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的内力,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非但如此,很快的,他更是发现,不但内力尽失,就连四肢的细微的动作,也是不能够了。
房中四个人仿佛被使了定身法术一般,或坐或站的僵在当场。无忧和忘尘的功力高深,仅仅是四肢无法行动,眼睛还可以眨动,嘴巴也可以说话,甚至头颅还可以稍微的转动。但是那祁山二侠,此时已经如死人无异。
直到此时,众人心里才明白,连翘临走时那句话语的意思--
“各位客人,如若不嫌弃,就在这里等着吧。”
这下,就是嫌弃,谁还有能离得开?
但是无忧并没有眨眼睛,更没有说话,她只是紧闭着嘴巴,默默的坐着,就仿佛入定了一般。
屋里一片宁静。除了能听到四个人,或浅或粗的呼吸声,就是客栈外边的大街上的声响了。
就在忘尘和祁山二女,几乎要认为那无忧已经睡过去时,他的嘴唇微撮,一声刺耳的啸音,从她的口中发出。
那啸音响起,即使没有内力的协助,忘尘也是感到一阵心神鼓荡,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思,岔入歧途。
他知道了,这大概就是无忧的必杀技--忘川销魂。这忘川招魂,自从无忧出道以来,还无有人,能够在这招魂的啸声里,逃的性命。
忘尘急忙的守慑心神,以抵御那啸声的对于他的心神的冲击。
那里,祁山二侠却因为毕竟修为太浅,在还来不及守慑心神之下,已经是脸色涨红,口中的舌头已经被她们自己咬断。鲜血顺着口唇快速的溢出。她们的眼睛,也已经狠狠的从鼓起,几乎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客栈外的墙根处,那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听到这个啸声,心下大骇。但是,很快的,接着传来的两声短促的啸音,却又让他逐渐的放松了心中的惊骇。但是,他从那啸音里听出来的信息,却也让他的心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思想争斗。
许久,他终于从那墙根下,缓缓的起身,慢慢地离开了。
分散在小镇中的蓝和橙,听到这几声啸音,也都是心中大骇。这世上,竟然也有人,可以让那样一个专取别人性命的人,内力全消?那么,这个人儿该是何等的武功高绝?
或者,这就是那毒手之毒?想到此,两人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如此之毒,想来他们还真是该好好庆幸自己的幸运啊!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客栈,从房顶上跳下,却不敢擅自进到屋里。所幸房间的门窗是大开着的。从那里,他们所看到的情景,却更是让他们惊悚非常--
房中的人儿,居然一个也不见了!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刚刚才发出啸音的无忧!
连翘带着糖糖和侍药赶到那个果园。
果园外的小屋顶上,正有一缕袅袅的炊烟升起。
连翘几不可察的微弯了弯嘴角,再一次领着糖糖和侍药,走进了那所篱笆搭成的院落里。院子里很安静,也很温馨。小鸡仔们,依然在院子里快活的追逐嬉戏。
侍药拉着糖糖,轻快的上前叫门,“请问,家里有人么?”
“咳咳。咳咳。”随着几声轻轻地咳嗽,门帘儿挑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微微佝偻着身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侍药惊疑的看着来人,与糖糖对望一眼后,两人又同时回身望向连翘。却见连翘正一脸了然的微笑,负手站在不远处。对着两人微微颔首。
“两位小哥,咳咳,你们找老夫有什么事?”那个男人询问的声音,才把侍药和糖糖的眼光又调了回来。
“嗯,”侍药略略一顿,笑着说道,“这位爹爹,我们看您屋后有一片果园,我们兄弟两个,想着买您些水果,不知可以么?”
“哦?”那个老头儿,抬眼看看侍药和糖糖满身的绮罗,又这般年轻貌美,心里登时将他们划进了烟花之列。略略一停,脸上的和蔼早已见了踪迹,冷淡的说道,“两位小哥儿,小老儿这几棵果树上的果子,都是留作他用的,不卖!”
说着,男人径自转身,就要走进屋去。
“这位爹爹。请留步!”站在不远处的连翘将这一幕看进眼里,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叹息。
这人的思想意识,一旦形成一定的模式,还真的难以改正啊。
这个社会中,但凡富贵人家的男儿,都以足不出户为行为的基本准则,这男人看到侍药和糖糖穿戴富贵,却又随意的抛头露面,甚至连个面纱也不带,身后还跟着一个单身的年轻女子。自是已经将他们归于烟花阵中。
那个男子这才将眼光看向连翘,仔细的端详之下,他的一张老脸,在连翘那娇美的面容和温柔的笑意里,居然浮上了两朵红云。
连翘心里暗暗好笑,走上前去,伸手搂了侍药,拉了糖糖,笑焉焉的对着男人说道,“这位爹爹,我的夫郎看到爹爹种植的丰美水果,想要吃几个,还望爹爹给个方便。”
那个男人的眼光有些不敢正视连翘粲然的笑脸,正欲说些什么,连翘却又接着说道,“爹爹的咳嗽,已经有十几年的病程了吧?是不是当年产中受了风寒所致?”
“哦?小姐怎么知道老夫的病情?”那个男子的脸上是极度的震惊,瞪大了眼睛,再也顾不得害羞,惊诧的问道。
“呵呵,不瞒爹爹说,我就是一名郎中。从刚才爹爹的神情和咳嗽声中,做出了判断而已。”连翘不以为然的轻轻微笑着。
“哦?郎中?小姐,您可知道如何根治了小老儿的病啊?这样温暖的天气还好,及至严寒冬月,小老儿,可是要在火炕之上,喘息半年呐!遭的那份儿罪,没法提了。”男人有些焦急的诉说着,就仿佛一个溺水之人,猛地抱住了一根浮木,又是激动,又是期待。
“呵呵,能够彻底治愈,还需扶脉诊视过,才能知道。”
连翘不疾不徐的说着。那个男子已经快速的取了几个小凳,放在院子里的小桌旁,恳切的请求道,“那么请大夫给小老儿诊视一番可好?”
连翘微笑着,走了过去,坐在小凳上,伸手扶上男人的脉搏。
略微一查,连翘已经收手,浅笑着,对那男子说道,“你这个病,是从寒上得起,所以,这个病我暂时可是给你止住咳嗽,但是喘息,还得慢慢地养息才能彻底根除。”
连翘的话刚一落下,那个男子满脸的期待,已经淡去,反之一抹深深地失望,浮上了脸庞。
连翘知道自己谦虚的话,在他听来已是脱身之意,也不解释,只是从身上取了两粒药瓶,从每个瓶中到出一粒药丸,递给那个男人,“这位爹爹,你先服了这两粒药丸,试试看。”
那个男人将信将疑的接了药丸,自去取了水服了,一会儿功夫,那胸中淤积多年的郁闷之气,逐渐的散去。男人用力的深呼吸了几口,睁大眼睛看看连翘,又转眼看看身旁的侍药和糖糖,由于过于惊喜,脸上的笑还没有漾开,却流下了两行热泪。
侍药和糖糖看着男人欢喜激动的模样,也是倍感欣慰,心里更是满满盛满了自豪。他们深爱着的人儿,能够给这么多的人解除病痛,这是多么值得他们骄傲之事啊!
须臾,那个男子抑制住自己激动地心情。慌忙起身,就要给连翘跪下。
侍药、糖糖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这位爹爹,你不用如此客气。只是……”糖糖说着,眼光斜了屋后的果园一眼。那个男子一脸赧然,急忙忙的跑进屋里,去了一个篮子,两只手,分别拉住糖糖和侍药,“走,我带你们去摘。”
等连翘领着糖糖和侍药,挎着满满一篮子水果,回到客栈。那个房间里,早已经是人影渺然。
嗅着屋子里淡淡的跟踪粉的味道,连翘不由的微微轻叹:这个善良的人儿啊,你怎么如此之傻呐!
这样一来,他回来的日子,又要不知到何时了……
第二天,当那个卖酒的女子和果园的主人,打听着找到客栈之时,却从掌柜的那里得知,连翘领着两位夫郎家眷,一早就已经启程离开了。
让那个客栈伙计纳闷的是,每日必来客栈墙根儿下蹲着的小乞丐,也随着连翘一家人的离开,消失了踪迹。
那个伙计望着墙根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摇摇头,回去忙乎她的活计去了。
古道,秋阳。
两辆车子,相随而行。
为首的车辕上,曾威神色肃穆的赶着马车。车里的连翘微闭着眼睛,在她的怀里,她的贪睡的泰迪熊抱枕--侍药,依然平稳的安睡。这次从小镇离开,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在她们的车后,竖起了一面幌子--悬壶济世,仁心救人。
车轮辚辚,马蹄踏踏。两辆车上,被逐渐西斜的落日,打上一层金色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