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被深深伤害的现在,她呼唤了他的名字,这是他最深的救赎。
他呢喃着:“谢谢你。”
“我多么想让你听听我呼唤你的声音,可是,很抱歉,我无法说话。”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南丁格尔。”他的眼眸里是感激……与美丽的温柔。
这也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的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可是她知道,他对她温柔只是因为他和她同样有缺陷。
他是基于同病相怜才对她展现善意。
她的神色如此复杂,猛然间,她想赌一把,赌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她对他说:“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说吧。”
“你能为我唱你唱给克莉丝汀的歌吗?”
此话一出,他立刻将她推开。他离开钢琴,双唇颤抖着拒绝:“不行。”他现在最不想提起关于克莉丝汀的一切,这会让他更加阴厉。
是吗?她被他推得坐倒地上。那是他为克莉丝汀所作的歌曲,他只为克莉丝汀一人歌唱,即使克莉丝汀伤害了他,她还是他心中不可亵渎的天使。
她不该这么不自量力,她是谁?她怎么能和克莉丝汀比?她只不过是个不安分的路人,妄想可以插进一腿,结果证明她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拍拍裙子,站起来,“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她的脊背挺直,冷漠而高傲。她深深地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有着坚定的光。
“看着你,我又坚定了我的信仰,暗夜之王。所有那场战争的受害者都应得到救赎,就让我们一同寻求补偿吧。”
说完,她消失了踪影。
他怔忡地看着刚才她在的地方,喃喃地问道:“她究竟是谁?”
克莉丝汀趴在床上,哭泣。
她已经这么哭泣好几天了,茶饭不思。
南丁格尔走到她身后,已经不知对她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了。她太单纯,所以可以无谓地说出残忍的话,想到这点,她有点恨她;但就是因为她这么无知到纯洁,她又很羡慕她。
可她终究要被自己利用,她开始怜悯她。
南丁格尔抚摸她的头发,她转而扑向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
“南丁格尔小姐,我该怎么办?”
你不是早已做出决定了吗?南丁格尔在心里问她。
“我是不是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个恶魔了?他是那么邪恶,让我的心如此难受!”她哽咽着,“为什么我的心这么难受?好像要撕裂了一样……”
无知的孩子,你没有意识到他在你心里的重要性就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克莉丝汀在南丁格尔的怀里痛哭失声,后者冷漠地看着天花板,手却不停抚摸着前者的头。
等克莉丝汀哭声渐弱的时候,南丁格尔撑起她,递给她一张纸。
她用红肿的眼睛看着这张纸,惊讶道:“这是曲谱?”
南丁格尔点点头。
“这是你作的?”
她好像不自在地又点点头。
“你要我唱?”
“对。”她在纸上写,“我写它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安宁,我想通过歌唱把这份宁静传达给你。”
克莉丝汀感谢她的好意,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唱歌,一唱歌我就想起他,我所有的歌唱技巧都是他教给我的。而且我现在的嗓音这么沙哑……”
“尝试尝试吧,你是第一个看这个的人,我希望它由你来唱。”她热切地看着她。
她眼中的狂热吓着了克莉丝汀。她吞着口水,拿起曲谱,轻声哼唱了起来。
克莉丝汀好像看到了月光流泻,溪水清潺的密境。似乎传说中的精灵在她身边萦绕,她看见了他们透明的翅膀,薄如轻纱。又好像母亲温柔的吻,羽毛般落在她的额上,让她的心田涌起汩汩的清泉。
她唱完最后一个音符,还有些依依不舍,“真是太棒了,南丁格尔小姐!好美的曲子!你真是个天才!”
“心情有没有变好一点?”
“有。我觉得轻松了许多,真的很感谢你。”克莉丝汀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我还想为这个曲子写词,到时候你愿意成为第一个唱它的人吗?”
“当然!这是我无上的荣幸!”克莉丝汀激动地说,“不过,我现在感觉有些头晕……好想睡觉……”
下一刻,她就睡着了。
南丁格尔把她移到床上,盖好被子,脸上阴晴不明。
拉乌尔喝了一口酒,“这是什么酒啊,真难喝!”说着,他就把整瓶酒扔在了地上。
这样的事已在这个晚上循环好久了。
地上满是破碎的酒瓶,各种各样的酒混杂在一起,空气中有一种呛人的气味。
拉乌尔颓废地起身去拿另一瓶酒,可刚跨一步,就跌倒在地。
潮湿的地面贴着他的脸颊,冰冷的酒水刺激着他的皮肤,他舒服地叹息。然后,怒吼:“该死!那个男人!即使长得那么丑还能控制克莉丝汀的心!”他愤怒着,叫喊着。
他感到那么无助,他的对手是个恶魔,充满着邪恶的力量,可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即使他是众人艳羡的贵族,可他还是一个人,人又怎么能和恶魔相抗衡?
他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反而每次都是她帮他解围。他是这样的男人,这样没用的男人!
他痛苦地想爬起,可手脚不听使唤。他暴怒地捶着地面,直到精疲力竭。
朦胧中,远方传来神圣的音乐,好像许多人唱着赞美诗。一个温和的声音对他说:“你在渴望力量吗?”
谁?是谁?这里是他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没人可以进来,那这是谁的声音?难道他在做梦?
“我是引导你的光。你需要力量与黑夜抗衡,不是吗?”
我要怎么得到力量?
“我可以给你力量。”
拉乌尔感觉自己好像被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一般,浑身温暖、舒畅。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全心全意地相信我,相信你的引导者。”
你值得我相信吗?
“是的。我是神遗留下来的神识,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因为神的旨意。”
那好吧,我给你你想要的,你给我我想要的。
“很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早晨,鸟儿清脆的叫声唤醒了在地板上睡着的拉乌尔。他眨着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好像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又想不太清楚。
他从地上站起来。奇怪的是,他没有宿醉的感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他看看地上破碎的酒瓶,突然有种羞耻心。
这样糜烂是不对的,酒会混乱人的心志。他皱着眉,叫人进来打扫,并决心以后都不喝酒了。
剧院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克莉丝汀虽然还有些憔悴,可她已经能加入练习了。拉乌尔也继续往剧院砸钱,而且他比以前更加阳光,更加神采奕奕。他与克莉丝汀还是保持着恋人关系,他们仍在约会。虽然克莉丝汀总是不安。
歌剧魅影没有再出现。南丁格尔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五号包厢观看演出,因为她已经不会去那了。
现在,她只想心无旁骛地做好眼前的事。她又回复了她刚来时的状态,整日坐在观众席,盯着克莉丝汀。
就快了,等她完成唱词,一切就有了结局。
“卡明雅小姐。”拉乌尔出现在她的旁边,跟她打招呼。
她瞪大了眼看着他:怎么回事?她居然没有感觉到他的接近。
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南丁格尔仔细地端详他。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焕然一新般。他的脸更加俊俏,眼神也热烈得灼人。
他好像越来越不像个人类,而给南丁格尔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这样的熟悉感让她很不自在,甚至有些厌恶。
拉乌尔递给南丁格尔一张请帖,她一挑眉。
“这是新年化装舞会的请帖。”他解释道,“我希望能在剧院举行一场化装舞会。”
南丁格尔继续瞪着他:他在向她要求剧院作为场所之前就印好了请帖。
“如果我说不怎么办?”他未免太有自信了。
“你一定会同意的。”
“给我个理由。”
“那将是我和克莉丝汀的订婚晚会。”他含着笑意地看着她。
她惊讶了,然后指指舞台上的克莉丝汀,“她同意了?”
“是的。”他笑得有些诡异,“她为了摆脱梦魇,急不可耐地答应了。”
南丁格尔沉默了一会,用笔答道:“你赢了,子爵。我很乐意开放剧院。”
拉乌尔笑眯眯的,“我很高兴,接下来我就会安排人准备。你一定要来参加,小姐。我还邀请了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
他把手遮住自己的上半张脸,比划道:“那位戴面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