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的那位姑娘,最终将竹易三人带到了河边。
这条河便是之前她们在山顶上看见的那条流经整个平川县的河流。
竹易跟连承都不是急性子的人,倒是左芊芊有些不明所以,“你不是要告诉我们真相吗?为何把我们带到河边了?”
那姑娘看也不看左芊芊,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身前的溪流上,这让竹易跟连承,心中皆有了些许猜测。
“我叫孟羽,从小便在平川长大,我的祖祖辈辈,也皆是平川人。整个平川的几百户人家,所饮所用之水,皆是取自这条河流。”
连承上前一步,蹲在河边,想要查探一下这河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公子!不要!”平川女子孟羽赶忙制止连承的动作,“这水中有毒!”
连承并未起身,却也停止了手上动作。
竹易走至连承身侧,仔细观察着河水。
只见河水清澈见底,涓涓流淌,活力无限。这样一条孕育着整个村落的溪流,任谁,也无法相信如今它会成为杀害众多百姓的凶手!
竹易转身,凝眸望着孟羽,“孟姑娘,这河水,怎会有毒?村中百姓,全是因为喝了这河水,才会染上疫病的吗?”
孟羽的脸上越发惨白,“没错,一开始的时候,染上疫病的乡亲们并不多,众人也没有想到会是河水出了问题。直到这几日,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大伙便渐渐发现,只要是喝了这溪水的人,全部都染上了疫病。”
孟羽面色凄凉,悲怆不已,“知道了这个真相之后,大伙都不敢再喝这水。但是,不喝水的话,人还能活下去吗?没有办法,天意难违啊,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
孟羽说完后,许是身上没有任何力气了,扑通一声便跪坐在地,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滑下。
竹易上前想要将孟羽扶起,却依旧被她拒绝。
竹易无奈,“孟姑娘,我并不认同你的说法。这条溪流,已经在平川流经了数百年,近日却突然染上了毒物。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天命弄人,也绝非天灾!”
孟羽抬眸,淡淡看了竹易一眼,似是在讽刺竹易的一番话。
竹易也不生气,“孟姑娘,想必你也知道,这一月来,不只是平川,旭阳、泽和二县也染上了疫病,且村中无一人生还!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竹易说完后,也不等孟羽回话,而是拉过左芊芊,朝着河边走了过去。
连承正捧了一手清水,凑在鼻尖轻轻嗅着。
“连承,有什么发现?”
连承摇头,“这河水的味道,与正常溪流并无不同,我并未闻见任何多余的气味。”
“芊儿,你喝一口这河水,看能不能尝出什么味道?”
竹易话音未落,那边瘫软在地的孟羽忙制止,“不行,绝对不行!这水中有毒,你们要是喝了,也会染上疫病!”
没有理会孟羽的话,左芊芊伸手朝河水中捧了一把清水,凑在嘴边便喝了起来。
回眸看着孟羽绝望的神情,竹易安抚道,“孟姑娘,你不必担心,芊儿不会有事的。”
“怎么样?芊芊,可有尝出什么?”
左芊芊看了看连承,有转头看了看竹易,“连承大哥,易姐姐,这水中,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但我却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什么味道。好像……有点苦,又好像……有点辛……”
“姑娘,你……你怎么会没事?”孟羽伸手指着左芊芊,满脸的不可置信。
“村中百姓,只要喝了这河水,很快就会感到肚子痛,接着便会想要呕吐,头疼,四肢无力。可是你……”
左芊芊得意的笑,“我自然是不怕这种毒的。”
连承起身,走至孟羽身边,问道,“孟姑娘,这水中有辛味,还有苦味,难道你们就没有察觉到吗?”
孟羽摇头,“我们只是感觉,这水的味道,与以前似是有一点点的不同,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没错连承大哥,我也是分辨了很久,才觉得这水中掺着这两种味道。我想,平川的百姓,应该是分辨不出的。”
“连承,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竹易眸子望向一袭白衣的连承,他一向最有想法,对于这件事情,想必也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我跟你的想法一致,这一定是有人在这水中做了手脚。不然好端端的一条河流,怎会突然有了多余的味道?只不过……”连承敛眉。
“只不过什么?”竹易追问。
连承叹了口气,看着竹易,反问,“竹易,你可曾知晓,何种毒物,会同时具有辛苦两味?”
竹易摇头,看来连承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见竹易连承二人,皆想不到任何计策,左芊芊垂头丧气,“这种时候,要是师傅在就好了。”
竹易心口微微作痛,她也有些怀念老头子了。到了此刻,她竟突然有些后悔,在虞山上五年的时光,她为何将大半的时间全部用在了练功上?若是她能够跟着老头子多学上一些医理,眼下,或许就能够解决平川的疫病。
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竹易回神,对上连承炙热的双眸。
“竹易,别灰心。我们先去采些能够解毒且不会有任何副作用的草药给百姓们服下,可能无法完全驱毒,但维持疫情的恶化,应当还是有些效果的。”
竹易点头。
依照连承所说,三人在山上采摘了许多具有驱毒功效的草药,带下山后全部分发给了平川的百姓们。
然而,百姓们吃下后,并未见到疫情有任何好转,个别人吃了之后,病情甚至愈发严重了。
两日后,竹易连承左芊芊三人,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丝毫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病急乱投医的方法,也越来越行不通。
平川的百姓,甚至开始拒绝他们带来的草药。
平川街头上,到处都是奄奄一息的平川百姓们,他们哀嚎着,他们嘶哑着声音哭叫着,竹易连承左芊芊三人,皆握紧了拳头。
“年轻人……”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年迈苍老的声音,三人皆转身看去。
只见一位上了岁数却又不失威严的老人,正在孟羽的搀扶下,缓缓朝他们走来。
“竹姑娘,连承公子,这是村里的长老,听闻这两日村里有贵人相助,想要见上你们一面。”孟羽向竹易跟连承解释道。
竹易连承点头,左芊芊倒是因为孟羽刚才没有提到她,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但左芊芊终究是个懂礼貌的好姑娘,还是学着竹易连承的样子,朝那位平川县的长老拜了一拜。
“年轻人,我知道你们皆是出自好意。只是平川一事,到了如今,已无力回天……如今疫情越来越严重,就连村中神医都没有办法……你们三个,本就不是村中之人,还是早些离开吧……”
长老的态度,与孟羽的态度,是完全一样的。
竹易皱眉,“长老,请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保证,一定可以找出疫情的根本所在。我们三人皆懂得医理,请您相信……”
竹易还未说完,便被长老打断了。
“姑娘,不必再说了……平川县能够存在于世间这么久,全靠老天爷庇护。如今,平川县的好日子到头了,老天爷就要惩罚我们了,这一切,皆是天意!天意难违,平川县的所有百姓……谁也别想逃过……”
“谁说这是天意!”突然,身后再度传来一道声音,这声音刚健有力,浑厚中透露出不容抗拒的威严!
竹易的心跳慢了半拍,这声音……
走至竹易身侧,来人看向平川县长老,开口,“大伯,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意弄人!平川县突然遭遇的这一切,完全是有人故意在故意陷害!”
看着眼前来人,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平川长老,此时竟心生敬意。
“你……你不是天,又怎会知晓何是天意?”
这时,又一位来者开了口,“大伯,平川属于孟祁,您是孟祁人。有一句老话,想必您一定听过,君便是天,皇意便是天!”
那长老在心中,细细品味着这番话,良久之后,恍然大悟,看着身前俊逸的男子,忙俯身下跪!
“大伯,您快起来,您身染疫病,此礼可免!”男子忙将长老扶起,修长的手指搭在长老手臂。
长老起身后,双臂不住颤抖着,他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身份如此尊贵之人!
“大伯,您放心,平川的疫病,一定能够得以根治!”
长老直点头,激动地热泪盈眶。
转身,对上竹易璀璨明亮的双眸。
无声地开口,竹易却听懂了。
“谢谢你!”
三个字,无声地三个字,却仿佛瞬间触动竹易的泪腺般。
竹易鼻尖一算,在众人面前,竟直想落泪。
本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到他,却没想,这才分别不过数日,竟还能够在异乡,相遇。
在这一刻,竹易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仿佛突然断了。心中坚定了许久的一个信念,仿佛在烨辰朝她开口的这个瞬间,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