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易本以为连承定然不会同意随大家回孟都,然而事情的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连承竟然没有半分犹豫,便答应了竹易的提议。
身处虞山之上,竹易满心的怀恋,想起几个月前,她还生活在这里,与左芊芊,还有老头子。
如今,老头子早已离开虞山,也不知其去向何处,更加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再见。
“易姐姐!”左芊芊回到山上,就如脱了缰的野马般,来回穿梭奔跑,绕着许多年前盖起的草屋,跑了许多圈。
“易姐姐,我们真的回来了!我太开心了!哈哈……”左芊芊没路过竹易身边,就要跟竹易说上一句她好开心之类的话,竹易嘴角的笑容不断,这样的开心的左芊芊,已经许久未曾见过。
竹易扭头,看着身侧同样眉眼带笑的连承,柔声开口,“连承,虞山的条件,虽不如山下,但这却是清修的风水宝地。以前,我不曾习武,在虞山不过住了五年,武功却也不弱了……”
竹易说这话时,眼神中有些犹豫,数日前莫名而来的四个白衣男子的面容,依旧停留在竹易脑海中,只要有这样的人在,她便不能称自己为强者。
连承点头,“那夜尾随你上山,便觉得这山上很是清净舒适,若是能够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倒也是件乐事。”
竹易心中长舒一口气,如今连承眉眼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她的心弦。几日前提议回到虞山时,她便一直担心连承会不同意。这下好了,连承似是有些喜欢这个地方,这样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
“竹易,”连承转眸,深深对上竹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芊芊的家人,总要继续寻找。”
竹易看着左芊芊横冲直撞的身影,敛了笑容,“如今我们没有任何线索,想要找到芊儿的家人,谈何容易?我昨日便想过了,芊儿的人生,理应由她自己决定,她若是真心喜欢冷云,那么我不会阻挠……”
“如今我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将你医治好。你的内伤很重,平常的草药根本无法治疗你的伤势,只有真气内力将你全身经脉打通,你才能够痊愈。所以,在你痊愈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虞山的。”
看着竹易坚定的眸子,连承眼神都刹那的闪躲,快得脸竹易都没能发觉。
“竹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我,不值得你如此……”连承喃喃开口,瞳孔似是透过竹易,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尽管连承声音很小,竹易还是听见了,神色有些紧张,“连承,你不要再这样说,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知道你曾练就一身的功力,定然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是我害得你功力尽失,我只是希望,能够为你做些什么,不然我的心,永世难安……”
连承朝竹易笑,勾唇淡笑,是他惯用的方式。
这些日子来,他虽然依旧以笑示人,但眸中却似乎少了些什么,与竹易之间的谈话更是少之又少。
眼下他这一笑,笑容真挚,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竹易心头大喜,忍不住与左芊芊一同狂奔。
在这熟悉的山上,与着最亲近的人,怎么活,都是快乐的。
连承痴望着狂奔的少女,竹易从未如此高兴过,脸上笑容溢出眼角,欢笑声阵阵传来。
竹易这突然颠覆的形象,让连承再度沉醉。
“有朝一日,只盼,你不要恨我……”
连承这一番呢喃,谁也没有听见……
跑得累了,竹易一头栽在草地上,头顶的枝叶开始泛黄,最近天色逐渐转冷,看来冬天是要到了。
往事如烟,曾经虞山上发生的一切,已逐渐消退在脑中,只是有些人,有些历程,有些苦不堪言的夜晚,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这些日子以来,竹易一直在思考老头子的事情。老头子的身份太过神秘,却又不会令她担忧,那个高深到无人能测的白发老人,这世上可否能遇敌手。
下山之前,老头子虽已与她说明,自己日后会离开,但竹易却没想到,她不过离开短短两个月,老头子便已不见踪影。
这件事情,总归是奇怪的。
“易姐姐!你在想什么?”左芊芊跑累了,躺在竹易身侧,二郎腿高高翘起,脾性真是一点没变。
“芊儿,你在老头子身边呆了那么久,他真的从来没有与你说过他的事情?十几年来,他从未下过山?”
左芊芊斜侧身子,痴笑看着竹易,圆圆的小脸,笑起来可爱极了。
“易姐姐,我虽与师傅相处比较久,却从未离开过虞山半步。师傅也从未与我说起过他的事情,在易姐姐到来之前,我们师徒二人终日作伴,我也想不到打听师傅的私事!”
左芊芊眸目清明,眼神中闪耀着孩子的气息。
“恩……至于师傅有没有下过山,我想来想去,应是有一次……”
竹易忙问,“是哪一次?”
左芊芊偷笑出声,“易姐姐你那么聪明,这回怎么犯傻了!”
感受着左芊芊戏谑的眼光,竹易一脸茫然,“芊儿,你在说什么……”
左芊芊敛了笑容,眉毛拧成一团,“易姐姐,师傅那次下山,离开时只身一人,很快便回来了,回来时,多了一人。”
竹易嘴角抽搐,她终于明白左芊芊为何嘲笑她了,感情这小丫头有心戏耍她,她却真的上了当。
老头子下山,带回一人,那人除了重生后身患重伤的竹易,还能有谁?
左芊芊神色有些凝重,歪着脑袋盯着竹易数秒后,似是得出什么结论,忙起身跑开去了,留下满脸抑郁的竹易依旧躺在草地上。
没一会儿,左芊芊回来了,同样跟着过来的,还有一袭白衣的连承。
只听连承紧张的问着左芊芊,“芊芊,你易姐姐怎么了?”
左芊芊快步跑至竹易身侧,满脸紧张,“连承大哥,易姐姐她,好像生了病……”
竹易脸色铁青,翻身坐起。
“生病?”连承冲至竹易身旁,同样一脸紧张。
左芊芊越发紧张了,“连承大哥,易姐姐似乎失忆了……你看她现在脸色也好奇怪,她是不是生病了呀连承大哥?”
竹易彻底泄了气,左芊芊这个丫头,思维跳跃可真快。
连承狐疑地看着竹易,随后扭头看着左芊芊,“芊芊,你确定你易姐姐她是生病了?我怎么觉得她是被你气着了!”
“啊?”左芊芊惊愕。
竹易想笑,却忍住不笑,尽量保持严肃。
“芊儿,你是不是最近鹿屁股吃多了?”
“啊?”左芊芊惊愕!
连承忍俊不禁,左芊芊太可爱了。
竹易继续开口,“那么连承,今夜我们吃鹿肉,把鹿屁股扔掉吧,反正也没人吃了。”
“啊?”左芊芊跳了起来,“不可以,易姐姐,你不可以这样!”
“连承大哥,”左芊芊复又坐下,不住地摇晃着眼角遮不住笑意的连承,“连承大哥,你不要听易姐姐的好不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香喷喷的烤鹿屁股了……连承大哥……”
竹易挑眉,“芊儿,不能睁眼说瞎话哦,离开朔北前,我可记得冷大护卫给你准备了不少鹿屁股在路上吃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刻你房中包袱里,应该还剩下一些吧……”
左芊芊看看竹易,再看看连承,小脸拧成一团,可怜巴巴。
竹易有意为难她,那她只有将希望放在连承身上,“连承大哥,”左芊芊摇晃着连承的臂膀,“连承大哥……你帮帮我……”
左芊芊柔弱祈求的声音就在身边,竹易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竹易这一笑,左芊芊更傻了。
“芊儿,我没有生病,更没有失忆,刚才只不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竹易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人嘛,总有反应不过来的那一刻,对不对?”
连承似是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不过是一出闹剧。
左芊芊眼角硬是挤出了一滴泪水,“易姐姐,芊儿知道错了,芊儿以后再也不给人说你生病了,你能不能放过我的鹿屁股……”
左芊芊可怜巴巴地望着竹易,满脸的期盼,眼神中泛滥着点点泪珠,她这神情,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怜惜。
然而,这其中,自然不包括竹易。
曾经三人住在山上,左芊芊做错事情,便会被老头子罚不准她吃鹿屁股,这个表情她惯用了许多年,如今竹易早已免疫。
连承似是心有不忍,“竹易……”
竹易朝连承摇头,“连承,你还不了解她,她此时此刻的眼神是装出来的,泪珠是她硬挤出来的……”
左芊芊彻底败下阵来,瘫软在草地上,眼神绝望。
竹易捂嘴笑,举止投足满是欣慰。
芊儿还是以前那般性情,真好。
竹易与连承一同起身,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左芊芊绝望的惨叫。
竹易回头,“好啦好啦,不就是鹿屁股嘛,你自己烤了便是……”
“耶!”左芊芊激动地跳了起来,“易姐姐,就知道你最好了!”
与连承相视一笑,此等生活,何其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