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宽爹在和陶宽爷爷睡在一起,确实有些异样的感觉,搁小的时候也睡过一起,但现在大了,尤其是在篾匠师傅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原本很是亲密的关系由于隔开了一些时间而变得更为亲密,但也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一旁的陶宽爷爷鼾声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没有刚才的粗大了,陶宽爹想着今天的事,感觉自己爹过来有些异样但终究还是没有想透,倒是师父房间里的谈话声还是听得见,但谈话的具体内容却没有听清楚。慢慢得也就听见了师父的鼾声,陶宽爹知道确实有些晚了,但却是睡不着,就这样熬着,听见鸡叫了,陶宽爹这才有些睡意,之后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陶宽爹的醒来是陶宽爷爷喊的,陶宽爹睁着迷糊的眼睛看着窗外,外面还是灰蒙蒙的,几乎都看不清院子里的树,但却听到村子里的狗叫声,而且是那种被惊扰狗睡梦的那种叫声。陶宽爷爷见陶宽爹睁开了眼睛,就拉着陶宽爹坐起来,夏天的衣服不多,坐起来的陶宽爹倒看到陶宽爷爷穿着整齐得站在床前,这才下了床,也慢慢有了一些记忆,记得陶宽爷爷昨天就来了,也带来了一些礼物,也记得自己的师娘对着自己的爹格外得好,也正因为这样,才让陶宽爷爷留在师父家里住一晚,而现在最要紧的是快点起来,赶在太阳出来以前回到自己家里去,因为陶宽爷爷昨晚住了一晚,家里的猪也就被饿了一天,再者说能赶在生产队里出工最好,也就不会耽误一天的功夫,至少也有半天的工分。没有煤油灯,但却手脚麻利得拿起自己换洗的衣服,昨晚因为太晚了而没有洗澡,所以衣服也就没有换掉,现在正好拿起就走。出了房间这才发现外面光亮很多,大门是开着的,也有其他的徒弟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陶宽爷爷也就没有和篾匠师傅打招呼,直接带着陶宽爹往外走,这也许是一种习俗,也许压根就没有打招呼的习惯,陶宽爹有着爹的带头,也没有和师父和师娘说些什么,只有跟着自己的爹往外走,等出了大门,才发现不光是自己父子俩,也有其他的师兄也站着等自己的伴,毕竟这些徒弟当中总有些同路的人,因为太早了路上有个伴最好。陶宽爹就感觉自己有些幸福,不但有着同路的而且还是自己的亲爹来接自己,根本就没有担心路上有些什么意外的必要。也许平常并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七月半了,听着就有些瘆人,似乎不止是阳间的人在奔忙,阴间的人也在奔忙。陶宽爷爷也有一些徒弟是自己也认识的,但没有很客气得打招呼,而只是点头而已,连名字都不曾称呼,陶宽爹似乎被这样的气氛有些整懵了,但跟着自己爹脚步走却没有错。陶宽爷爷也没有太多的话对着陶宽爹说,陶宽爷爷走在前面,陶宽爹跟在后面,快步走着,就是走到村外的亭子,父子俩都远远的绕开,似乎亭子里就藏着那些奔忙的阴间人,能避开的最好。时间的流逝,换来的是天色的明朗,脚下的路也变得清晰起来,陶宽爹也看到陶宽爷爷背后的汗,也打湿了衬衫贴在后背,陶宽爹也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汗正往下淌。也幸好是早上,不会太渴,体能也比在自己家里好了很多。陶宽爹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什么事都不用管,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只要不做触碰陶宽爷爷的底线,再怎么闹都不为过。现在不一样了,虽说陶宽爹是到篾匠师傅家里去学手艺,也就如同嫁到篾匠师傅家里的新媳妇一样,虽然有篾匠师傅的女人宠着,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也有不停歇得去做事,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这还不算什么,还得学会哄着师父和师娘开心,这样才能学到真的手艺,更不敢奢望能得到篾匠师傅的衣钵。现在出来了,心情也就开心了很多,有了分开就有了亲密,但最终还是没有儿时的亲密了。等走出几里路了,也就看到高一点的山上有了阳光,虽然这阳光看着有些淡,但至少可以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太阳光以稳定的速度向着陶宽爷爷的父子俩追来,父子俩走得再快也逃不过太阳光的追赶,没有过太久,太阳光就照到了陶宽爷爷的父子俩身上了,太阳光远处看着有些淡,但真的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热,加上刚才父子俩走得急,到了现在就有些累了,陶宽爹要好些,昨晚吃得晚,但却没有饿着,虽然经过整个夜晚的熬,有些饿但却不是十分的饿,勉强还是可以跟着陶宽爷爷的脚步,可陶宽爷爷就有些不济了,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有很好得吃饭,喝的酒填满当时的肚子,过了这个酒兴,反而就有些饿了,到了昨天晚上,又碰到篾匠师傅回家来,又是敬酒又是被别人敬酒,就没有很好得吃几口饭,菜也没有吃太多,等到自己有些醉意了,也由不得自己了,被郭子和另外的那个徒弟一起架着到了房间去睡了,等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些虚了,但年轻时候的底子好,有过更艰难的时候,还是能挺着,但却没有计算到年龄的问题,虽不说是脚下打飘,但至少有些软了,看着时间还早,陶宽爷爷也就不强行赶路了,能歇会是最好的。父子俩找到一处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陶宽爹看着自己的爹——陶宽爷爷的脸上一直冒着虚汗,就感觉陶宽爷爷有点难过了,这时候的陶宽爹却没有太多的主意,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上从橱柜里拿点东西来吃,别的徒弟没有这样的权利,但陶宽爹却有,而且还是师娘准许的,只要陶宽爹饿了,或者是太累了都可以到橱柜里去找点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