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邬蠹低声道:“唐方这小子来了,这小子不好缠,我们速速离开否则夜长梦多对你我都不好。”
“紫姐姐,得罪了。”方云依然低声告罪,将紫玲玎一把扛在肩上,两人急促地向着城外走去。
“嘿!”
一声冷哼,只见在城外一到身影已经站立在那里,冷冷地拦着去路,在他的身边,一条硕大如狼般的黄犬,盯着两人,嘴角滴着浑浊的粘液,兽目中冷冽一片。
紫玲玎睁开眼睛,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知不觉,双目已经湿润,一滴清泪落在地上。
“唐方……”此时的紫玲玎,终于不再是龙虎山首席弟子,不再是高山仰止的紫仙子,而是一个孤立无援的柔弱女子,等待着他人的就救援。
平生从未开口求人的紫玲玎,终于对着唐方,说出了两个字:“救我。”
城外的雾气深重,唐方矗立在哪里,衣衫已经有些湿润,面色如同玄铁一般清冷,对着邬蠹与方云两人横扫一眼,两人均不敢与之对视。
甚至此时扛着紫玲玎的方云,既然有些进退失据的感觉,讪讪的站在原地,眼角连着跳了几跳,下意识的感觉背后有些发凉。饶是如此,唐方最后寒冰般的目光到底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方云,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方看着此时在方云肩头已经状如风魔的紫玲玎,不自禁的心底一疼,宛如想起了当日的唐梦琊一般。
方云干笑一声,上前微微拱手,笑道:“唐方,此事乃是我祝由和龙虎山的之事,你是外人,还是少管些为妙,再说了,你既已经进了王家家门,拜了祝由先祖,便是我们祝由的人,我祝由不求你替我们对付龙虎山,但是若是我们出手,你在一旁袖手旁观,才是最妙。”
唐方冷哼一声,道:“放开紫玲玎。”
方云道:“唐兄,难道就不顾念同门之情吗?”
“放开她。”唐方淡淡地道。
邬蠹冷哼一声道:“是这臭丫头想杀我在先,我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唐方,若不是方云提醒我,我恐怕都早已被这丫头陷害,堕入梦道之中,永世不醒了。”
“一!”唐方不依不饶,根本不听两人解释,缓缓地道。
邬蠹脸色变了三变,怒道:“唐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二!”
“你当真以为你有僵尸不灭之体,赢勾血脉之后,就可以欺负我祝由无人吗?”
“唐方兄弟,凡事有的商量,何必如此动怒呢?”
“三!”唐方三字落定,身法如电,向着方云猛地挥出一拳,方云将紫玲玎往空中一抛,大声道:“你喜欢她,便还给你就是了。”
唐方将紫玲玎接在怀中,看着此时狼狈的紫玲玎浑身上下无一块皮肉完好,****的身上,鲜血淋漓,将身上的衣衫解下,披在紫玲玎的身上,柔声道:“你受苦了。”紫玲玎生性凉薄,唐方对她并无好感,但是想起平日里高傲如空谷幽兰孤芳自赏的她沦落到如此境地,虽然不知为何她会与邬蠹、方云起了冲突,但是仅此一刻,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
心生怜爱。
“唐方。”紫玲玎挣扎地道,“你还记得我上次曾经在唐梦琊的坟头放过你一次吗?”
“嗯,”唐方点了点头,
紫玲玎道:“所以你欠我一条命对不对?”
唐方道:“嗯。”
紫玲玎嘴角浮现一个惨淡的微笑,道:“也许……现在……该还了。”紫玲玎牵动伤口,一阵咳嗽,而那张伤痕密布的脸,看上去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唐方沉声道:“说,能办到的,我唐方一定办到。”
“你承认就好,承认就好……”紫玲玎转头盯着邬蠹,目光中透着浓浓恨意,一字一句地道:“替我杀了他!”
唐方微微一皱眉,紫玲玎与方邬两人交恶,方云已经说了,是祝由与正一之争,按照江湖规矩,无论死活,均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但是自己从开始到现在,与方云和邬蠹两人无冤无仇,唐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于仇人,他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诛杀他满门,紫玲玎虽然对他有恩,但是邬蠹与他无仇,救下紫玲玎,完全是因为江湖道义,不忍看见紫玲玎被人肆意欺凌,但紫玲玎要他去杀邬蠹,唐方便不由得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紫玲玎开口道:“你若杀了邬蠹,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紫玲玎轻声道:“关于唐梦琊的秘密,其实唐梦琊并没有死。”
“什么!”如同一个炸雷在唐方的耳边炸响,不由得有些情绪失控,紧紧地把紫玲玎抱在怀中,急促地问道:“你说清楚点,什么,梦琊没有死?梦琊没有死,她在哪里?在哪里?”
紫玲玎被唐方摇的一阵生疼,微弱地道:“你想知道,想知道,就去杀了他,杀了他,我就告诉你。”
“唐方,不要听这个妖女的一派胡言,他不过是想利用你,唐梦琊是你亲手所葬,人死不能复生,难道这点你都不明白吗?”方云急促地道,“你既已经拜了祝由先祖,便是我祝由之人,龙虎山之人向来道貌岸然,满嘴谎言,你听她一面之词,怕是要被她当枪使了。”
紫玲玎微微地道:“唐方,信与不信,均在你一念之间,我已经时日无多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你不想让我伴着这个秘密死去的话,就照着我的话去做,不然后悔终生,后悔终生!”紫玲玎别邬蠹折磨得已经生不如死,此时能说这么多话,已经实属不易,身上的鲜血已经结痂,确实已经油尽灯枯。
唐方缓缓地将紫玲玎放在地上,站了起来道:“邬蠹,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紫玲玎与你有何等深仇大恨,也不过一刀之事,何必如此折磨一个女子,你心如蛇蝎,留你在世,恐怕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折损在你手里,我此番杀了你,也算是行善积德之举。”
“唐方,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汉子,没想到你和这妖女一样,不过是一个虚伪小人,要打便打,又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当日里灭王家满门,阴山一战,死在你手里的冤魂,恐怕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至少我不会学你一般,欺凌女子。”
邬蠹仰天长笑:“笑话,紫玲玎心如蛇蝎,唐方杀了他,才是真正的行善积德,再说了,唐方,你就以为你真的有本事杀了我吗?”
“杀不杀得了,打过便知道了。”唐方一声爆喝,发出了如野兽咆哮一般的声音,一伸手,一道白光闪耀而出,一柄杀气凌人、刚烈之极的杀生刃出现在唐方的手上,更增唐方杀伐之意的景象。
“杀生刃!”邬蠹不由得后退三步,手上连续动作,蛊虫重新布满脸面,他知道,依着他这般柔弱的体质,在杀生刃强大的杀意之前,百死无生,狠声道:“唐方,你莫要逼我!”
方云也急忙道:“唐兄,莫听这妖女挑拨离间之语,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人女人,算什么祝由弟子,今日我便要以赢勾血脉之后的身份,替你们祝由清理门户!”唐方爆喝一声,身法快如闪电,杀生刃幻做一道白光,直刺邬蠹,邬蠹嘴一张,喉间咯噔一声,噌噌噌噌,无数条蛇居然从他口中吐出,唐方杀生刃所到之处,蛇头掉落,血肉一片,腥臭之味甚浓,借着这当口,邬蠹拖着受伤的伤腿向着城门的方向连滚带爬,样子十分狼狈。
“想走?”唐方不知为何,手中只要持有杀生刃,就会无端的冒出杀意,这也是他为何后来很少动用这把凶器的原因,唐方双目不由得变得赤红,杀生刃劈头向着邬蠹砍杀而下。
邬蠹转身,狞声道:“唐方,不要逼我。”
邬蠹嘴再次张开,一道黑气从口中喷出,只听见一阵关节响动,在黑气之中,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呤之声。唐方居然被一股巨大的冲力阻断了前进的步伐。
黑雾之中,一个怪物隐隐现身,居然是一条硕大无比的白骨拼成的巨蛇,这巨大可怖的妖物慢慢抬头,忽地发出一声怒吼,硕大的头颅张开大嘴,一股黑气向着唐方如旋风一般从其中喷出。
其实,对于邬蠹来说,其实眼前最大的敌人不是唐方,而是方云,在方云面前,每多用一道秘技,便是将自己往死亡的边缘多推一步,但是此时唐方咄咄逼人,生死之间,邬蠹再也顾不得在方云面前隐藏功力了,方云盯着邬蠹喷出的这条骨龙,脸色一变,差点脱口呼出此物名称。
方云面色阴晴不定,暗想道:“这怪物,居然被邬蠹练成了,可见邬蠹此人蛊术已经登峰造极了,若非今日唐方咄咄相逼,恐怕来日邬蠹使出此物之际,就是要害我的性命之时。”
那股黑气在劲风之中,居然凝而不散,隔了老远还能闻到怪异的一股异臭,显然剧毒无比。唐方同时张嘴,猛地一吸,将这团黑气吸的一滴不剩,唐方二次张嘴,一道浓浓如墨,弥漫着无穷死意的气息裹着那骨龙喷出的黑气一同向着邬蠹和邬蠹嘴里的妖物席卷而来,邬蠹手一撒,一道黑色幕布般的物体在面前形成,唐方喷出的死气,遇到这玩意,居然全部消失,而邬蠹嘴里的那条骨龙,骤然暴体数丈,轰然而出!
在旁掠阵的方云心下心惊:“这乃是去死虫,邬蠹居然连这等玩意也有,不知道还有多少鬼玩意没有使出来,邬蠹能用这残破的躯壳,练成今日的成就,确实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若是得了紫玲玎的肉身,打破禁锢他的瓶颈,此人岂不要当真一飞冲天,即便我是光明琉璃之体,恐怕也……今日就看看,让唐方好好的摸下他的底细,来日交战之时,也好做到心中有定数。”
唐方手持杀生刃,猛地一劈,杀生刃居然没有砍透此物,反而激起了此物的凶性,一声狂妄而凄厉的嘶吼,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唐方的头颅咬去。
唐方随机应变,将杀生刃横在嘴里,单手一抓,死死的抓住骨龙的下额,顺手一甩,将邬蠹整个人向着旁边的墙壁猛地砸去。邬蠹一声凄厉的叫喊,整个人死死砸在墙上,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嘴里的骨龙,而骨龙被这口鲜血浸染,居然越发乖戾,尾部脱离了邬蠹的口腔,向着唐方猛地扑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在旁一直虎视眈眈的地狼,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向着骨龙扑了上去,一口咬住骨龙的七寸之处,连杀生刃都不能伤到分毫的骨龙,居然吃痛,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尾部上卷,狠狠的地狼全身缠住,企图将它生生困死。
地狼发出一声啸天厉吼,身子上黄毛顿时如同刺针一般根根竖起,用尽全力猛地一扭头,死命抓住骨龙的头身之处,居然将此处的骨头咬碎,骨龙顿时发出一声惊天惨叫,整个身子瘫软到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地狼双目发光,居然就地大快朵颐起来。
这条骨龙得之艰难程度,只有邬蠹才知道,见自己费劲心机炼就之物,成了这地狼的身下美食,邬蠹气的又是一口淤血喷出,大声道:“方云,你还不打算出手吗?”
方云摇了摇头道:“蛊毒之道讲究杀人于无形,邬师兄尚未尽全力,叫做师弟的我,如何出手。”
“我若一死,你独自对付唐方,你觉得能将紫玲玎带走吗?我死不足惜,但是恐怕你也讨不了好处!”
方云想了想道:“唐方兄弟,你我今日刀兵相见,实在不是我的本意,但是紫玲玎乃是我祝由世仇,我只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