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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无功不受禄

事实证明,我并没有多虑。

秦五师兄的技艺,比我还要烂上一百倍。我可以在溜冰场上扶着墙双腿抖动着前进,他就只能在溜冰场上滚动!

他和他的舍友都约在了长墙溜冰场外面,一进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组成了互助队,我很无辜的就给丢给了秦五师兄。

从穿鞋的地方溜进溜冰场内有短短的两百米,小蕊和桂亮估计是经常来玩的,熟练的换好了鞋,手拉着手,对我说:“满啊,咱们先进去了,过来吱一声,来带着你溜!”

我正在同刚取来的溜冰鞋奋斗,秦五抢先替我回答:“我领着满满溜,你们先玩起来吧!”

他的鞋子早已经换好了,正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等我。

我扣好了鞋子后,秦五也扶着椅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等到我也扶着椅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时,秦五师兄已经迅速的摆好了姿势,正笑眯眯的很优雅的一只手扶着椅子,一手探在那里,像绅士一样微微抬着下巴,示意我将手放上去。

为了表现出他惬意轻松的状态,他甚至还风骚无比的甩了甩头发,我扒着墙,正想着怎么悄声无息的绕过他溜进里面,突然就看见他面色大变,他的两只脚吧嗒吧嗒的到处乱踩,上身左摇右摆的做出抓椅背的姿势。

“哎喂……周围的人都闪开!”他还是没有能稳住重心,以脸接地,无比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砸在地上的时候,一双大眼睛仍然咕噜咕噜的转着,看着我目不转睛的看他,咳嗽了一声,很严肃很认真的躺在地上教训我:“你看,要把重心放在前脚掌,五哥就是给你做个示范,你要是像我刚刚示范的那样,用后脚跟着力,就会这样!”

“五哥……你要不要先站起来?”我开始无比忧心我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

秦五干笑着,尝试着站起来,他扶着椅子,一点点的,小腿颤抖着,慢慢的重新站立了起来,这下一丝一毫的儒雅和绅士风度都殆尽了。

“可以了,现在可以发挥我的高水准!”他耍宝,撑着被摔痛的腰,朝我做鬼脸。

我觉得纠结着别人的失误,其实挺不礼貌的,而且似乎秦五现在也是一副尴尬的样子,我默默的转了脸。

秦五不依不饶的挪到我跟前:“满满,相信五哥,我是行的,肯定行!刚刚那只是警示示范!”

他挪了一小步,滋溜一下,滑出去老远,自己被自己吓到了一样,一个劲的拍胸脯,扭头一看我,嘿嘿的自己笑出声音来:“满满?带你进去?”

我一个劲的摇头,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墙上,戒备的看着他,一点点的往前挪。

走过他面前时,他突然探手来抓我,我生怕被他给拉倒,嗷的一下,四个铁轮子从他脚面上轮流敲过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入了溜冰场里。

“哦……漏……,小满……”秦五师兄痛的连英文都读不好了,双眼都含了一泡泪,转过身一个劲的捶墙。

我有点内疚,心里挺难过的,但是又想一想,觉得如果要是被他拉得摔倒了,估计秦五师兄会跟我现在一样内疚吧。

老爸说过,给自己内疚的机会吧,让别人心里坦荡荡去。我记住了,并且将它用在生活中,发挥到极致。

溜冰场里的人不多,小蕊她们溜得飞快,从溜冰场中间尖叫着飞扑过来,一旦到铁栏杆的边口,就会旋一个圈,重新绕过去。

我没有她们技术好,颤抖着小腿,扶着铁栏杆,一点一点的挪,遇到栏杆脱节的地方,抱着头,胆战心惊的挪过去。

转了一圈,我居然一个跟头也没有摔下来,我自己都感到骄傲了。

秦五一进场,在场的几个熟悉的,都呼啦啦的缩到他触及不到的另外半个场地上了。

秦五大呼小叫的拍栏杆:“你们怕五哥么,躲那么远,躲那么远,我告诉你们,五哥最……厉害!”

最后两个字,是他在转弯那块没有栏杆的地方咆哮出来的。

彼时,他握不到铁栏杆,滋溜一下,又被摔了个整翻,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白白的棉袄团着长毛边儿,笼着他,整个人憨得厉害。

“满满,过来扶五哥!”他大呼小叫的。

我扭头想向一同来的人求助,一扭头,看看桂亮和秦五的舍友都没有过去的意思,小蕊想要过来,旁边的男生似乎在跟她不停的解释着些什么,她抬头看了看我,也站定了身子,似乎也不打算过来了,这下她们一拨人站得远远的,一起挂着戏谑的笑容,眸光闪闪的朝我们这里看来。

“满满,来救救我啊……”秦五爬着坐了起来,用脚踩地,轮子一滑一滑的,他索性坐在地上,撅起了嘴巴。

本来幼稚的动作,给他做的可爱无比。溜冰场橘色的灯光下,秦五的眸子又黑又亮,清澈无比的,流露出傻乎乎的期盼之色,让人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我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扶着栏杆往他靠过去,接近他的时候,他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大笑:“哦也,抓到满满!”

我被吓了一跳,双手举得高高的,居高临下的看他抱着我腿像小猫一样用脸蹭来蹭去。

“满满,咱们互助吧!五哥会摔死的!”他眼巴巴的看我,抱着我的腿,就是赖在地上。

“不,不好!你,找他们!”我结结巴巴的,用手拼命的撑开他靠在我大腿面上的头,一边拍打一边继续拒绝他:“我不喜欢跟别人摔在一处!”

秦五被我拍得头直往肩膀里缩,但是就是不丢手,甚至还挪了挪屁股将它整个坐在我脚上了,就连腿也给盘了上来。

我忍无可忍了,蹲下去,抓起他的头发,和他默默的对视了两秒钟。

“五哥,你放手!”

“不,绝对不!”他厚颜无耻的对我笑,嘴巴咧得大大的,跟个小孩一样朝我眨巴眼睛。

嗷……我愤怒了,一用力,用额头叩在他额头上了,砰的一声,我跟他都含着热泪抱头了。

我乘机一脚踢开他,连滚带爬的滑到了另外一边。

小蕊滑了几圈,靠过来,扶住我,眼睛一瞅我的额头,有些担心的问我:“小满,你额头疼么?”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凸出了一个大疙瘩,摸上去火辣辣的疼。

我偷偷的用眼睛一瞄秦五,看他正哀怨的坐在地上揉着脑壳,估计是看见我瞄向他了,立刻来了精神,停止揉脑袋的动作,扶着铁栏杆站了起来,歪歪倒倒的就要靠过来。

小蕊想起之前他死皮赖脸的溜法,抓住我的手顿时迅速滑了几步,秦五笑嘻嘻的倚在铁栏杆上,看她拉着我跑,突然直了腰,拼了命的朝我们滑过来。

所到之处,都是惊起一片惊叫。

我惊奇的发现,他滑得虽然东倒西歪的,但是这么冲击之下,也没有摔下一个跟头。

他的两个舍友,每每等他快要碰着别人的时候,就会过去顺手带他一下。这样一来,他居然能冲击数十次,仍然屹立不倒。

小蕊一直牵着我的手静静的滑动,秦五奸笑了数十次以后,突然朝着我和小蕊扑了过来,他冲的角度很奇妙,直直的冲到我和小蕊身旁的铁栏杆上,然后巧妙的反弹着冲向我跟小蕊手拉着手的方位。

“嘻嘻嘻,牵着我一起溜吧!”他腆着脸一手一个,将我和小蕊拉得紧紧的,小蕊立刻瞪了他一眼。

“嘿嘿,拉错!”秦五有些讪讪的笑,被雷击般迅速的放了小蕊的手。

小蕊用眼角示意让我跟着她迅速的溜走,我的确是有念头跟她一起迅速的撤离秦五身边,可惜她一时激动忘记了我是个溜冰废柴,她倒是溜得飞快,可惜我傻乎乎的被她甩在了溜冰场中间,被秦师兄死命拉着衣角,更加挣不脱了。

他跟我死皮赖脸的笑:“满满,你不要学小蕊那个丫头,她心肠太狠了,想把五哥一个人丢场中间,如果你也学她丢了五哥,五哥会很伤心!”

我看他俊脸的脸颊上似乎真的有一块摔出淡淡的淤青了,有些不忍心,提醒他:“五哥,我溜冰是这里最差的,你该找你的舍友才行!”

他撅了嘴巴,不依不饶的拉着我的衣角,我们俩就站在溜冰场正中间,一动不动的僵持。

其实,我想走也走不了,刚刚小蕊拉着我的手,我们才能溜到场中间,现在我跟秦五都是溜冰低能,整个你看我,我看你,傻乎乎的站在场地中间发愣。

我尝试着挪动了一下,秦五立刻单手捂着眼睛紧张的大叫:“要跌倒,要跌倒了!”他摇摇晃晃的,体积身高都大于我,这么一摇晃,我的脚下也开始不稳了。

“镇定,五哥,镇定!”我弯下腰,用力稳住自己晃动的身体,秦五也严肃的弯下腰,跟我对视。

咱俩面对着面,半撅着屁股,互相扯着袖子严肃的对视。

周边是溜得畅快淋漓的男男女女,场中央是表情严肃,同时撅着屁股保持平衡的我和秦五。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之后,秦五满额汗水的看我,一脸的委屈:“满满,咱们撅着到什么时候?”

= =,我其实也很想问这个问题,可惜小蕊似乎存了恶作剧的心里,每次溜到我旁边,稍稍用指头碰我一下,问我:“带你单飞?”

我总是犹豫着拒绝她,秦五其实今天也摔得挺厉害了,我怎么样也不能把一个提前半年,热切无比过着生日的大龄儿童给抛弃在场中央。

小蕊似乎跟我顶真上了,我越是要拉着秦五一起往边上靠,她越是溜得离我远远的。

我着急了,呼的一下子挺直腰,一扯秦五,肥了胆子,往铁栏杆那里靠,秦五被我扯得东倒西歪的,咱们两个都不停的用力踩着溜冰鞋保持平衡,秦五似乎被这个状况给逗乐了,非常欢乐的在后面放声大笑:“好刺激啊,咱们旋圈圈……哦也,再来一个!”

= =,我冷汗一直都没有断过……

他自己乱七八糟的踩着得意忘形了,索性反手过来拉我,跟他一起转动,咱们俩跟泼妇互扯一样,险相百出的团着朝着铁栏杆靠。

临近铁栏杆的时候,秦五吧唧一下终于一脚踩滑给摔倒了,我被他扯着,跟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样,也栽了下去。

“哎喂,小心!”秦五师兄眼疾手快,伸出条手臂垫在了我的后脑勺上,那情形就跟把我整个给拢在怀里保护上了一样,我被摔得七晕八素的,连道谢都忘记了。

腰间火辣辣的疼,我伸手一摸,立刻浑身僵直着泪流两行了。

“满满,摔哪了?”秦五被我的表情给吓着了,正色坐了起来,一边拉着我的胳膊,一边仔细检查我的身体,“来,跟五哥说说话,满满!”

小蕊和桂亮包括秦五的两个舍友都拢过来了,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呆满,说话!”秦五的脸本来就白,这么一吓,似乎更加白了,橘色的灯光一照,嘴唇和脸颊的颜色都呈现出淡橘色的惨白,皱着眉头扶我的肩膀:“你怎么一直捂着腰,是不是摔着腰了?快点说话!”

他似乎也不惧摔倒了,手撑在地上,腰部稍稍用力,脚一踏,熟练无比的跳了起来,双手用力把我往上提。

我吃惊的看着身手变得极为了得的秦五,结结巴巴的捂着腰评价他的动作:“五,五哥,你这下,跳,跳得……不赖!”

秦五收了笑容,带嗔斜扫了我一眼,斥我:“现在说这个干嘛,把手挪开,给我看看你的腰!”

小蕊和桂亮都帮着扶我,一起来掰我的手。

她们都挺急切的,手一掰开,我看见我那个山寨豪华版手机支离破碎,盒盖散落的样子,忍不住,又哽咽上了:“手机坏了!”

“……”秦五看我支离破碎的手机,似乎吐了一大口气,“一个山寨小手机而已,五哥给你买新的。”

我直摇头,这哪成,老爸说无功不受禄。

秦五又劝我:“我挺喜欢研究山寨手机的,你把你手机送给我,我拿新的跟你换?”

他的眼神落在我手里的手机残骸上,似乎真的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很深入的沉思了一会,然后郑重的把手机残骸托给了秦五:“送给你研究吧,就当做这一次的生日礼物了!”

我一直觉得,礼物不在于贵重,只要接受方喜欢就可以,既然秦五这么喜欢,而且这台山寨手机已经报废了,不如废物利用,给秦五一个惊喜算了,大家都皆大欢喜,我自己也是开心的。

估计是没有料到我这么慷慨,秦五立刻露出一副感动到傻眼的样子,梦游一样的从我手里接过那台支离破碎的山寨手机,拎手里半晌,他突然扭过头对着自己的舍友乐了:“看,生日礼物,咳咳咳!”

他提给那两个面色古怪的人看,散落的机壳随着他手指的晃动啪嗒啪嗒的响。

那两个人都拼命的抿着嘴,表情很复杂。

他又大笑着回过身来看我,将破损的山寨手机捏在手掌心,似笑非笑的摸着下巴来斜睨我:“小满啊,我有时觉得你挺聪明的!知道五哥眼光高,喜欢挑剔,索性四两拨千斤了,嘿嘿,这份礼物真不错!”

我看他这么满意,刚刚手机摔坏的不快随之一扫而光,也笑着回答他:“我只是那个,一般聪明,一般聪明。”我看他一直在微笑,又鼓足勇气跟他说:“其实生日礼物是什么,都无所谓的,只要你自己喜欢,我们送礼的人心意就已经达到了!”看到秦五似乎真的很震撼很开心,我觉得这个惊喜算是值得了。

“嗯,也对!”秦五看着我,笑意越来越深,眉眼都是弯弯的,他凑过身来,在我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的摸了摸我的头顶,随后,收住笑容有些出神的看着我,橘色的灯光下,他的眸子比刚刚更亮一百倍,黑漆漆的折射出璀璨光华。

我被他灼灼的眼神看得发毛,不小心咽了一口口水。

他立刻就笑了,稍稍凑近我的耳朵,声音压得低低的对我耳语:“哎,小满,额系服呐!(E XI FU NIE!)”

我懵了,条件反射的问他:“你在说什么呐?”

他摆摆手,笑嘻嘻的回答我:“没什么,苏州俚语而已,以后就该懂了!”

看他似乎不愿意解释,我哦了一声,也不再去追究了。

大家都恢复了溜冰的热情,滋溜滋溜的赶回了场中间,小蕊看看我,又看看秦五,哼了一声,问秦五:“你还要继续跟她滚地?”

秦五笑嘻嘻摇摇头,一下子拉着我,嗖的溜回了场中央,这次他溜得又快又稳,我被扯得整个都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