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孔尚贤回到家中后,便将所有事与孔万成一一道尽,孔尚贤道,“父亲,这柳叶如此逼人,简直不将我孔府看在眼里。”
孔万成平静道,“那你有什么看法?”
孔尚贤道,“千古以来,这草楼观就一直以武林魁首自居,现在他们自绝于大蒙古国,我看可以让蒙古那边压一压,若是时机成熟,未必不能铲除。”
孔万成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孔尚贤身后,拍着他的肩膀道,“尚贤,我若是请你办一件事,你肯不肯?”
孔尚贤道,“但请父亲吩咐。”
孔万成沉声道,“我要你废除武功,以后便去著书立说,修身养性吧。”
孔万成说完,孔尚贤露出满眼的震惊,不敢置信道,“父亲,您为何如此对我?”
孔万成道,“当时你说的,尚之能做成一番事,你也可以,现在你的事做砸了,让柳叶一一探查清楚,还给了人口实,一个闹不好,天下人都知道我孔家有人做了蒙古人的狗,柳叶放你回来,便是想让这件事大事化小,不想与我孔家翻脸,但为了我孔家的千古名声,就不得不委屈你了。”
孔尚贤道,“那么多老祖宗,都效力过各种各样的帝王,您怎么就不说他们毁了孔家的名声?”
孔万成道,“你没看懂吗?柳叶身为官家儿子,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他都是要死保大宋的,这么多年来,他也是为数不多的,敢和我孔家撕破脸的人,以前我孔家都有四境,但现在理学势大,孔家已经好久没有四境,若是一步踏错,草楼观与理学一脉的人就会撕咬出来,甚至蒙古人也会出来泼脏水,让我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你说,我该怎么办?”
孔尚贤跪倒在地道,“父亲,您为何如此偏心,为什么孔尚之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从小所有人都看重他,我孔尚贤比他差到哪里了?”
孔万成盯着孔尚贤道,“那是因为他心正、身正、事正,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佩服他!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自便吧。”
孔万成说着便走了出去,只留下孔尚贤一人,瘫软在地,自古臣不与君斗,子不与父斗,孔尚贤一掌抬起,双眼紧紧的看着,随即高声道,“父亲,我恨你!”话音一落,孔尚贤便一掌落在自己的丹田上,一声哀鸣随即而起。
而在门外的,听着这一切的孔万成又何尝不是心痛不已,不过孔万成作为孔家家族,凡事当以孔家的名号为尊,名利名利,这有名才有利,孔万成不得不爱惜羽毛,而为了这身羽毛,牺牲谁都是可以的。
而柳叶与冷月便也开始回程草楼观,经此一事,天罗中的势力也都渐渐安分不少,很多人都在静静地等着,看看这南北倒地如何发展。
不过因为冷月又产一子,白思维,这扬州古称维扬,这白思维便是思念扬州姓白的故人,柳叶便随即又在草楼观与南边呆了两年,算是过了些平静的日子,不过这一日,一位山下来人,却又吹皱了这一江春水。
这一日柳叶正与冷月在五色石上研习那本道德经,这道德经不是普通人所见,而是当年伊喜作注的那一策,柳叶每读一遍,便有一层不同的感悟,这两年来,柳叶是手不释卷,常思常想,突然,山下一道童上来道,“启禀观主,山下来了一个和尚,说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柳叶转头道,“这和尚姓甚名谁?”
只听着道童道,“这和尚说他叫藏春散人。”
柳叶笑道,“这倒有意思,说是和尚,但却自称散人,有点意思。”
冷月道,“亦僧亦道,只是以前江湖上并没听过这号人物,现在既然直接想见你,恐怕背后有些利害。”
柳叶道,“我先去见一见吧,冷月你要下山吗?”
冷月点了点头,随即道,“也好,已经好几日没见思维和承业了。”
柳叶随即对道童道,“前面带路吧。”
两人便随即下山,冷月去了神农部,而柳叶却直接来到了辩经院的说经台,柳叶来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着僧衣之人,在讲经台大谈易经。
只听他道,“易分三三,一是“变易”,变易,指变化之道,万事万物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二为简易,一阴一阳,囊括了万种事物之理;有天就有地,有上就有下,有前就有后,都是相反相成,对立统一。三为不易,不易,虽世间的事物错综复杂,变化多端,但是有一样东西永远不变的,那就是规律;天地运行,四季轮换,寒暑交替,冬寒夏热,月盈则亏,日午则偏,物极必反。”众人听闻不由纷纷颔首。
柳叶闻言,随即朗声道,“不错,不错,万事万物的发展皆有“定数”与“变数”,定数有规可循而变数无规可循;定数中含有变数,变数中又含有定数,无论定数还是变数其大局皆不变。易有太极,太极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系辞焉而命之,动在其中矣。”
众人闻言,纷纷躬身拜道,“见过观主。”
柳叶柔声道,“都起来吧,你们各忙各的,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退去,只见这藏春散人起身,走到柳叶跟前,拜道,“刘秉忠拜见帝尊。”
柳叶闻言,不由眼睛一眯,沉声道,“僧子聪,大蒙古国皇帝忽必烈的,聪书记,没想到竟然是你。”
刘秉忠微笑道,“帝尊谬赞了。”
柳叶道,“那你今日是以藏春散人的身份还是以聪书记的身份来的?”
刘秉忠笑道,“今日算是两者兼有吧,今日本是忽必烈汗王让我来的,但也是我想来的。”
柳叶道,“既然如此,前面有个凉亭,聪书记,咱里面谈吧。”柳叶随即对身边的道童道,“沏一壶茶。”
刘秉忠看了看这这亭子,亭盖如五朵花瓣的样子,这是一座梅花亭,没有琉璃碧瓦,没有巨木撑着,只是简单的几根柱子,加上些许毛草,虽然简单,却与这山川四周融为一体,却是压制的紧。而这亭子上,歪歪斜斜的挂着三个字,叫做云水亭。
刘秉忠叹道,“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妙妙妙,道法自然,无所法也,草楼观贵为道门第一,果然不同凡响。”
柳叶笑道,“能看到道法自然这一境界的人,可不多了,坐吧。”
刘秉忠道,“帝尊谬赞,我虽喜好佛道这样的至理,但人生在世,却有无穷烦恼,不得清净。”
柳叶沉声道,“你的清净恐怕不在深山老林,而在指点江山。”
刘秉忠苦笑道,“一切都瞒不过帝尊,在下自付学富五车,精通天地至理,若是这一身才学不的施展,人生起不无聊的紧。”
柳叶道,“你有善心,曾力荐忽必烈不要滥杀,所以我今日才见你,说吧,忽必烈让你来干什么?”
刘秉忠道,“多谢帝尊,帝尊想必很清楚,现在阿里不哥刚刚打败阿鲁忽,在伊犁之地肆意杀戮,而大汗已经准备亲自率兵与阿里不哥决一死战,可是现在阿里不哥已经晋级四境,而赛因与捏古剌两位至尊也支持阿里不哥,声势极其浩大,若是一个不慎,恐怕大汗就有生命之忧,故此大汗让我来,想请您和德尊,助可汗一臂之力。”
柳叶摇了摇头,“忽必烈这么久都能抗过来,身边必有至尊,又何须我去?”
刘秉忠道,“不瞒帝尊,可汗身边是有至尊,但只有一位,您还认识。”
柳叶反问道,“哦?你说哪一位?”
刘秉忠道,“正是萨迦派八思巴。”柳叶一听,心下有些沉,这位天纵之才,柳叶怎么会忘记?没想到他也已经成就四境,只是不知道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柳叶道,“想必以八思巴的实力,保护忽必烈并不成问题。”
刘秉忠道,“之前只有赛因与捏古喇两位至尊之时,还能挡住,但现在阿里不哥也成就四境,三位至尊,确实力有不逮,万一可汗有个闪失,那天下局势可就大变了,想必那样的情况,您也不想遇到吧。”
柳叶笑道,“这是托雷系自家的事,谁败谁胜,与我何干?况且这争王位之事,自古便是你死我活,我又何必去得罪阿里不哥?”
刘秉忠道。“我来之前,可汗告诉我,您一定会帮他,因为他行汉法,皇贵妃姜秋月也让我带来手书一封,还请过目。”
刘秉忠说着就拿出一纸书信,柳叶接过一看,确实是她的笔记,姜秋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字字句句流露出对尔雅的思念,流露出对故土的思念,到这不说,却比什么都说,更加感人,柳叶道,“聪书记,你知道我的难处,此事还恕我无法应下。”
刘秉忠道,“我知道您是赵氏血脉,按理说您确实应该保大宋江山,静看蒙古潮起潮落,但您也清楚,万物更迭,乃是天道,这天下非蒙古非蒙古人莫属,而忽必烈可汗继位重汉学,其下属兵卒也多为汉人,日后若得了天下,这天下说是蒙古人的,但实际上还不是我汉人的?我汉家百姓才好过一些,若是阿里不哥的了汗位,继续游牧传统,那我华夏岂不如在圈之羊,任人宰割,这样下去,五胡乱华恐不远矣。”
柳叶冷笑道,“食肉者鄙,好过的永远是你们这些人吧,何必打着为天下的幌子?”
刘秉忠道,“您这样说也没错,但可汗可以保全汉家学说,只要这学说不变,这天下终究有一天会回到汉人手里,这一点您不能否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