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的明白。”谰言答应着离去。连翘回头,凌就站在她的身后。
“凌,是那天那个熏衣。可能有话要说。这个……”连翘本没打算隐瞒,不过是觉得,几个男人情绪刚刚稳定,省的再招惹他们罢了。
却没想到,未等连翘的话说完,凌已经接口说道:“我去看看吧。别有什么急事耽误了。你们上街吧,多小心些。嗯,挽尘就不要带他去了。”
“嗯,我知道了,他应该知道,不会跟了来。”连翘答应着,看向门口,果然看见聆歌,也就是挽尘,正站在房门口,向着她这个方向轻轻摆手。
连翘也笑着对他点点头,带了几个男子孩子,走出客栈。
由于临近乞巧节,阳林的大街之上,格外的繁华。
这乞巧节,在南翼属于第一类的大节。除了冬月节之外,这乞巧节也就是每年的夏月节,为南翼官民最重要的两个大节之一。冬月以庆丰为主,这夏月更多的则是对一年风调雨顺,丰收年景的祈祷。后来,这个节日,也引伸出了情人相会,以及泼水欢庆的习俗。
连翘对这些倒不怎么理会,毕竟,这些民俗民风,对于前世她所在的世界来说,都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不过,今天,看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流,街道两旁的各式摊点、店铺,无一不被打扮的花团锦簇,想出各种办法借着这个佳节,来进行促销活动。
而这些店铺摊位中,居然有一大半是经销各式珠宝玉石和珍珠的。
连翘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东西,心里一边暗暗赞叹,这个世界,虽然雕工拙朴,玉石的色泽也不甚剔透,但是,连翘一眼望过去,这些东西放在现代,绝对每一件都会价格不菲。并且这里的东西,绝对是自然天成之物,不会弄什么A货、B货、C货,也不会有什么假货,在这里,你只需看成色、或者直接就看自己喜欢与否,就可决定购买,而不需要像现代一般,看着权威机构的所谓鉴定书,花下A货的钱,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买的不是B货甚至是C货。唉,工业技术进步带来的悲哀啊!
前边有个铺子前,站了特别多的人。连翘也随着人群远远地看了一眼。
那铺子是个买珍玩的店铺,此时,一个打扮得体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对着聚集的行人宣讲着什么。那围观的群中不是发出生生赞叹。
可是,当连翘几人凝神看去,却发现,那个女子手上拿着的不过是一块玻璃的制品,虽说却是晶莹剔透,但是,这种廉价的东西,居然让大众舍弃了精美的玉石,而毫不吝啬的将褒扬加诸其身,倒是让连翘心里一阵好笑。
笑着摇摇头,连翘绕过聚集的人群,继续前行,衣袖,却被人轻轻地扯住。
连翘诧异的回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不期然的撞了上来。
“连儿,那个东西,我看和我们家自己造的那些个琉璃物品一样,没想到此物如此昂贵。我们做的可是比她们的漂亮多了。我想……”
望着糖糖有些发窘的脸庞,连翘安慰的笑笑道:“糖糖有什么话,尽管说。”
受了鼓励的糖糖,再次抬眼对上连翘的眼神,那样无辜的眼睛中,此时却散发出璀璨的溢彩:“连儿,我想,我们也可以做这个生意,还有,我发现,她们这里的药材不少,但是成药没有,我们可以考虑将药材生意做过来,并且,我们也可以将药材换取这里的珍珠翡翠黄金。这些东西,在这里不值什么,但是,带到吟霜、沉雾,那价值可是不知翻上一番了。”
说道最后,糖糖的整张小脸,都泛出诱人的光彩,让连翘居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刻,这个羞涩的男孩子,真的太美了。
“嗯,”连翘坚定的望著糖糖的眼睛,温暖的笑容,让糖糖心里踏实了许多。“糖糖想怎么做,就派人传信回去,调集人手。具体有什么安排,你自己考虑好了,再和侍药他们多商量这些。需要买房子置地,你也说话,我派人去安排。”
“嗯,谢谢连儿。”糖糖整个人,此刻都被喜悦浸染出了一层异彩。让一行人和周围的人的眼光,都不由得注视了过来。
他平素就像喜欢注意市井的差价浮动,来到南翼,看到这里遍地的珍宝,更是心痒难耐,今天,借着琉璃的事,他将许久积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没有几分信心的他,在得了连翘赞扬,和全力支持的允诺后,更加昂扬了百倍的斗志。他的武功不能与另外几个比较,那么,就让他发挥自己的特长,为自己将来的妻主挣几座金山回来吧。
凌送走了连翘,默默地转到了客栈的西院。这里住着谰言一行。那个熏衣,也住在这里。虽然,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却因为出门,就时刻会有生命危险,熏衣这两天倒是一步也没有迈出过屋门。
凌走进这个被连翘用了毒药防卫的房间,屋子里的人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绿树花草,没动分毫。但是清冷好听的声音,却直接的传了过来。
“我要见的是连圣医。”
“我们是一家人,和我说,与向她说,没什么分别。”凌也在屋子里寻了位置,将自己带进来的极品香茶,冲进两个杯子,却没有让熏衣,而是自己端了一杯,细细地品尝。
来这里之前凌就从谰言那里打听了熏衣的起居。这几天,熏衣对于饮食不怎么挑剔苛责,只是,每每看到谰言送进来的茶水,总会微微皱眉。
从事暗卫多年,凌当然知道,想要攻克这种不能用刑的人,最好的着手点,就是从他的弱点着手。每个人,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弱点,有些时候,极不起眼的弱点,却可能成为这个人的致命所在。
果然,坐在窗前看风景的人,嗅着传到他鼻尖的丝丝缕缕的茶香,不由得做了几个深呼吸,却仍旧为挪动他的身影。但在看到,凌饮完一杯,再次倒了,仍旧不让他时,他有些心动了。
对于茶的喜好,是他在那样苛刻的生活环境中,唯一的宣泄之法。他好茶,好极品好茶。对于他来说,除了吃饭,最大的事,就是喝上一口极品好茶了。而来到这里之后,虽然,连翘吩咐人安排的饮食很可以称得上丰富,但是,茶也是好茶,却确实称不上极品。断了两天的茶,今日闻到,他渐渐有些动摇了。
察觉到熏衣已经回首,凌不动声色的称赞道:“好茶!不愧是极品的洞顶银毫!”
“什么?”熏衣终于忍不住了,这么极品的好茶,却被这丝毫不懂茶道的人喝了,当真是浪费至极啊!
“这不是洞顶银毫。这是雪里娇!”熏衣几步跨到凌身边,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端起那杯觊觎半天的茶水,轻嗅、慢品,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满口的茶香。片刻之后,方才睁开眼睛,一脸兴奋地对凌说道:“这是最著名的雪里娇。此茶只产于沉雾寒烟之间的凌霄锋。那里终年积雪,这茶就是在那冰线附近生长的茶树,每年的初春的第一茬嫩芽。充其量,每年也就产不到二斤。你不知道,也不足为怪啊。只是,这雪里娇,味清香甘冽,其性高洁,犹如梅花。那洞顶银毫虽然也好,但怎么着,也多了些其他杂物的浑浊之气,绝没有这雪里娇的清冽甘醇的……”
说着兴奋的熏衣,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处境,实在与他宣讲的茶道相差太远,不由得蓦地收了声音,只是有些赧然的望着凌,心里在暗暗衡量着这个同样美丽,却比他更加冷厉的仿佛没有一丝生人气息的男子。这样妩媚的容颜,笑起来该是有魅惑众生的资本吧,只是,此人,却偏生冷的比冰霜更甚。
凌不答话,再次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手也再次伸向了茶壶。这茶壶很是精巧,但是,精通茶道的熏衣知道,若在让凌倒上一杯,他就没得喝了。这种茶壶,充其量也就能倒四倍茶水。
“慢着!”熏衣出声阻止,却没想到凌毫不为动,手把住茶壶,将剩余的茶水悉数倒进了自己的杯子。却也只倒了不满一杯。
“你……”瞪着凌将那大半杯茶水喝入口中,熏衣又惊又怒,一时却又找不到什么语言,竟然只发出一个你,就气结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凌手握着茶杯,放在鼻端轻嗅着,状似无意的说道:“洞山银毫也罢,雪里娇也好,那人还神秘秘的说什么只得了二两。也不过如此嘛!”
熏衣猛地回头看向凌,眼中的热切眼光,让人仿佛看到了一只饥渴的狮子盯着一只肥嫩的黄羊。
凌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轻叹一声,仿佛很无聊的说道:“这样的茶,也不比茶楼中的好,还用那么漂亮的琉璃瓶子装着,真可惜了那么珍贵的瓶子,干点儿啥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