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慢车终于摇摇晃晃到了西归,到了顺河火车站。下了火车,微风吹来竟有几分微凉。天空中若隐若现地还有月亮,只是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光华,偶有时候从云层缝隙里透出一些光来,照得影子斑驳陆离......
提着东西,随着不多的人流找到接慢车的面包车。上车坐好。但是面包车师傅却不急于启动车子。我看了看,车里只有三个乘客。心想师傅可能还要再等一些乘客吧。反正自己已经坐上了车,就安心等待吧。
此时慢车已经缓缓地开走了。突然失去了火车灯光的照明,周围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的包围。车里的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人说话。除了呼吸声,这狭小的车厢空间里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茫茫然间觉得,天地之间,斯人渺渺。
正要陷入沉思,忽然有个中年妇女过来靠窗小声地问:“住旅馆不?”
一个乘客问:“好多钱?”
妇女:“十块。”
见乘客没有回应,妇女继续问:“耍丫头儿不?”。
乘客:“咋个耍?”
妇女:“随便咋个耍。”
乘客:“好多钱?”
妇女:“看你耍什么样子的了。有二三十的,也有五十的。”
乘客有些动心了,问了问他旁边的另外一个乘客:“去耍不?”
可能他们是一路人吧?另外一个乘客说:“冷得很,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想耍我就陪你去耍一盘嘛,顺便躺一哈。”
乘客:“你假得很,明明自己想耍,还说是陪老子去耍。”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下了车,跟着妇女去住旅馆了。
车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忽然有些害怕。还好师傅已经回到车上。我问:“师傅,咋还不走呢?”
师傅:“兄弟喂。你一个人叫我咋个走呢?拉你的车费油钱都不够,要不你包车嘛。”
我:“包车好多钱呢?”
师傅:“我也不拷你棒棒,一车拉八个人,一个二十,一百陆,就收你一百五,走不嘛?”
我:“涨价了啊?我来的时候都不是这个价啊。”
师傅:“你可能是白天坐的。白天晚上价格不一样,快车慢车价格不一样,人多人少价格不一样。晓得不?”
见我沉默不语,师傅又开导我说:“小兄弟啊,包车不划算。你还是再等一会儿。等快车来了,我接到人我们就走哈。”
我:“那要等好久?”
师傅:“要不了好久的哦。现在都要四点了,等到六点过就差不多到了。如果晚点了的话就要迟点。”
我:“如果快车来了,下来的人不多呢?”
师傅:“这个你放心。就算接不到人,我也就只收你一个人的钱,保证把你拉到县城,绝不半路喊你下车。”
得到了师傅的承诺,我也只好等待了。
我问:“师傅,你一天跑顺河挣好多钱呢?”
师傅:“这个要看情况。一般我都是跑接快车。现在生意不好才跑接慢车的。如果运气好慢车拉满,跑回去又接到人来赶快车,然后把快车的人拉回去。这样的话毛收入就有五六百,除去油钱、磨损这些有二三百块钱。”
我:“那你一个月还是差不多有一万块收入额。”
师傅:“不是你那样算的。车坏了要不要修?时不时还会被交警啊路政啊这些罚款。如果碰(撞)到人了,麻烦就大了,会把挣到的钱赔得干干净净。挣钱辛苦的很哦。天天熬夜,一年四季都在这条线上跑,自己都跑吐了。除了病了,或者车坏了,从来没有休息过。有生意你要跑,没有生意你也要跑。生意好啊不说了,生意不好时油钱都挣不到。累的很,苦得很哦。你看我这样胖,其实是虚胖。我有胃病,还有关节炎,有好多病......”
唉。听这师傅诉苦,才真正理解他们的辛苦。这熬更守夜接火车的人生实在是辛苦。以前只听人家说:车轮滚滚,黄金万两。谁知道,这个钱挣起来也不那么容易。只能说是勉强养家糊口,挣个辛苦钱吧。
不过呢,好在这起码还是门技术,不需要多大力气,也不需要吹风淋雨。买个车也需要几万块的本钱,然后还要买“线路牌”,这个又是好几大万。这样下来跑个面包车也是要投入十多万的。
人生无奈啊。连跑个面包车我都没有这个条件。真是前路渺茫,不知去处啊。
等到天已蒙蒙亮,快车也如期而至,居然没有晚点。还好下来了不少人。师傅很快就拉满了一车乘客。
他连连夸我是“福星”,说是因为我给他带来了好运气,今天拉满了客人。我心想,这那里是我带来的好运啊?只是恰巧下来的乘客多了点儿,恰好人家都接受他的拉客罢了。
师傅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儿,“风驰电掣”地把大家拉到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