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银井湾清一色的土墙房,但却也没有茅草房,算是整个公社里条件还行的村庄,一直到了陶宽爹自己开户头做手艺了,这才有了砖瓦房。土墙房的缝隙很大,谁家喝了酒,嗓门大的人整个银井湾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更别说油炸果的香味了。扳指算来,能炸澄浆果的人家不多,别说闻得到,就是想想都晓得哪家飘出来的香味。但却是暂时的情况,到了改革开放以来,大家都生活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再也不是那么的一两家会飘出香味来,而是整个银井湾都沉浸在浓郁的油炸果的香味里,那时候的陶宽都已经参加工作了,每到七月半的时节,都会回到银井湾来体验那种浓郁的香味,寻找儿时的记忆,但更多的是陶宽爹想看看自己的孩子,顺便做些好吃的,让陶宽带去单位里。这自然都是后来的事,陶宽爷爷也没有看到陶宽参加工作的情景。陶宽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朝着自己的家里走去,对于这样的澄浆果自己还是能时常吃到的,不至于被馋得流口水,再说陶宽爷爷在吃的这方面还是很心疼陶宽爹的,只要别人有的东西,陶宽爷爷都不会让陶宽爹留有遗憾。其实这香味自然也会飘荡到老陶家里,陶宽爷爷也闻着香味而有些想起自己的女人来,从自己女人到了这个家里来,吃的最多的也只是粗茶淡饭,等到陶宽爹出生,家里的境况不可避免的有些下滑,也就在老陶家里最紧张的时候,解放来了,老陶家里也由此逃过了滑落到连饭都吃不起的穷困,但却也没有现在的情况好些。陶宽爷爷也想自己去做些澄浆果来油炸,但时间已经不容许了,从林家把灰碱果端到自己家里来,再把米浆蒸成了千层糕已经去了大半时间,剩下的时间只能做祭祀祖先的准备工作了,要想吃只要以后有时间还是可以做的,况且这样的日子,就算老陶家里不做,其他的徒弟也会有人做好这样的油炸果去篾匠师傅家里的,到了篾匠师傅家里,陶宽爹也就不缺这口吃的。陶宽爷爷心里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愧疚,只要陶宽爹回来能陪着自己过个七月半也是陶宽爷爷最好的打算了。这个七月半对于陶宽爷爷来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从自己的女人走了以后,陶宽爷爷就和陶宽爹相依为命,不再去触碰这样的节日了,主要的原因还是怕自己伤感,连累到陶宽爹一肚子的不快活,更怕陶宽爹哭着吵着要自己的娘,现如今陶宽爹已经淡忘了这些,自己都开始去学手艺了,对于自己娘的依赖少了很多,这才是陶宽爷爷决定今年开始,过七月半了,一则是为了陶宽爹有个节日氛围,二则还是让陶宽爹可以带点好吃的去篾匠师傅家里,至于等陶宽爹从篾匠师傅家里出师以后会怎么过,那就是陶宽爹自己的事了,只要陶宽爹学好了手艺自己开户头做手艺了就是成人了,陶宽爷爷也就可以把这个家托付给陶宽爹自己了,到了那时自己能做就做些,不能做估计陶宽爹也就不会太过于得要求自己了,至于后来的陶宽妈娶进来以后,陶宽妈就接管了老陶家的里里外外的事,也是陶宽爷爷所不能想到的。银井湾的七月半没有过七月十三的风俗,只是在七月半这天要祭祀祖先,俗称:请家堂。大凡要做祭祀的时候,都有些仪轨,而且还是比较严肃,得由家里的男人來主持,而那些所谓的七月半所特有的七样煎却由女主人来做,而缺少了女主人的陶家,这所有的一切只能由陶宽爷爷自己一个人来完成。七样煎也只是一个大概的意思,不是规定要具体的那七样菜做成煎的,好的人家可以煎肉,煎蛋,煎豆腐另外加上几样蔬菜煎的就可以,最常见的也就是煎冬瓜,煎茄子,煎辣椒,煎果等等,到了实在是年成不好的时候,有个三样煎的也能完成。这也是中国人的融汇贯通,只不过是看谁家的生活水平好与差罢了。没有必要刻板,再差的就是一杯茶和一碗饭也可以完成祭祀。传统要继承却也是有条件得去继承,俗话说有多大的力就背多大的犁。至少银井湾这附近都是这样做的。除了这些,男主人还必须得去买草纸和香。家境不错的还可以再买些小鞭炮,就很不错了,只要鞭炮响起就有了节日氛围。陶家在这个方面还是不错的,但陶宽爷爷早年生活给陶宽爷爷自己设定了自己的做事的范围,不必太过于张扬,只要自己生活过得去,其他的都是瞎话,至于自己祭祀了祖先,祖先就一定会保佑自己,在陶宽爷爷看来有些过于的虚,虽然陶宽爷爷没有接触到无神论,但却看出了祭祀这个东西的虚,但也不是不信,毕竟陶宽爷爷还是农村人,比不得后来的陶宽,学会了用无神论来解释自己的不惑。香和草纸都要用,但鞭炮就没有必要去花费了,这是陶宽爷爷的思维模式。草纸和香长年都有人挑着来卖,像农村每逢要祭祀的节日就更多了,在每年的过年,清明和七月半这样的时节,节日的前几天就有人挑来卖,那些人也很会做生意,只要在村口路头摆在那里,就有人去买,没有人会白拿的,这样的东西白拿是不会得到祖先的庇佑的。钱放到那里,更没有谁愿意拿这样的钱,拿这样的钱是会损阴德的。陶宽爷爷认识的人多,很多做草纸和香生意的人都认识陶宽爷爷,有时就给陶宽爷爷带去,陶宽爷爷更不会少他们的钱,反而会多给一些,但却有一个约定的俗成:从大门口看到香屉桌上有了这些东西了,其他的人也就不再放进去,陶宽爷爷也是长年累月得放着草纸和香,别人也就不再来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