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墨这次来找我,主要还是因为歌怨哭哭闹闹非要来,可没想到刚来这边就得知我父亲已经去世,并且我也被关进了派出所,于是她就找关系,一个个电话传达下来,我才能这么轻松被放了出来,否则的话我肯定还要继续被关几天。
其实我也知道,陈雨墨是很想让我跟着她回上海的,事实上我也想跟着她走,但现在肯定还不是时候,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我也要结束这种继续逃亡的日子,已经有那么多人都是因为我而遭殃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这种悲剧重演。
尤其是我跟夏河之间的这笔账,必须要算得清清白白。
在派出所分别后,陈雨墨立即就带着黑龙赶回上海,走的时候她还说会在上海那边等我,歌怨死活不肯跟着走,我就让她留了下来,这个点已经搭不到车回村里,于是我就带着歌怨走路,整整走了三个小时的泥巴路,歌怨丝毫也不觉得累。
回到村里刚好是下午三点,村里很多人都在那棵大槐树下聊天打牌,也有很多小孩在树下玩耍,当我路过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都开始对我议论纷纷,有人骂我扫把星,有人直接指着我鼻子要我滚出村子里,甚至还有些小孩从地上捡起石头沙子朝我扔过来。
短短的十几步路,我走的很艰难,不是那些石头砸在身上很痛,而是心情很沉重,心里也无比的难受,我出生在这个村子,生长在这个村子,可现在却要被大家赶出去,这确实是件很悲哀的事情,我甚至觉得自己都没脸去面对我父母。
终于回到自己家后,我带着歌怨一块搞卫生。
家里所有的角落都被我们两个擦得干干净净,所有的物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一些没用的东西都被我丢了,那些值得纪念的东西我当然要好好的保存。
直到下午五点,我带着歌怨来到了隔壁邻居张叔家里,虽然他老婆孩子都很不待见我,但张叔丝毫没把我当外人,他甚至还很热情的邀请我跟歌怨在他家吃饭,可我没什么胃口,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倒是歌怨胃口很好,愣是吃了好几碗饭。
在看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后,我就从身上拿了沓钱放在桌子上。
张叔很惊讶的看着我,只是也没等他开口,我就连忙跟他解释道:“张叔,这是三万块钱,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你务必要收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作为晚辈孝敬长辈你的,另外你这几天替我父亲操办葬礼肯定也花了不少钱,那这些钱当然也不能让你出。”
“还有,我今晚上就得离开村子了,既然大家都不乐意看到我,所以短时间内我可能也不会回来,以后我家里就麻烦张叔帮我看着,还有我爸妈的坟头上,逢年过节什么的,张叔要是方便的话也都去看看,跟我爸唠唠嗑,要是时间长坟头长草了,也麻烦张叔帮忙打理下。”
“你这孩子真是的,帮忙归帮忙,但这钱我不能拿啊!”张叔不断的跟我推辞说道,“还有你完全也不需要去管大伙说你什么,这里本身就是你家,你想待多久都行啊!”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以后我肯定会回来的。”
最后张叔还是跟我妥协了,这些钱他也总算收下了。
在走之前,我让张叔给我弄了瓶米酒,然后我就带着歌怨来到了后山我父母的坟头上,除了给他们烧香敬酒之外,我也恭恭敬敬给两老磕了几个头,尽管这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但我也并没有急着走,我甚至还盘膝坐在坟头面前发呆了整整半个小时。
歌怨很安静的坐在我身边,她把脑袋靠在了我肩膀上。
我眼神恍惚的盯着我妈坟头前的那块石碑,轻声说道:“爸,妈,其实这几年里我过得并不好,大学毕业后找工作不顺利,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我总说我在外面很好很好,其实都是假的,后来又被人骗去传销窝,我连打电话给你们的机会都没有,再后来逃了出来,可我也只给你们打了两三个电话,那个时候我还总是嫌你们太烦了。”
“你们大概不知道,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过得很煎熬,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会不会遭人背叛,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会不会有人突然来要我的命,在那短短的几个月里,我失去了几个好朋友,而且都是因为我,直到后来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我想彻底的解脱,可是我已经没法回头了,结果还被人追的满世界跑,甚至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
“再后来就更悲惨了,被人丢进了一个叫死亡学校的地方,关了整整两年,那两年里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你们了,我每天都在想着回家,我每天都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你们的名字,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来后,结果依然还要过那种逃亡的日子,我本来以为我回到老家就没人能找得到我,却没想到还连累了老爸你,这是儿子不孝,我对不起您!”
“事实上,这几年里我也遇到过很多次能让我迅速往上爬的机会,但不是我不想把握好这些机会,而是我永远记得老爸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那些话,你说不管我在外面做什么都好,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所以这些年里,我从来都不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可是,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了,想要在这个社会上真正生存下去,太老实了也不行,除了会吃亏之外,有时候你甚至还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觉得我也是时候去改变自己了。”
“爸,你说城里的生活比咱们村要好,虽然我到现在位置也不这么认为,可既然您这儿么认为,那我无论如何都要在外面打拼出自己的天下,我要么不做,我要做就做厉害的那个。”
“以前我从来没什么很大的野心或者理想,我甚至连最起码的上进心都很缺乏,但现在请你们放心,再给我两年的时间,顶多两年,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那么没用,我也会让所有人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惹的,总之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有能力好好照顾自己,我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你们的儿子其实比你们想象中要坚强许多!”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