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长夜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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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残刀动人

周围的一切在阎怀瑾的眼里都是朦朦胧胧的,就像是身处在梦境里一般,一切都是似真非真。恍惚间,阎怀瑾已经身处禁地之外,天空似乎在下着雪,可是阎怀瑾举目望去,天空一片灰蒙蒙,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没有融化,灰色的结晶体就静静地躺在手心,他的身边似乎都是一些看不出面目的人在不停地打滚哀嚎,可是阎怀瑾就像是隔了一层磨砂的玻璃去看这个世界,他听不到也看不清。他不敢肯定自己现在究竟是做梦,还是他已经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不然这个地方为什么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声?

“这是死后的世界?”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阎怀瑾的身后响起,阎怀瑾骤然回身,他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单是从这个人手里拿着的折扇他就已经判断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你是画里的人?”

“怎么,我看起来很单薄?”

那个人摊开手,阎怀瑾看不清,但是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在笑着的。

“因为我看过那副画,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看到你吗?”

“我觉得顺序应该颠倒一下,不是因为你看到了画儿,而是因为画遇见了你。”

阎怀瑾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他不明白这个人的意思。有意思的是,这个人应该是他臆想出来的,是属于他自己的想法。

“我要死了是吗?”

“你问我吗?你应该很清楚啊,你滥用血元气,还自断了三根经脉,你本来就是大限将至了,但是,不,你还没有到死的时候。你的身上还有着更多的秘密,你背负着的东西是你无法想象的。”

“可是我觉得很累了。”

“至少,等你手中的刀变得完整,等你拯救了你的朋友以后,你再休息一段时间吧。”他眼里的怜悯,即便阎怀瑾看不到也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只因为这个情感实在太浓烈,阎怀瑾在这一刻有点走神,如果这个人来自于他自己的幻想,那么他的潜意识里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怜自己呢?

说着,那个看不清楚面目的男人走近阎怀瑾,他用自己的折扇轻轻点了点阎怀瑾的心脏,阎怀瑾猝不及防的只觉得一股酸麻从这里扩散,他甚至来不及发出质问,整个人就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上,他除了眼睛能动以外,浑身上下连舌头都无法控制。男人蹲下身,用扇子挑起阎怀瑾的下巴,四目相对。

“算是见面礼。”

“?”

一个眨眼,阎怀瑾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他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花鸟虫鸣,风吹过的沙沙声,当然,还有他最熟悉的刀刃碰撞声,刺耳的金属拉锯的声音。

“外来人!交出圣物!”

“交出圣物!交出圣物!”

听着那声势浩大的声讨,阎怀瑾的心里不禁为本身就受了伤的潘连云捏了一把汗。如果阎怀瑾现在睁开眼睛,他也许就能看到,此刻的悬崖早就已经不是之前花中客喝酒时的天高云淡了,到处都是鲜血,早就有所防备的花中客,陆沅等人将围困他们的部落队伍打了一个缺口,被那些人一路驱赶到了悬崖,和刚出来的潘连云,曾舜和一起被团团围住。

“你们到底拿了什么!!?”

梁槐气的压低声音厉声质问最靠近悬崖边缘正在休息的潘连云,潘连云刚喝了陆沅的血调配出来的解药,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明显没准备搭理他。

“问这些没有意义。”花中客百忙之中抽空催促了一句,“先把敌人打退才是正事。”

花中客,陆沅,梁槐,算是堪堪的维持住了场面,梁槐跑去质问潘连云,就导致少了一个人,花中客左支右绌,身上多了几处伤口好不狼狈。陆沅早就不担心他们做的任何事了,她只是时不时的扫一眼阎怀瑾。看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能确定这一点她就什么都懒得去问了。

其实潘连云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后悔,毕竟他的行为太过鲁莽,还未曾经过周密计划。导致现在行动败露,所有的人都被困在悬崖之上。可是即便再来一次,潘连云能做出的选择也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实在是他们一个小队人数不多,可是大家都是各怀鬼胎。即便是他的同伴曾舜和也不是一个能够百分百信任的人。即便他愿意慢慢谋划,也不见得就有人会愿意配合他。如此,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险中求胜。但是到底是寡不敌众。大长老见久久拿不下这几个人,手心微动,一粒米粒大小的浑圆的黑石便落入了他的掌心。正当潘连云思考着是否能够让拥有风元气的花中客利用风元气,但他们全部送至崖底再伺机逃跑的时候,米粒大小的黑石在大长老两指间略一打转,只听一声破空,黑石脱手而出。恍若灌注了鹰啄虎跃的气劲,啸叫声出奇尖锐,一旦击中,必有颅脑迸裂之虞!花中客应声倒地,整个人倒飞出去,只见他捂着自己的右肩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候用风元偏移了那枚石子的轨迹,他就脑袋开花了。不过,花中客隐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毕竟按照他的预算这枚石子本该是在自己风元气的影响下打不到自己的,正因为对自己的风元气有足够的自信他才没有躲开,谁想就吃了这么大的亏。想到这里,花中客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他早就听闻悬山部落有一处矿藏,那是元气的克星,任何元气在这个矿藏的面前都是无效的,他还以为这完全就是个怪谈,难道这是真的?

石子接连呼啸,梁槐,陆沅接连被打翻,倒是轻功一流的曾舜和连忙接上了陆沅的剑,顶替他们暂时抗住了那些人的围攻。大长老的眼睛微微一眯,一枚石子便射向了还没缓过来的潘连云,生死一瞬,时间仿佛被拉长,潘连云看着那一道黑线不断的靠近自己,花中客挣扎起身想要阻拦,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杀死潘连云这样罕见的治愈元气的拥有者的话,那就是大长老手里的这种古怪石子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斜刺里窜出一只滚烫的手,一把按下了潘连云的头,黑色的石子在他的手背上划出一道横贯整个手背的狰狞伤口。

潘连云抬眼。

阎怀瑾的眼神很冷淡,只微微一挑眉峰,乱发垂在颊边,却丝毫不掩那种出鞘般的锋锐之色。

“大悬山”他慢慢道,“你倒是敢。”

他膝上横着一把断刀。

粗布包裹,漆黑缑绳。

这柄或许曾经冠绝天下的残刀,被人抖落了历史的尘埃,正静静地卧在布中,一只手握着剑柄,鲜血淋漓,未出鞘,但其间威仪,却令人丝毫不敢逼视。似乎没有人敢在这只手握刀的时候,直撄其锋芒。

大长老听到了阎怀瑾的呓语,脸色骤变,又是一枚石子飞来,阎怀瑾回身站起,刀上的布自然脱落,随之落下的还有灰尘凝结的污块,银亮的刀身映出黑色的石子,刀光闪过黑色的石子轨迹便是微微一晃,在无形无迹的刀气中一分为二,随着“哧”“哧”的两声轻响,石头一分为二。破石而出的,赫然是一道雪亮的刀光!

妙到巅峰的一刀,来势之快,甚至远远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平滑的刀锋,只是如蜻蜓振翅般地一颤,直逼到了大长老双眉之间!

大长老对杀气的感知已然臻至化境,几乎在石头分离的一霎那,已经一脚蹬地,鹞子般疾退而去。

满地的石笋如骤雨般暴跳起来,但凡掼在刀锋上的,都在瞬间一剖为二,急坠落地。大长老一气掠出了十数步,那一道雪亮的剑光,却始终如附骨之疽般,悬在眼睫之上。

下一秒,他的后背轰然撞在了石壁上。

已经退无可退。

阎怀瑾既然动了杀意,又哪里会手下容情?只见刀锋斜切入眉心的皮肉间,又浑不受力地滑了出来,抖落了一串红珊瑚般的血珠。大长老脚下斜错,身影一晃,仿佛一片沾衣摇荡的影子,生生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剑。他面颊上被割出了一道半尺长的血口子,正淋淋漓漓地淌着血,直如恶鬼浴血一般,那双一直微闭的双眼,猛地怒睁,鹰隼般犀利的眼珠,却死死攫住了不远处的阎怀瑾。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