绝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无脸人一掌直中月华的右肩胛,在近身的瞬间由掌化爪——“咔嚓!”剧烈的疼痛伴随骨裂的响声,无脸人的手指深深地嵌进她的肉里。
月华紧咬牙关,将惨叫咽回肚子里的同时发起反击,让无脸人不得不退。若非她反应及时,整个肩胛怕都要被他捏碎,现在只是断了几根骨头,已经是万幸。
然而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她的灵力几乎消失殆尽,再无法幻出灵剑,甚至无法用仙法为自己止血。手捂伤处,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流出,淌在地上汇成一摊刺眼的红色。
月华忍着强烈的剧痛和眩晕感,喘息道:“就算是死,也要让我魂飞魄散前死个明白吧,你、到、底、是、谁?”
回答她的仍然是一片沉默,无脸人迅速出手,作势直取月华面门。
月华深吸一口气,低声吟咒,一道银白色的光圈蓦地在空中炸开!一招闪光术,趁无脸人被暂时夺走视觉,一个瞬移进到了月石洞内。
月华当然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以那人的实力,想必这三道石门也抵挡不了多久。可事到如今,她已别无选择。
师父,徒儿对不起您……
小心地将须弥玉收在胸口,下一秒便来到了九重天的大门,神武门。
值班的守卫见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要闯进来,立刻上前阻拦。
“什么人,神武天门也是你能乱闯的吗!”
守卫的矛还没碰到她,筋疲力竭的月华却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来,焦急道:“我是上仙月华,请速速帮我找南擎或者飞鸾仙座,快!”
被指使的人非但没有动弹的意思,反而一脸鄙夷:“你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月华上仙,你当我没见过真人吗?这么说吧,月华上仙就是打个喷嚏也比你好看。”
不堪入耳的嗤笑她并不放在心上,可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将她打入地狱:
“再说了,如今这五方天地哪还有什么飞鸾仙座,早就灰飞烟灭啦!”
怔怔地听着守卫的话,月华不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情恍惚的又问了一遍:“你,你再说一遍…...飞鸾她,她怎么了?!”
守卫不耐烦道:“还能怎么,她亲口认下了谋害神妃之罪,灰飞烟灭已经是轻的了。还有啊,南擎仙座和西凡仙座闭关已久,你就别白费劲了。”
如槁木死灰般瘫坐在地上,守卫后面还说了很多话,然而月华已经听不到了。失去挚友的悲痛让她几乎不能继续思考,但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为飞鸾伤感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保护好须弥玉。
又是一阵晕眩,咽下口中的腥红,月华再次尝试与守卫沟通:“那就去找东垣或者北溟仙座,都可以,十万火急,求你帮帮忙!”
守卫懒得跟她扯皮,叫来几个帮手便要驱赶她:“真是不识好歹,让你走还不听,那就别怪我们动粗了。”
“何事大声喧哗?”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止住了几名守卫的动作。
守卫们一见来人,纷纷跪拜行礼:“参见龙女。”
“嗯,都起来吧。”
原来近日龙潋听到传闻,说神尊似乎有意封那条白龙为龙君,并指给她作夫婿,一来是为了巩固龙族势力,二来也可以此笼络那天命神龙更好的为天宫效力,两全其美。对于她这个“准夫婿”,龙潋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另一半将会是地位尊崇的龙君,此乃无上荣耀;至于忧的,与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定下终身,她总觉不妥,万一对方长得歪瓜裂枣配不上自己又当如何。
本想趁近来龙族内务不多,去地界散散心,没成想竟遇上了这出。
“神武门是九重天的门面,乱成一团成何体统。”龙潋皱了皱眉,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妖闯上了天,便道:“能赶就赶,赶不走就直接送到天狱司去。”
守卫刚要辩解,却被月华抢了先:“龙女,我是月华!我想要见神尊,请你帮帮我…”
龙潋顿时愣在原地,花了半天时间确认她的身份,将信将疑道:“你…...真的是月华上仙?”
“请龙女相信我,如今太辰遭难,我……咳、咳!”
几声用力的咳嗽将她一直护在胸口的须弥玉给震了出来,月华匆忙将其收回,可惜一切被龙潋尽收眼底。
只见龙潋诡异的一笑,随即大声喝斥:“上仙好大的胆子!神尊命你在太辰山净化须弥玉,你竟敢携带五方天地的至宝私逃。来人呐,还不给本公主拿下!”
龙潋一声令下,立马冲上来几十个龙族侍卫,根本不给她任何申辩的机会。
都这个节骨眼了,她怎能被扣押在此!况且在太辰袭击她的无脸人身份尚且不明,不排除可能是天宫中人,如此一来就更加不能让须弥玉落入外人手中…...月华越想越急。
龙潋冷声道:“上仙,本公主劝你最好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免得多吃苦头。”
可惜月华并没有领情,仍然殊死抵抗。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神武门的守卫和龙族侍卫都拿她没辙,龙潋决定亲自动手。抽出袖中的龙纹鞭,毫不留情的向她挥去。
原本她是可以躲过这一击的,怎奈脚下一滑,重重的一鞭正中胸口处的——须弥玉!
只听“咔嚓”一声,玉面上裂开了一条极细极小的缝隙。
“不要——!!!”
近乎绝望的嘶喊也无法阻止铺天盖地的浊气从缝隙中窜出,团团黑雾呼啸而来,大部分跑到了凡间,将神武门也弄得乌烟瘴气。
月华不敢迟疑,当机立断划开胸口,取出心头血滴在了须弥玉上。只见裂缝缓缓愈合,浊气的外泄也渐渐停止。
须弥玉暂时修补好了,然而做完这一切的人却轰然倒下。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全身,温度一点点流失,身体开始变得冰冷。
这一切,都是魂飞魄散的前兆。
月华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消失在众人面前。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守卫头领急道:“启禀龙女,她…...她跑了,您看需不需要我们去…...”
“不必。”拿着龙纹鞭扇了扇身边的浊气,龙潋笑的邪魅无比。
她怎会看不出月华已身处魂灭边缘,追不追,那人凄惨的下场绝无改变的可能。
守卫头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依着龙女的意思是?”
龙潋道:“若两位尊上问起,你们一五一十的如实禀报便是。”
龙女的心思一向难以揣摩,守卫头领想了想道:“就说月华上仙未经神尊允许擅自离开太辰,携须弥玉私逃?”
龙潋给身旁的双儿使了个眼色,收回龙纹鞭踱步离去,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的守卫。
双儿跟着她久了,又是她身边最得意的侍女,遂也动不动便端着趾高气昂的架子。从袖中掏出几片金鳞赏给了当班的几个守卫,道:“龙女的意思,你们都明白了?”
守卫们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点头哈腰:“请龙女放心,我等一定‘实话实说’,不敢有半点隐瞒。”
双儿心底里自然是看不上这群看门狗的,随意寒暄了几句,便也回了九天仙境。据说那日龙女心情大好,没来由的封赏了许多仙娥仙婢,整日都是笑意盈盈的。只是那笑,总带着一丝孤冷的寒意。
龙门足足开了七天七夜,诸仙的心也跟着揪了七天七夜。
就在最后一日,正当龙门消失之际,只闻九重天声震寰宇,风云变色!
巨大的轰鸣声吓得众仙差点以为天要塌了,纷纷遥瞩远方,想看看这是哪位不得了的人物了。上一个出世时有这般声势的人,恐怕只有龙族始祖了。
说到龙族始祖,当年创世神尊赐予他的神器“银月破邪剑”一直由历任神尊代为保管,只见此刻的破邪剑好像对谁作出回应一般,竟自己冲破封印,飞向乾坤殿!直直插进了厚厚的金砖里,半个剑身都埋了进去。
当龙门消失时,只见一条镀了金光的白龙不断盘旋在太辰山上空,一声嘶吼,穿透苍穹,扶摇直上,直达天宫!
“恭喜神龙,贺喜神龙!”
在铺天盖地的道喜声中,万里立于大殿之上。白衣上的金光经久不散,琥珀般的瞳色也变成了金黄色,额头上接近发际的两边,多了两道并不明显的银色印记。那是龙角平时的形态,因他并非仙胎就是龙形,所以这两道印记将会伴随他终身。
万里肃穆威严,挺身而立,即便是第一次站在诸仙面前也丝毫不见怯懦,仿佛生来即为王者。
白龙的一举一动俨然成为了全场焦点。尤其是龙潋,一双眼睛就像黏在他身上似的,一想到这个器宇不凡的男子会是她未来夫婿,骄傲激动之情便难以自抑。
帝乙天:“白龙上前听封。”
万里移步殿中央,在破邪剑面前停住了脚步,略掀衣摆,单膝跪地。
举止得体,宠辱不惊,帝乙天对他是愈发的满意:“今有九天神龙出世,本尊甚感欣慰。特赐龙姓,名黎烨,封龙君,赐神器银月破邪。望你今后恪尽职守,以守护五方天地为己任。”
黎明之曙,九天烨华。
帝乙天此举分明告诉大家:在龙族,他有着比龙王更高的地位;在天宫,除了两位尊者,就是四位仙座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万里,亦是刚被封为龙君的龙黎烨,沉声谢过恩典。
“龙君面前这把剑,便是银月破邪,虽说本尊已将它赐予了你,但能不能成为它真正的主人,还要看龙君你。”帝乙天此言意味深长,算是给他最后的考验,若龙君最终无法驾驭它的话......帝乙天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谢神尊。”俊美绝伦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睥睨之势尽显无疑。
万众瞩目之下,龙黎烨缓缓起身,右手握住剑柄,灵气于掌心凝结,猛地拔出!
冰封数十万年的银月破邪剑终于等到了命定的主人,在被挥起的一刹那,蓦地光芒万丈,一柄通体雪白的神剑横空出世!
龙黎烨将解封的破邪剑高高举过头顶,转身望向殿上诸仙。
众仙从善如流的高呼:
“恭喜龙君!贺喜龙君——!”
双手因为过于用力,甚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这份殊荣,也不是因为众仙的艳羡,而是他终于达成了梦想,没有辜负那人的期望。
耳边是无数的恭贺声,然而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太辰山的那人。脑海中不断地幻想着下次与那人再相见,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她会不会夸他?
会不会以他为傲?
会不会......
神龙出世,普天同庆。
龙黎烨归心似箭,却见帝乙天忽然肃整了面容:“本尊料到龙君接下来必定杂事缠身,但有一件事,可能要龙君亲自出马。”
龙黎烨低头敛眸:“尊上请讲。”
帝乙天满意的点点头:“本尊需要龙君去追查一个人的行踪,死生不论,但一定要将她与她携带之物追回。”
龙黎烨问:“何人?”
帝乙天轻轻地吐出四个字:“太辰,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