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肉师傅对着陶宽爷爷笑笑,陶宽爷爷似乎有些眼熟,但却也想不出具体在哪里见过,也只能讪笑着问:能行个方便吗?卖肉师傅倒是对陶宽爷爷有些熟,毕竟像陶宽爷爷这样的人在附近村庄还是有些名望的,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只是别人认得他,他却记不得别人的那种。见陶宽爷爷这般神色,卖肉师傅倒也不愿去搭理陶宽爷爷,只是有着公社的会计的嘱托,给陶宽爷爷留了一些肉。但凡能留下来的肉基本上都是好的肉,是那种排刀肉,几乎没有骨头,算净肉那种,然后对着陶宽爷爷说二斤多点,按今天的价格算一块九毛六分。说着就用笋壳皮给绑好,递给了陶宽爷爷,陶宽爷爷甚是感激,赶紧得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元的纸币来,对着卖肉师傅说:麻烦你代缴一下,我这就回去有事了,有空和会计到银井湾去走走,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卖肉师傅看着手里的二元钱,心里想着这老头倒也知趣,四分钱呢,说不要就不要了,倒也是个能成事的人,可谓是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是个做事的人,但却不会想到现在的话:格局。卖肉师傅倒不是因为有了四分钱的额外收入而开心,能在食品站卖肉的也不是几分钱就能满足的人。只是觉得在农村这样紧吧的生活还能有如此气量的人,确实不错。收好了钱,卖肉师傅也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记着这个老头的面容而接着做自己的事了。那个没有塑料袋的时候,想拿些东西确实没有现在有塑料袋的方便,但那时候环保啊,像银井湾附近的山上到处都有毛竹,毛竹也很大,尤其是那种叫白头翁的笋,是毛竹的优良品种,毛竹粗且高,做篾匠活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毛竹,同样的这样毛竹刚出土的时候的笋也比一般毛竹要大,而笋壳更是用来绑东西的好材料,以前的文人也把这样的事说成了很优雅的事,只不过陶宽爷爷没有读过太多的书而不是很清楚。陶宽爷爷提着手里的肉,脚下带风,陶宽爷爷虽不是那种张扬的人,然而毕竟还是好事,别人没有买到肉,而自己通过了一个招呼就买到上好肉,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在回银井湾的路上还是碰到很多往公社里赶的人,他们都是去买肉的,也有人看着陶宽爷爷手里的肉,都有些羡慕,碰到熟人的时候,陶宽爷爷还是会告诉他们:去公社买肉就别去了,没有肉买了,省得熟人白跑一趟,然而陶宽爷爷的话并没有太多的人相信,这么早咋就没有肉了,日头刚升起,按现在的时间来计算,也就是早上的七八点钟的样子,但和陶宽爷爷交往过的人还是很相信的,他们深知陶宽爷爷的为人,没有足够的把握是不会乱说话的,这些人就有些垂头丧气得跟着陶宽爷爷往回走了。回家的路比去的路省了很多,倒不是路变短了,而是因为心情好了,走路的速度也就快了很多。等陶宽爷爷到了家里的时候,日头也就到了半天空了,也就是早上的九点来钟。进了家门的陶宽爷爷原以为自己的孩子——陶宽爹还在睡,今天这样的日子,说多睡一会也可以,毕竟自己都没有出工去挣工分,何况是孩子,再说陶宽爹能回来过七月半也还是意料之外的事,陶宽爷爷只是想去看看孩子,却不料篾匠师傅竟然同意自己的孩子回家来过个节,也许是篾匠师傅觉对陶宽爹的好,也许是看在陶宽爷爷带去的礼物,总之,篾匠师傅让陶宽爷爷带着陶宽爹回家了。陶宽爷爷进了家门口就叫陶宽爹,那种开心的劲只把陶宽爷爷的话提高了很响亮,原本的陶宽爷爷并不是这样,但对于陶宽爹这样隔了些日子回来的客人来说,确实是有些开心,关键还是自己今天运气好,买到了别人没有买到的肉。但出乎意料的是陶宽爹并没有像小的时候那样连蹦带跳得出来,而是家里的一片寂静。陶宽爷爷原本开心的劲竟然有些泄气,走到厨房去看看,锅里冷冷清清,不像是做过饭的样子,陶宽爷爷放下手里的肉走到陶宽爹的房间,刚从外面进来,强烈的太阳光到了房间一下子就没有了,眼睛也就没有适应过来,但可以听出陶宽爹并不是在房间,等站了许久才看见房间里床上是空着的。到了这时,陶宽爷爷才有些心慌慌,但一想,不对啊,是不是林家大伯过来叫陶宽爹去他家里了。想到这里,陶宽爷爷干脆就拎着肉往林家赶去,果然不出所料,陶宽爹坐在林家的竹床上玩,林家的孩子也没有出去做事,也许是七月半吧,也许是在家里等着陶宽爷爷买到肉的好消息,不管怎么样,大家都在家里,而林家大伯和他自己的女人在磨果。一圈一圈得慢悠悠地转着,很是辛苦,林家大伯额头上都有汗珠出来了,但仍然在推着磨杆在转动着磨,浸了灰碱的米有些胀,通过沉重磨盘的粉碎变成了略显黄色的米浆出来,这样的米浆只要通过锅里去蒸就可以熟了。陶宽爹显然看到了陶宽爷爷的进来,但却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只是笑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陶宽爷爷也没有在乎陶宽爹对自己的态度,转过头去问林家大伯:你家的果开始磨了。这时陶宽爹才站起来对着陶宽爷爷说:不是林家大伯家里的果,是我们家里的果,从你去公社里买肉的不久,林家大伯就去了我们家里,把我带到这里来吃早饭,顺便把果也带过来磨了。听到这里,陶宽爷爷赶紧就去替换林家大伯,让自己去推磨,省得林家大伯累了。陶宽爷爷走到林家大伯身边,顺手也就把肉递给了林家大伯,就推起磨来。林家大伯看着手里的肉,似乎有些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