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喜欢吃大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营养学角度来看,大米更难消化,也没有麦子的吸收率高,故南方人更矮小,而且患胃病的也更多,但南方的人口密度高,需要更多的粮食喂养,只有种植水稻,从清末以来,银井湾开始种植水稻,好的田地还能种植二道,也就有了,早稻、晚稻,而晚稻又分一晚,二晚。早稻米也叫粳米,米质粗糙,口感差。一晚的米质好,营养高,卖得价钱比粳米高,农民大多没什么收入,也就宁愿自己吃差点,卖了一晚二晚的稻谷,留下些早稻自己吃。
从冬至开始,就进九了,到了九九,惊蛰前后就准备做田了,九九八十一,犁耙耕chao都归一:可以开始整理农具准备耕田了。先得把田里杂草割干净了,放水进入田里。干旱了一个冬天的田里泥土很干也很结实,尤其是靠近山边的田更是粗硬,得让水浸透了,才慢慢耕作。
建国前,银井湾大多是佃户,以租种大户人家的田,交租,获取少量的粮食,只有刘姓,陶姓少量几户人家自己有田。佃户得靠天吃饭,年成好,也许除了田租还能留下一部分粮食,治家精细的人家可以卖些稻谷,换些现钱,干点事业。大部分人家能过去就不错了。碰到年成差的,要么和地主商量:少交些租,宁愿多加利息,以保生活能过,祈求来年好运。要么自谋生路,象现在的外出谋生。
男人挑满水,就得外出干活了。首先到田里看看,田里是否缺水,这是大事,影响一家人的生计。女人在家烧水,舀米淘洗干净。家境殷实的不愁米,偶尔也会因为下雨,没能晒干稻谷,不能zhong米。大部分人家都得东家借,西家赊,拿个空盘子去,问了这家问那家,家里的水都煮烂了,也没借到米。男人回家要吃饭,急死女人,脾气不好的男人还骂女人。也是,平时没做好人,到有难时别人就不愿帮你了。也有人借的,起先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你又不能不接,等你很急了,才慢慢起身,找这个找那个,等酝酿好了,才步入正题,说什么你平时怎么怎么的,我今天就帮你一次,你得记住谁谁谁,说着才去米缸去舀米。说是舀米,说穿了,那是在数米轻抓轻放,几个米几个米仿佛在做米的堆砌工程,等到米满些了,有力刮下,形成一个凹槽,迅速倒进借米的空盘子,如此这般,没有半小时量不了几升米。借米的女人还得感恩戴德,心里再着急,也不能马上离开,还得听债权人如此这般得讲,看她的脸色,等她说完,或者债权人实在自己没空了,才让你走。还再三交代有米抓紧还。也有好人,三下两除二,迅速量好米,叫你快回去,家里人等急了,孩子要照顾。过些日子,家里有了米,女人记得抓紧去还米,常言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如果不及时还,下次再借,就可能借不到了,要想在地方立足,信用是很重要的。到了要还米时候,那怕你家没米了,你也得去告诉人家一声,说尽好话,看尽脸色,但为了家,为了男人不饿肚子,为了孩子有口吃的,女人也无奈,再难看的脸色也得受,谁让自己命不好。等到有米的时候,自己少,也得紧紧自己,先去还给人家。到债权人家里,装出满脸的喜悦,很高兴得和人家说。等到量米的时候,人家能用同样大的米筒,都算平良心的。借米的女人得自己用力插进盘子,满满的一筒,这样债权人才开心,说你懂事,下次还会借米给你。如果象债权人一样去量米,可能只借到这一次了,更为难的是:还会和别人说。等你下次出去借米时候,就可能不止她一家借不到米。一来二去的,差别很大了,本来就紧,雪上加霜。回到家里,只有自己哭的份。更有甚者,借出的是小筒,还回去的是大筒。吃亏自己心里清楚,下次也不一定去借了,没有到了最后的时候是不想去借的。
借米是女人的事,男人要借是谷。每到三四月家里的谷仓就渐渐空了,男人就得出去找人借稻谷。所谓:五荒六月,到了六月是最难熬的,田里最累时候,家里又没得吃,孩子更是嗷嗷待哺。借谷不比借米,米只是一天二天的,借谷可是一个月的事,没有一般的交情是不会去开口的,首先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大家都清楚:谁家有没有余粮。要借肯定有把握的,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和不来,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还,都有个盘算。再就是近亲舅舅,亲小姨,叔叔,伯伯,堂兄,堂弟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忖着,日子过得去。再就是有恩,帮过别人的,自己难中去取个人情债。也有和他父辈有交情,到了儿子手上,就不太好说了。姑姑在世时,家境不错,姑父也没得说。过些年,姑父姑姑都走了,都是表兄弟了,情分就差许多。等到堂兄的媳妇掌治家务了,就过来少了,走动少,人情也就淡了。正所谓“一代亲,二代表,三代都不晓”到借谷的事就更不好说了。以前姑姑在世时,挑个空箩筐来姑姑家,姑姑什么都明白,好吃好喝招待,回去时谷子也装满了,还会带些回家老婆孩子吃,这就是亲姑姑。到了现在,怕吃憋,就坐在离姑姑家一里地的亭子里,就希望碰到表兄弟,叫他去,结果呢快到中午也没碰到一个熟悉的人,摸摸口袋,空空如也,骗饭吃的都拿不出来,更别说借谷的大事了,那时吧,大家都不容易。到了下午也只好挑空箩筐回家了,也只有希望来年好运,更多的是自己认清现实,遮在头顶的伞没了,以后天晴下雨就靠自己和老天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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