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温子孺仰头看向头顶的被竹叶压弯腰的纤长竹子。
“对。”沈诗年一弯腰就钻了进去,她见温子孺也要进来,连忙制止,“竹林里暗,藏着许多蚊虫。不小心被咬到的话,会难受很久的。”
这片竹林并没有多大,但是竹子又细又密,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而且竹叶很多,一不下心就会划到皮肤。所以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你个城里娇生惯养的人,浑身白嫩嫩的就别自讨苦吃了。
沈诗年随手捡了一块瓦片,不一会功夫就拖着一根竹子弯着腰走了出来。
竹子最粗的地方直径也没有两厘米,却真的很长,足有两三米长。
沈诗年将上面细长的竹叶都去掉,然后直接拖在地上往回走。
“我来。”温子孺从她手里接过竹子,他想扛起来,却发现在树林里不方便行走,最后还是按照她的样子拖着走。
果然在做惯了农活的人面前,要乖乖听取对方的建议才是。
到了枣树下,沈诗年试了下,只能打到低矮处的枣子。可是低矮处的枣子不怎么能晒到太阳,几乎全是青色的小疙瘩。
成熟的枣子是淡黄色甚至发红的,这样的枣子才甜,甜的枣子全在高处。
温子孺自认身高不矮,接过竹竿试了试,结果没比沈诗年多打了几颗枣子。而且竹竿看着细,其实有些重还很难控制。
“我去取梯子来。”
就在温子孺以为自己的自负要招来笑话时,哪想到对方却没他想的那么狭隘,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而是尽量想着解决办法。
“我跟你一起去。”温子孺放下竹竿追上去。
沈诗年口中的梯子是传统的木头梯子,需要靠在墙上的那种。
幸好枣树粗壮,能支持住梯子。
“我上去吧,你在下面扶着。”温子孺自觉自己是男人,自作主张地说,“一手要扶着梯子,一手又要拿着竹竿,还要打枣子,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显然他忘记了自己前面告诫自己不要在干惯了农活的人面前献丑的忠告。
沈诗年耸肩,自觉这些事自己好歹有些经验,应该比他得心应手些,可见他坚持,便没有坚定地拒绝他。
结果显而易见,沈诗年笑着说:“你累了吧,一直举着胳膊,胳膊会受不了的。你下来,我打一会,你歇好了,再换你。”
这番劝解有理有据,而且很是委婉,没有一点说他笨的意思,温子孺只好下来。
沈诗年冲他一笑,利索地爬上了梯子,然后抱着枣树的枝丫直接上了树。
她扶着粗壮的树枝往上面爬了许多,才俯身笑着对温子孺说:“你把竹竿递给我吧。”
收起目瞪口呆的神情,温子孺神情复杂地将竹棍递了上去。
让一个女孩子上树打果子,他一个大男生在树下等着,好生丢脸。而且,他刚才怎么就没想到直接爬到树上?
沈诗年先将竹棍别在错落的树枝上,用手摘了些近处的枣子放进口袋里,然后才拿起竹棍敲打着长了枣子的枝丫。
竹棍在她手上像是有了生命,她想打哪就打哪,错落的树枝不能阻挡她分毫。
不过一会,就有枣子簌簌落地,有的拉着枝叶,有的只是一颗颗肥嘟嘟的枣儿噔噔掉在了地上。
掉在泥土上的,便能保持完整。掉在地上铺的砖头上的,便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更严重的,竟然能摔成两半。
望着地上的枣子,温子孺想不到去捡起来,只想着万一沈诗年要是摔下来,八成是要躺着度过余生了。
若沈诗年知道他竟然在心中这样腹谤自己,怕是忍不住要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入目所及都打得差不多了,沈诗年扬声喊道:“温子孺,你帮我看看,哪儿还有枣子。”
“温子孺?”
“那儿呢。”温子孺久不出声,姥姥指着沈诗年身后的地方说,“我瞧那儿有几颗好大的枣儿,都红了。”
“是吗?”沈诗年利索地转身,“可是我没看见呀。”
“就在那,你打就是了。”姥姥指挥着沈诗年往哪里打。
沈诗年看不见,便按照姥姥说的,用最大的力气挥动着竹棍。
“姥,算啦,这么多够了。”
沈诗年刚想放弃,却听见一阵树叶摩擦的声音中有果子相撞的声音,她一喜,果然下一秒就接收到了姥姥的指令:“快了,树枝子坠下来了,你再打两下。”
“好嘞。”
看见了希望,沈诗年觉得身上好像也来了力气,更加卖力地击打着。
然而最好的果子总是最难得的,她用劲挥动竹棍,接连又打掉了不知从哪儿掉下来的青枣,却还是没有将想要打掉的枣子打下来。
略有些遗憾地下了树,沈诗年站到姥姥身边抬头看树,却见那几颗固执的枣子竟确实已在枝头摇摇欲坠了。久久打不下来,她刚才以为是姥姥故意哄她呢。
她连忙举起竹棍顺着枝叶卷了起来,直接将枣子连同枝叶一起卷在了竹棍上面。
“温子孺,你瞧,这应该是最大最红的了吧!”
沈诗年兴冲冲地让温子孺来看,却见他在发呆,不由将绕着枝叶的竹棍往他面前送了送。
“哎?”温子孺回神,下意识说了一句,“嗯。”
“你怎么了呀?”沈诗年收回竹棍,将枝叶取下来,连同上面的枣子一起塞进了温子孺的怀里,“这几颗最好的,是你的!”
“你经常爬树吗?”温子孺没有看枣子,而是俯身帮着她一起捡掉在地上的。
“不是呀,这是我第一次爬这么高的树呢。”沈诗年激动地说,“要是我小舅舅在,他不用梯子就能直接爬上去了呢。”
“不要爬了。”温子孺皱着眉头说,这样太危险了。不知怎的,关心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天天上学,哪有时间爬树呀。”沈诗年显然没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只当他要说自己男人婆。小孩子不懂事,看见她帮姥姥背这个抗那个,好多人笑过她像男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