篾匠师傅的女人要预备好二桌客人来,更要预备至少有一桌的客人可能会把肉带回去的,按照旧传统:抬轿的客人肯定是要把肉带回去的,但这次是拜师宴,不是喜宴。喜宴必定有抬轿的,新娘大多还是会坐轿子的,所以有了轿子就肯定有抬轿的。另外,栽禾的也会把肉带回去的,在南方的农村,栽禾的功夫和过年肉都是要提前定好的,一旦确定了就不会做太多的改变,哪怕是再恶劣的天气,只要是应承了主人家的,就必须得完成的。这就是农村人说的:栽禾功夫过年肉。栽禾是体力活,也关系着农民一年的收成,农村人都很慎重,所以,栽禾的人也可以把肉带回去。这样自己家里人就可以尝到肉味,也有栽禾手艺好的村民,家里栽禾的时候都可以不买肉就能把禾栽好。但现在都到生产队里去栽禾了,所以各家栽禾这样的活也就没有了,更不存在要带肉回去的事了。没有了这二个行当的人,但也得预备一些肉来带的,谁家没有个亲戚,有了亲戚就会有贫富差距的亲戚,若是那种生活不是很好的亲戚也会被叫来吃饭,借着这样的机会吃点好的,吃完了也会带点回家去,谁家没有个一二户的穷亲戚。这些都是篾匠师傅的女人所要想到的,有些亲戚只是暂时的困难,但在人情世故上还是有着一定的关系的,篾匠师傅的有些户头也都是通过这样的亲戚建立起来的,只要篾匠师傅能多做几个户头,家里买肉的钱就不会差。这样的亲戚被叫来吃饭,都会心照不宣得带着菜桶来,等到自己这一桌的菜上齐了,同桌的几个人都会只是吃一般的菜,硬菜是不会去碰筷子的,等坐在主要席位上的人走了,就自己这桌的菜大家都很默契得拿出自己的菜桶,把自己应有的那一份硬菜装到菜桶里去。有的干脆就是只坐在偏僻的位置,和主要席位的人分开来坐,免得让人说,只要菜上齐了就开始分菜。这样的菜桶大多是竹器的。陶宽爷爷年轻的时候,也经常背着这样的菜桶出门谋生,这菜桶也不是陶宽爷爷自己手上做的,说白了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至于哪个祖上传下来的,陶宽爷爷也不是十分得清楚。这个菜桶也跟随着陶宽爷爷十来年,直到陶宽爷爷不再出去做事了才不用,但也还是可以用来装种子或者是比较紧要的东西,需要挂在墙上的东西一般才用这样的菜桶装。一直到陶宽爹自己做了新房子了,也还是被陶宽爷爷珍藏着,直到陶宽和陶磊长大了,到了外地去读书了,陶宽爹给陶宽和陶磊买了铝饭盒了,这个菜桶才正式的退休。连老陶家里都藏着这样的菜桶,可见菜桶是在铝饭盒出现之前都是常用的物品。既然是常用的物品,也就会有不同的制式,也有做工的好坏,况且篾匠师傅是做这一行的,自己村庄里很多这样的菜桶都出自篾匠师傅之手。篾匠师傅的女人用心得切好了肉,每块肉约莫指头宽窄,连着下面的五花肉,也有一两肉之多,切好的肉也不是现在就吃,而是多放盐腌制。那时候的农村基本上就没有冰箱的概念,老陶家里的第一台冰箱还是陶宽参加工作的多年后才买的,这自然是后话。没有冰箱,不见得就是吃臭了猪肉,农村都会有土办法,多放盐腌制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就是把腌制好的肉用木桶装好,再把木桶放到村庄里的井里去,井水很冷,几乎可以当做冰箱来用。北方人有冰窖,南方却没有这样的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腌制好的肉放到木桶里,再把木桶放到水井里,用绳子系好,等要吃的时候再去拿,同是一个村庄,谁家能有肉几乎都是明摆着的事,更不会有人去把肉偷来吃了。等做好了这些,时间也就过了半个下午,篾匠师傅的女人洗好了手就去做其他的事,而郭子却很自觉,吃完了午饭,就找师傅去做事了,家里也就只剩篾匠师傅的女人和不能做事的孩子在家了。陶宽爷爷却没有篾匠师傅的女人那样的轻松,得到刘哥带来的口信,自己就着手准备需要送的礼,这也还得去刘哥家里先去沟通,自己拿的礼物是不是可以,实际上是怕刘哥到了篾匠师傅家里,看到自己送给篾匠师傅的礼物而心里不快活,甚至会由于嫉妒而从中作梗,让这事处于流产,陶宽爷爷最后这一拜还是需要去刘哥家里先沟通的。陶宽爷爷从自己把银元藏好,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整个下午做事就有些马马虎虎了,等到生产队长吹响了下工的哨子,陶宽爷爷犹如被特赦般得往家里走来,看到自己的孩子——陶宽爹端坐在家里这才放下心来,由此看出陶宽爷爷对于那几块银元还是很看重的。陶宽爷爷看到陶宽爹便问陶宽爹,你下午没有去哪里玩吧,陶宽爹有些懵,猜不出陶宽爷爷的意思,肯定得回答陶宽爷爷:没有啊,你出去做工分的时候我就醒了,只是没有和你说而已,一个下午就坐在家里,哪也没去,更没有谁来过我们家里。陶宽爷爷听到陶宽爹的话,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他要得就是陶宽爹这样乖乖得守在家里,再看看陶宽爹把饭蒸熟了,也就就着中午的剩菜,随便得扒拉几口,随后拿起门口放的斗笠,再三交代陶宽爹:你现在就吃饭,吃了饭也不要出去玩了,晚上你睡我床上,我去找你刘伯伯有点事,记得别出去玩了。陶宽爹只是嗯嗯得点头,看着自己的爹这样得一再二,再而三得去刘伯伯家里,陶宽爹还是感觉到自己的爹不是出去瞎走,肯定有事,只是不好告诉自己罢了。陶宽爷爷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听到陶宽爹说让自己小心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