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夕阳很红很红,晚霞映红了整个湖面,又据说那晚月色很青很青,照的湖面一片冰凉。
河北衡水湖圣鱼的传说神奇而动人,但今日的衡水湖,除了大片龟裂的泥沼,和南岸稀疏低矮的芦苇,只剩下中间一汪小得可怜的浊水了。
湖堤的周围,依稀散落着几株低矮的桃树,桃花落尽,披满略嫌倦意的叶子。
“这儿已有三年没下过像样的雨了!”桃花源客栈的老板说道,言语中无尽的感叹和期盼。
青鱼的家在湖南岸的芦苇荡,红鱼的家在湖北岸的水草旁,青鱼有神的力量,红鱼有着神的怜悯之情,他们的力量中和使得衡水湖好多年没有发生旱灾也没有发生涝灾。他们生得一子桃成,这儿曾因他得名桃成,亦即桃花之城的意思,衡水湖畔的居民,都是桃成的子孙。
三年不下雨,桃树一颗颗干枯死去,干枯死亡的树横七竖八地歪倒在湖堤外坡上,桃成的子孙已饿的没了气力,无心清理。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天涯默默念道。风调雨顺的衡水湖,北岸桃花锦簇,鲜艳如云;南岸芦苇茂盛,翠绿如画。当桃花纷飞的时候,借着风力,扑到对面的芦苇丛中,碧水荡漾、芦苇摇曳、落红凄美。
花飞花的家就在北岸二里。
因干旱疾病四起,花木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偌大的村落,竟见不到一个人影。
一个坟堆接着一个坟堆,在土地上苍白的拱起,证明曾经有些人生活过,在这里死去。
天涯和九万、九天神女找个地方安葬了花飞花弟弟的骨灰,也给他堆起了一个小小坟包,九万劈了半段埋入地下,算是墓碑。因为不知道花飞花弟弟的名字,便歪歪扭扭写了“花飞花之弟墓”的字样,没有落款。
天涯掏出一个破旧的布袋,里面是些野雏菊的种子,这些种子是天涯从老家带出来的,娘亲埋葬的山坡,开满了白色的野雏菊。
天涯将种子撒在坟包上。
“这么干燥的泥土,它们能发芽吗?”九天神女问。
“干脆我尿泡尿浇浇吧!”九万嬉笑。
九天神女顿时红了脸,扬起双手作势打去。
这些种子能发芽吗?天涯也不知道,一切自有命运安排。
衡水盛产一种很烈的酒,老白干。九万和九天神女喝不惯,天涯却能捧着酒杯狂饮一整天。
“这是衡水最好的白干,少侠,整整收藏三年的好酒!”。客栈的掌柜小心地端着坛子倒酒,珍藏三年的酒,他有些不舍,但看在白花花银子的份上,只得忍痛割爱了。
衡水湖的太阳日复一日地继续它火爆的表演,它像一个贪婪的财主,一次次巡视大地搜刮水份,到了黄昏才满怀失望怅然离去。
衡水湖的月惨白地像湖心那洼可怜的积水,没有丝毫生机。居住在衡水湖畔的人们,每日拖着笨重的木桶,装满浑浊的湖水,疲惫地运回家。
天涯他们在衡水湖呆了两天。
他喝他的酒,九万和九天神女则满街搜刮当地特产。
第二天晚上,他们兴冲冲地抱回来一堆东西,清一色的苇草制品:苇草工艺画、席子、围棋坛子、脑袋会摇摆的小狗……
“天涯哥,你看这幅画,居然是货真价实的苇草编织的,真是太绝了!”九万啧啧赞叹。
“南方人肯定稀奇这玩意儿,我们走的时候多带些,一定能发个小财!”九天神女提到钱,大眼睛闪闪发光。
“我们明天就走。”天涯淡淡地说,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注视屋外,眺望干枯的衡水湖,湖内干枯破败的芦苇,和湖堤无精打采的桃树。
“好呀好呀!”
九天神女兴奋地大叫。她早就讨厌这个干燥烦闷的地方了。
“我们就在这儿分手吧。九万,你离开家已有一段日子,廖叔叔该惦记你了。”
“你去哪儿?”九万也觉得自己应该回扬州了,但心里又舍不得天涯。
其实他心知肚明,天涯一定去找花飞花。
湖南,神秘而遥远,应该是个美丽的地方。天涯想。
他们离开的那天晚上,衡水下了一场暴雨,三日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