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淅淅沥沥地打在唐方的身上,雨滴,在天空为生,落地为死,而这落下的过程,就是它短暂的一生,就如同在唐方怀里的这个苦命的女子一般,还没有弄明白整个过程,就过去了,即便是王云光这等看惯生死的人也不由得一叹,人群骚动慢慢停了下来,一些人开始试图去接近唐方,但是依然对眼前刚刚发生的场景心有余悸,将自己保持在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距离。
忽然人群中一人高声喊道:“前面的可是祝由王家的师傅?”
王元光转头,含笑道:“正是。”
那人排众而出,是一个白发老者,上前一鞠躬,作揖道:“前些日子曾麻烦王师傅走过一次脚,所以师傅,师傅来得正好,这...唉,族中不幸,让师傅见笑了。”转目看了一眼已经渐渐死透的张若昀,面上唏嘘不已。
王云光对着人倒也有了一些印象,这人叫张风堂,乃是一个前朝捐的老童生,因为家中无门无路,考了几次秀才均不成,也就淡了仕途的心思,由于有些识文断字的功夫,所以做人倒也拿捏得体,让人不至于生恶,王元光回礼道:“事起突然,我相信这也不是张先生所愿意看到的。”
张风堂惋惜道:“若是王先生早来一刻事情断然不会如现在一般不可收拾。”
王云光一指唐方道:“此人乃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张先生能够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带走。”
张风堂一扫四周,那些家长们此时早已经灰头土脸,哪个还敢哼半句,而其余的张氏族人似乎都以他马首是瞻,心中微微有些得意,干咳一声道:“既然是王师傅的朋友,王师傅尽管带走无妨。”
王云光又一指唐方怀里面的张若昀和地上的那个诡异的小孩道:“这两‘物’我也要带走。”
张风堂又点了点头,似乎没有细细琢磨王云光语中的含义。
“多谢了。”王云光朝着张风堂微微一拱手,一把扶起此时已经失魂落魄的唐方,道:“走吧,找苏三娘子,或许还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王云光抱起那个诡异的小孩,搀扶着唐方,一行人消失在雨后的张家祠堂,张家族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只留下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的张若昀的父亲。
张员外面如死灰,似乎整个人都木在当地,隔了好久,才双目一闭,一行血泪从眼中流出,喃喃地道:“小昀,不要怪爹,门破方能天开,爹也是被逼的啊...”
回到山间苏三娘子的那座茅舍处,已经将近傍晚,雨后苏三娘子的房顶上笼上了一层烟幕,添了几分平日未有的神秘,王云光轻车熟路,人未到,声先至,大声道:“三娘,开门,快开门,有急事,有急事。”
“叫魂啊,叫,”苏三娘子开门之后见两人面色不善,特别是看着浑身是血,抱着一个面色惨白死尸的唐方,失声道:“才一天不见,你们两个强盗又去哪里杀人放火了?”
即便是平日里喜欢和苏三娘子斗嘴的王云光也没了兴致,叫唐方将张若昀的尸首放在方桌之上,面色急急地道:“来龙去脉呆会再跟你说,我只问你,你老祖宗留下的把戏,你还剩下多少?”
苏三娘子顿时知道事情有些大条了,皱眉道:“干嘛,想偷老娘的老底吗?”
唐方双目通红,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将苏三娘子推到张若昀面前,急声道:“救活她。”
苏三娘子用手搭在张若昀的脉腕处,一触便离开,淡淡地道:“死透了,没救了。”
“你!”唐方怒道,“你先好好看看再说。”
苏三娘子横了唐方一眼,大声道:“你当老娘傻啊,肚子拉开了那么一条口子,呼吸早就断了,还需要把脉吗?你们是不是脑子被豆腐撞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王云光,这小子是二愣子,难道你也跟着他一起二吗?有着闲工夫王云光你还是先把老娘的帐算清了,然后带着你讨饭的家伙给我滚出去,老娘没闲工夫陪你们两疯!”
苏三娘子炮仗一般的一顿让唐方似乎清醒了不少,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道:“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她已经死了!”
王云光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咳一声道:“三娘,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苏三娘子手一摆,打断王云光的话,道:“得,老娘迟早都是要下地狱的,这些话别跟我说,再说,王云光,你是不是真的跟着小子混久了,被那块破砖砸晕了,人死了就是死了,生死法则,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厉害,逆天改命,你觉得我有那等本事吗?你太看得起老娘了!”
王云光眼珠一转,道:“逆天改命,你我自然是不行,但是偷点命数我相信你们塔教还是有这本事的,咱们只是需要这般,这般,不就成了吗?”说完王云光露出一个讨好的神色,道:“三娘,要不你算算,这得多少钱?”
苏三娘有些顿悟了,若有所思地道:“你是要我……”
王云光打了一个响指,道:“三娘,刚才是你没看到,若是你看到这对苦命鸳鸯生离死别的场景……”王云光趁着这个当口,将刚才唐方和张若昀生离死别添油加醋说了一便,特别是说道张若昀为了不连累唐方自愿剖腹自杀的时候,苏三娘子的眼眶都不禁红了,似乎触动了心事一般幽幽叹了口气,斜眼看了唐方一下,道:“想不到这二愣子到也是条汉子,多好的女娃,可惜了…..”
“所以你看在这两个娃儿的份上,怎么也得出手救救她,不然,阴阳相隔,多凄凉的事情,你也不想看着这小子整天抱着一具尸体要生要死的吧。”
王云光愁眉苦脸,很想配合时宜的挤出几滴眼泪,看来演员这个职业确实跟他绝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