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绿意和木莲抱着安康睡了一个房间。侍药和糖糖睡了一个房间。连翘本欲让凌和忘尘一个房间,但是忘尘却只是笑笑,已经返身回马车上去了。所以,最后一个房间,就由凌抱了青羽住了。
连翘干脆哪里也没去,从客栈里出来,飞身一跃,人已经在客栈旁边最高的一棵榕树上了。
路上遇到袭击之后,这一晚都格外的安宁。只是,她总觉得,在这过分的平静下边,正有一股她看不到的巨大力量,正在向她这里聚集。
许久未曾在住房门外设置的毒药防护,也被她逐一设置了。忘尘那里,她倒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在这个空间里,能够伤的了忘尘的,几乎没有了。
选了个粗壮的树枝,连翘惬意的躺下。枕着两条手臂,从繁茂的枝叶间忘了上去,今夜,繁星满天。
满天的星斗,就像一个个小孩子的眼睛,对着她调皮的眨呀眨。
寂静的空气,清凉的夜风,让连翘紧张的心绪渐渐放松。朦胧中,一缕似有如无的歌声,牵牵绊绊,缠缠绕绕的,钻进她的耳朵。
连翘闭着眼睛,保持着沉睡状态的呼吸,静静地倾听。
这是一首类似前世少数民族的歌曲,很有些像那些原生态歌声。干净透彻,但也不乏独特的韵律之美。
渐渐地,歌声渐转为靡丽,就像一个深闺怨夫,在抒发自己的忧愁和哀思。缠绵悱恻,柔肠百转的歌声,让人禁不住的想要上前安慰,同时,也让人的心里忍不住的想要知道,能够唱出这般歌声之人,该是怎样的清丽娇柔,媚眼如丝……
连翘的心思随着这悠然的歌声,渐渐神往下去,却也没有忽略掉歌声里那又一次的变化。
此时的歌声已经由靡丽转为了纠纠缠缠,那抵死的缠绵,即使连翘,也忍不住从心里升起一丝烦躁和火热。
却在这时,一声清悠的箫音,幽幽传来,仿佛酷暑溽热中的一丝凉风,让连翘烦乱燥热的心,顿时清凉舒适起来。
随之,她的身形已经快速的从大榕树上飘落。几个起落,人已经来到了绿意的房间。
刚一进门,连翘看到房中的一切,目光在下意识中已是一沉。床上,木莲捂着自己的耳朵,而绿意则正为他运功抵御。
相对于两个专心抵抗屋外那有魔力的歌声的大人来说,自己的小女儿,刚刚满月的安康则被完全忽略的放到了一边。
连翘心中一堵,几步跨了过去,一把将躺在床上的安康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已经在同时,扶上了安康的手腕命脉。
本想着给安康注入功力的连翘,手下刚一触及到安康的腕脉,却蓦地被一股强大的内力一震,手指竟然就那样被她无意识的震开。
怎么会这样?小小的孩子怎么会与两个甲子的功力?
连翘的眼睛也在此时再次望向坐在床上的绿意。此时的绿意,脸色已经完全的惨白了。心知安康不会有什么危险,连翘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伸手处,已经点了木莲的闭听穴。伸手如闪电,已经扶住绿意后背上的大穴,将自己的功力缓缓地输入绿意的体内。
屋外的歌声,此时已经完全被箫音压制下去。
连翘缓缓收手,将脱力软倒的绿意轻轻地揽进自己的怀中。
“意儿,怎么样?”
柔柔的声音问出,绿意长长的睫毛扇动了几下,缓缓地张开了眼睛,那眼神一阵的迷离,看在连翘的眼里,却痛在她的心上。
绿意的嘴角略挑了挑,想要弯出一个笑容,却终未能够。连翘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纳进绿意的怀里,伸手轻抚他的前胸,助他将药丸咽下,同时轻声说道:“孩子很好,你放心吧!”
说着,连翘托在绿意身后的手掌轻拍,绿意的眼睛再次合拢,却是呼吸平稳的,沉沉睡去。
将绿意放好,连翘从这个房间出来,身形闪动,已经进了侍药的房间。
一个掌风却在她踏进房间的一刹那间,扫了过来。
连翘抬手格挡,同时轻呼出声:“药儿!”
“唔……”侍药轻声应着,手已经收了回去。“糖糖没事。我,我点了他的睡穴。”
“嗯,好。”连翘心里一安,伸手抱过侍药,扶住他的脉搏察看。还好,这孩子心境澄明,倒没怎么受那个歌声的影响,体内的胎儿也很是安稳。
此时,房外的歌声已经停了下来,箫声也随之止住。
一个声音在侍药的房间外传来:“没事了。是雨林族的蛊音。”
“嗯。”连翘应着,将侍药抱到床上,伸手扶了扶糖糖的脉搏,确认他也没事,就此搂了侍药,轻轻地拍打抚顺着他的后背,感觉到侍药像一只慵懒的猫儿,偎在她的怀中沉沉睡去。
连翘却毫无睡意,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熠熠的冰冷的光。
雨林族她知道,就是像前世的苗族侗族等那样的少数民族。只是,这个民族却很少与外界来往,她们终年栖息在寒烟和南翼之间的雨林之中。这个民族其他的不怎么样,却最是擅长弄毒养蛊。又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巫术,就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也很是忌惮她们。若一不留神得罪了她们,就会被施以毒蛊,死的很惨,甚至会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世人都知道,这毒易解,蛊难除。
连翘当然更是明白,世间的毒药,只要有毒,自然就会有一种相对应的解药。但是这蛊虫,则往往极是难解。如果再加上什么巫术,这巫蛊更是难以去除。有些巫蛊,甚至只有将施蛊之人杀死,用此人的血,方能接触。
而这雨林族让人忌惮之处,却恰恰就是这一族掌握的巫蛊。
连翘看看床上睡熟的两个男人,轻轻起身,将薄毯扯过来,给他们盖好。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屋子外边的院子里。一个青色的身影默默地静立着。连翘走到他的身后,忘尘缓缓地回首,嘴角浮着一个淡然的微笑。
“蛊音是怎么回事?”连翘伸手拉了忘尘,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坐了,轻声的问道。
“蛊音乃是雨林族用来驱动蛊毒的歌声。有时候也用竹笛。”忘尘说着,转脸望向连翘,“只是这一次,我觉得有些纳闷儿,我们这些人中,并没有身中蛊毒,她们动用蛊音,究竟所为何来?难道说,她们针对的并不是我们?”
连翘摇摇头,也看住忘尘问道:“你的箫音能够克制蛊音?”
忘尘的脸上笑意加深,眼睛里却有失落一晃而逝。
“我的箫音只能对抗蛊音对于人的影响。如果,此时有人中蛊,我就完全的束手无策了。蛊虫只对蛊音敏感,箫音则对它们没什么作用。另外,这蛊毒还分蛊主。谁下的蛊,这蛊就只对自己的蛊主的蛊音起反应,对于其他人的蛊音,也不会产生什么反应。”
“哦?”连翘闻言,心里一震。她只是知道这蛊毒极其阴狠霸道,却没想到里边还有这么的束缚和限制。居然还有蛊主这个说法。
“蛊虫不是可以分为母蛊和子蛊么?是不是这两个东西是相互控制,又相互依存的东西?”不怨连翘对这些并不太明白,主要是,先世那个时代,这巫蛊之术,基本上已经完全消亡,那些仅靠收口相传的巫蛊之术,也在那个世界灭绝了。她知道的这些,也都是从一些古代文献上搜查到了。
对付像炜华那样的普通蛊她是很有办法,这夹杂着巫术的蛊毒,她的心里却没有多少谱。
“是,也不完全是。”忘尘说着,伸手将连翘的手掌握在手里。连翘一双温软细腻的小手,竟完全被忘尘的手掌包住。“就像我们两个人的手。如果现在割了我的手,你的手也会受伤。但是割了你的手,我的手则并不一定会伤到。这母蛊和子蛊,也是这样一个关系。有的杀了母蛊,子蛊仅仅是发作。而有的杀了母蛊,子蛊就会自动升级,成为新的母蛊。但是,子蛊,却可以单独的引出来杀掉。所以,这母蛊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但有时候,也必须是母蛊和子蛊同时杀死才行。唉,这蛊毒千变万化。最是让人防不胜防。但是,这蛊毒却有一种最惧怕的东西。”
“什么?”连翘一听忘尘说有专门克制蛊毒的东西,不由得眼前一亮。
“妈妈,羽儿让妈妈抱。”
青羽的声音又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连翘回首,小小软软的身子,已经飞快的扑了过来。连翘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将他脖子上悬挂的那块凰佩,放进衣服里。伸手拍着他的小屁屁,回首对随青羽走出来的凌微微一笑道:“凌,过来坐。”
一身黑衣的凌没有作声,走到连翘的另一边坐了。
忘尘的手,却伸到青羽的颈下,将他脖子上悬挂的凰佩取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忍不住惊呼道:“凰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