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时光的流逝带走了许多,但多年后我还是会想,若不是曾经自作聪明只身一人来了这炽钰国,或许很多悲剧就不会酿成。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老天爷开了这样大的一个玩笑。
——竹易
连承醒后,身子一直很虚弱,竹易始终陪在他的身边,二人絮絮叨叨地谈论着,说起了三年前的经历,从相遇到相识相知相伴……
“自从认识我以后,你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一次次因我将自己陷入险境。连承,这些年来,我偶尔会想,若不是我,你或许会过得更好……”
竹易的神情有些悲凉,想到三年来发生在大家身上的一切,她便觉得心口有一股气怎么也不顺畅。
连承好不容易醒来,她本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与连承交谈的越久,她越觉得心下难安,看见连承的脸,她便觉得心中慌乱。
“竹易,我却觉得,能够认识你,是我这辈子莫大的荣幸与骄傲,为你做的一切事情,皆是我心甘情愿。这次醒来,我总想着要对你好一些,更好一些,将我自认为最好的东西,全部捧来给你……”
连承的神色却有些恍惚,竹易听了这番话,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连承,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你也千万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因为越是这样,我越会觉得,我亏欠你。”
连承笑,笑容背后却藏着一丝丝的苦意,万般凄凉却永远也无法让竹易看透,他痴痴开口,“或许,几年过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竹易并未听懂连承这话的意思,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连承抢了话头,“竹易,我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吃饭了,肚子很饿,你能帮我弄些饭来吗?”
竹易这才恍然想起,自连承醒来到现在已有一个时辰,却也只喝了一杯茶水,想必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三年来我学做了很多菜,你先躺下休息会儿,醒来后就可以吃饭了。”说罢,竹易转身离去。
看着竹易离开的身影,连承喃喃道,“或许,一年的折磨,根本不够偿还……”
酒足饭饱,各自安睡。
夜里风寒,裹了厚厚一层棉被的竹易,却还是被冻醒了。
这一醒,便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胸口沉闷,却不知是不是染了风寒,探过窗子望了望天色,不过丑时。
竹易起身,想要去隔壁看看左芊芊是否睡得安然,刚推开门,却见院中有一瘦弱身影,正是左芊芊。
“芊儿?这么晚了,你为何还在院中?”竹易未能清楚地看见左芊芊的神色,但看她的妆着打扮,似是还未睡下。
“易姐姐,”左芊芊开口,清冷中透着些许暖意,“你是被冻醒的?”
左芊芊不答反问,竹易倒也没有在意,如今的左芊芊,已非昔日那个被她了解得透彻的小妮子了。
“是啊,夜里风寒,醒来后便无睡意。”竹易轻轻抚上心口,怪异的感觉传遍全身,令她头脑有些发闷。
黑夜之中,左芊芊眼神闪躲,眸中闪过凄凉与苦楚,然而这一切,都未被竹易看去。
“今夜风大,易姐姐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我这便准备睡了。”左芊芊的语气有些怪异,似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情绪。
竹易未做何猜想,点点头看着左芊芊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便也转身回屋了,倒在床上便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中。
噩梦便在三日后来临。
这一日,竹易出府去玺州药铺替连承抓药,咒术虽解,但一年来的折磨令他的身子遭受了不小的创伤,若是不及时调养,怕是会落下病根。
如今的竹易,早已不再带着那张绛色面具,整个玺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孟祁国皇上最心爱的女子,传说般的存在。
药铺的老板见来人是竹易,更是不敢怠慢,甚至将自己偷偷存了二十年的千年人参一并拿来孝敬竹易,竹易也不拒绝,大大方方收下。
回程途中,路过一家饭店,竹易早就听闻这家店的鸡汤炖得格外的鲜美,心思微动间却已然跨进了店门。
“姑娘,”小二见来了客人,忙跑了过来,在看清是竹易后,想要鞠躬行礼,却被竹易制止了。
“你家的鸡汤盛名在外,给我来三份带走。”这些日子来,竹易一直没有见过烨辰,也不知道他处理事务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三份鸡汤,一份留给连承补身子,一份留给芊儿尝尝鲜,那这第三份,自然是要进宫去送给烨辰喝的。
这样想着,竹易唇角带着笑意便找了一处自认为不错的位置坐下了,心情极美地等待着她的三份鸡汤。
“陈捕头,这话可不能乱说……”有人正小声说话,被竹易听了来,转过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正坐着四个衙役打扮的男子,看来是官府中人。
“是啊陈捕头,你当真看得清清楚楚?”并非竹易有意听人口舌,只是她功夫出神,听力自然也是常人比不得的。
“我告诉你们,千真万确!那****本是喝醉了,坐在崖边哭丧我死去的弟弟,突然不远处传来打斗声,我立马就躲了起来……”
竹易勾唇一笑,这个陈捕头的故事还挺有意思,倒也不妨听来一笑。
“接着便出现了不少兵马,你们知道吗?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那打斗的而人就已到了崖边,我细看去,其中一人竟是那孟祁国的皇帝!还未待我细细去琢磨这其中缘由,便听见众人的呼喊声,再看去,唉……那纠缠在一起的二人便纷纷坠下悬崖了……”
那陈捕头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背后生凉,正欲转身一个身影便已飘至身前,吓得他魂飞魄散。
“你说什么!”竹易一只手已经掐上那陈捕头的脖子,神情愤怒,“将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陈捕头认出眼前人,吓得浑身发抖,想要呼救却发现那三个原本跟他坐在一张桌子吃饭的衙役早已脚下生风逃走了!
“女……女侠……不不不……是天女大人!求您饶过我吧……我……”陈捕头吓得浑身发软,眼前这个女人的厉害他虽未曾见识过,可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却着实令他不敢大意,更是不敢说错一句。
“你方才说的,可否属实?”竹易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极力保持着镇定,否则她真的会立刻掐死这个陈捕头。
那陈捕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在他点头的刹那,竹易已然慌乱。
松了那陈捕头,竹易的身形一晃,便出了饭店。
“哎……姑娘,您的鸡汤……”这时小二正巧捧着三份鸡汤过来,却见竹易一溜烟跑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出了饭店,竹易运起轻功便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坠崖?
烨辰!
这怎么可能?
烨辰是什么人?怎会轻易便被人打败?
不可能,那个陈捕头一定是看错了认错人了……可是,纵然烨辰真的坠崖,以他的身手,也绝对不可能出任何意外……何况,她这几日来一直呆在府中,并未听到任何传言……若是烨辰真的有什么意外,冷云以及璟落等人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于她!
想到这些,竹易的心里稍稍有些安定,却依旧无法维持镇定!
玺州城并不大,竹易却觉得这一路十分漫长,她曾混迹在这市井之上,来到炽钰两年,她从未如此慌乱过。
终于到了皇宫,竹易直奔大殿。
“竹姑娘!”一名身穿黑衣的蕊弑成员正守在殿门口,看见来人是竹易,一人竟有些慌乱。
竹易根本不理会此人,径直朝前走。
“竹姑娘!”那人却突然伸手拦住了竹易的去路,“您不能进去!”
竹易恼,“让开!”一手拍在那人肩头,竹易下手丝毫不留情面,若非看在此人是烨辰一手培养出来的,她这一掌定然对着他的心脏。
那人自然不敢与竹易动手,只得生生接下这一掌,只能无奈看着竹易推开殿门的身影。
然而,进入大殿之后,竹易终究还是失望了。
大殿之中全部都是人,她却没有看见烨辰,环绕一圈也未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竹易!”是冷云,他正站在大殿正中心,与炽钰群臣百官对峙着。
见竹易神情慌乱,冷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忙摆手命众臣先退下。
“竹易你……”
“烨辰呢?”竹易直接了当的打断了冷云的话,开口便是简短的三个字。
冷云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陛下今日处理国事劳顿,此刻正在休息。”
竹易眯眼,“冷云,你在撒谎!”
冷云皱眉,“竹易,你来所为何事?陛下真的正在休息。”
大步走上前,竹易一把揪住冷云的衣领,怒喝,“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烨辰究竟是在休息,还是受伤了!你说啊!”
“竹易,”冷云的声音很淡,很淡,“我并非只是为了瞒你,我更要瞒过全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