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然大师的死,的确与冷冷冷有关,但刺入他胸口的致命一剑,绝非冷冷冷所为。
冷冷冷潜入寂然大师房间的时候,大师已然察觉。
大师正在床上打坐,双掌合十,双目紧闭。
“十年一别,冷掌门武功更精进了。“
冷冷冷大惊,老和尚果然厉害,非但发现我的行踪,竟然还认出了我,看来今日难免一番恶战!
“呵呵,寂然大师果真名不虚传!冷某如不进来,实在察觉不出大师就在屋内。十年前侥幸从少林逃生,仰仗大师留情。“
“冷居士潜入藏经阁,打伤寂寥、寂寞两位师弟,偷走三本少林绝学,原本是要留下居士的,只是老僧偶染寒疾、高烧不退,尚不能自保,又怎能留住冷居士这样的高手?“
冷冷冷冷笑一声。
“尽管如此,大师的大力金刚掌还是几乎要了我的命!“
寂然大师面沉如水。
“冷居士今日不是来还经书的吧?“
“哈哈哈,我冷冷冷借人的东西还过吗?今日来此,是想向大师借样东西,希望大师不要吝啬。“冷冷冷咄咄逼人。
“阿弥陀佛,老衲的命冷居士可随时取走,但需答应我两件事。“
没有人敢和赣南冷冷冷谈条件,但寂然大师开口,冷冷冷想听一听。
“同行的寂寞、寂常两位师弟和其他少林弟子,请冷掌门高抬贵手;其次,将居士借走的三本经书还给少林。“
“经书的事好办。但你的弟子必须马上离开泰山返回少林!“
“老衲已死,他们自然离去。“
冷冷冷不再说话,双眼紧盯床上的老和尚。
万籁俱寂,夜在不断地下沉、下沉,等待电闪雷鸣的一刻。
“冷掌门还不动手?“
“寂然大师,有一事我尚不明白,请大师赐教。天下高手众多,大师怎么知道进来的人必是我,而且是来杀你?“
“这个不难。今日武林高手虽多,但敢走进这个屋子的人亦不过三两个而已。武当天一道长非偷鸡摸狗之辈,绝不会在夜间潜入;荆风雨素来敬重老衲,定不会起杀戮之心,所以即便他来,也不会负剑而入,何况还要带个帮手?“
进来的不只是冷冷冷自己,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另一个人,正是飞天神枭冷漠然。
寂然大师顿了顿。
“冷掌门之所以心生邪念,是不想明日同时面对两个劲敌。老衲一死,冷掌门便可全心对付天一道长了。如不出意外,冷掌门明日即可夺得泰山,逼近易水门,赣南剑派称霸武林为期不远了。只是各路群雄共聚泰山,易水门的荆风雨焉有不到之理?“
“哈哈哈“,冷冷冷干笑两声。
“荆风雨的草包儿子已上傲来峰,如荆风雨亲自来,怎么安排他儿子赴会?“
寂然大师明白冷冷冷的意思,冷冷冷视荆飞虎为囊中之物,抓住他将迫使荆风雨就范。
交谈之间,冷冷冷已渐渐接近寂然大师,距离刚好一丈,正是出手的最佳距离。冷冷冷仔细算过,一丈之外发动攻击,身法快的对手有躲避或防御的可能,而一丈之内固然易于一招制敌,然对手如鱼死网破同时出手,自己亦有被伤的可能。
一丈,冷冷冷苦练二十年的“神鹰闪电手“从来没有失败过。“神鹰闪电手“是冷冷冷自老鹰捕食野兔时参悟的一套擒拿手法,共分七式,包括:点、抓、挠、扑、击、勾、劈。而七种手法的变换是在一击之下完成的,对手变化愈快,冷冷冷的“神鹰闪电手“愈快。
寂然大师似乎没有预料到危险,依旧端坐如佛,岿然不动。
冷冷冷稍稍迟疑一下,右手已如闪电般袭向寂然大师的左肩。冷冷冷右手扣住寂然大师的肩井穴,左手快速点住少林高僧的大椎、膻中、内关、合谷等要穴,瞬间功夫,少林一代高僧已被冷冷冷完全控制。其实,寂然大师也是有机会的,那就是冷冷冷迟疑的时候,但他没有出手,机缘错过,便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高手比拼,往往在一念之间。
寂然大师叹了口气,似乎已认定失败。
“冷掌门的武功果然进步了许多,也许这个世界上已无人是你的对手。“
冷冷冷哈哈大笑。
“其实,冷掌门不必用如此凌厉的招数攻击一个废人。依老衲当前的状态,一个普通的武夫也能要了老衲的命。“
嗯?
老和尚故能玄虚?
冷冷冷警觉地后退三步,和老僧保持一丈距离,刚好一丈。
刚才的出手太顺利了,莫非老和尚已自闭穴位?
“老衲确已武功尽失,冷掌门不必担心。“
“为什么?“
“冷掌门奔波千里,为何而来?“
“适才已经说过。“
寂然大师摇摇头。
“冷掌门绞尽脑汁布局泰山,意欲称霸天下,坐收齐鲁燕赵之财宝,为的是名利。老衲入少林六十余年,枯灯青衣,咏经颂佛,自然不会与人争利。无奈六根不净,未能涤尽尘世凡欲。虽身居佛门要地,常闻朋友弟子议论天下豪杰,多推崇武当天一道长,更甚者,言称武当内功心法高于少林。老衲踌躇山林碑寺之间,终于做出一个不堪的决定!“
“你要和最好的朋友一比高低?“
“正是。“
寂然大师点点头。
“一个月前,应天一道长之约,老衲赴武当赏梅。我们二人便有了生平第一次对决。少林、武当,皆为武林宗师,如生嫌隙,定会掀起江湖风波,于是我和天一道长相约,以比拼内力分高低。我们先从棋局开始,而后便吐纳真气攻守,经过两日两夜,我的内力先于天一道兄耗尽。真气消散,老衲距大去之日不远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那天一自然也好不了多少,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冒客死他乡之险来泰山呢?“
冷冷冷喜形于色,想不到当今武林两大高手竟同时自毁内力,自己下面的事要顺利很多。
“泰山派宋人宝因一烟花女子杀了峨眉罗道长,令五台山智云大师断臂,群雄愤怒,少林、武当分为佛道之尊,焉有不出面之理?再说,除了冷掌门,谁敢对我们两个动粗呢?今日死于你手,老衲亦无所憾。只是有一个秘密,藏在老衲心中多年,郁结于内,常常嗟叹懊悔。“
“什么秘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和尚把自己当做好朋友了,冷冷冷暗自发笑。
“四十多年前,老衲云游四方,一日到了赣州境内,偶遇几个地痞流氓抢掠一个年轻姑娘,欲行不轨之事。老衲出手相救,打退他们。那年轻姑娘言称父母双亡、鲜有亲戚,无依无靠,愿以身相许。“
哈哈,好你个寂然,枉为佛门高僧,竟然行此龌龊之事!冷冷冷几乎笑出声来。
寂然大师并不介意冷冷冷的态度,继续说道:
“那位姑娘相貌端庄、举止温柔,老衲那是年轻,六根不净,遂动了凡念。但***之乐过后,亦常常懊悔、痛苦,不足六月,我受不了如此煎熬,趁那位姑娘去集市之机,不辞而别。走时,老衲留了一封信和一本剑谱。剑谱是青城山司马飞虹大侠所创,机缘巧合落入我手,老衲将此绝世剑谱留下,原曾念及她孤苦一人,可做防身之用。“
“秃驴,你胡说八道!“冷冷冷声音发颤。
“后来,你去少林寺偷盗经书,见你的形貌非常眼熟,而你又使的飞虹剑法,我想一定是了,便手下留情--“
“一定是什么?秃驴找死!“
一个堂堂威震武林的赣南大侠,竟然是和尚的私生子!飞天神枭冷漠然拔剑刺去,剑直入寂然大师前胸,大师溘然圆寂!
“有刺客,有刺客!“
飞天神枭冷漠然大声呼叫。
少林众僧、五台山智云大师先后赶到,看到寂然大师圆寂,痛哭失声。
他胸前的长剑,分明刻有“泰山“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