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这位姑娘真是命大,若再偏上半寸,就是正中心脏,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张太医又是金针过穴又是涂药包扎,饶是他医术再高明,忙完也出了一身的汗。又写了副方子留下,这才被红儿送出门去。
看到等候在厅里的宵亦陌和兰奉,宵白神色疲惫,嗓音沙哑地道:“明月暂时脱离了危险,只要晚上不发热——”
兰奉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顾不得避嫌,立刻向内室走去。
宵亦陌见她脸色有些青白,递了被参茶过去,温柔地劝道:“这都是意外,谁也想不到,你不必自责。”
“那黑衣人要刺杀的,是我。如果不是我让明月换了那套嫁衣,此时躺在床上的就是我。”
宵白接过参茶喝了一口苦笑道,那黑衣人明显就是冲着“未来皇后”来的,阴差阳错的,明月帮她挡过了这一劫。
宵亦陌不语,只安慰地抚着她柔滑青丝,他听到这话心中竟然只有庆幸,虽然这样的想法或许对不起兰奉——他庆幸,受伤的不是宵白。
“明月生死未卜,明天的婚礼……”
宵白有些犹疑,她现在哪里有成亲的心思?可也知道皇帝迎亲毕竟不同于普通人家,延迟不得。
“我已经昭告天下,婚礼是一定要举行的。”
宵亦陌立刻打消她推迟成亲的念头,虽然刚才的话也是理由,但最重要的,他已经不想再拖延,多等一天对他而言都是折磨。
“我也赞成婚礼照常举行,知道皇后没死,刺客才会有后续动作——”
兰奉也从内室走了出来,脸色比起躺在床上的杜明月也好不到哪儿去。看到躺在床上似乎随时会消失的女子,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心痛。在这一刻,他也认识到自己对明月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一脸寒霜的白衣男子正冷冷盯着擅自行动的属下,直看得跪在地上的男人后背发凉。
“我说过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
白衣男子手中把玩着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语调不疾不徐,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是恐怖。
“只要杀了阳国皇后,太子不就可以——”
男子不自觉为自己辩解,心中有些委屈,他实在想不通太子为何要手下留情,只是未竟的话却被厉声打断。
“住口,本太子说话什么时候需要你指手画脚的?”
乌溜溜的大眼睛,红润饱满唇瓣,说话的正是那日和宵白偶遇的少年,也是风国太子风无痕。此时那可爱讨喜的表情已然消失,剩下只有令人心惊的狠辣。
也正是因为这张娃娃脸,才让宵白认为他不过十一二岁,其实某人已经快二十了。没有人敢因为他这张脸而心生轻僈,只要看过他现在这副表情的话——
“是,属下知罪。”
男人再不敢说什么,只低了头等主子发话,心知自己已经触犯了太子的忌讳。
“退下。”
只淡淡两个字,风无痕难得对属下仁慈地道,眼睛只注视着那粗糙的木质陀螺,心里又涌起一阵难言的温暖。
成婚的前一天晚上,宵白并没有留在落霞宫,而是带着七个侍女回到了夜家别院。毕竟,她是以倾城的身份出嫁,且当初宵亦陌对诸大臣介绍未来皇后身份时,用的是夜狂之“义妹”的名义。宵白颇为无奈,她明明是夜家的女儿……
“公主,头不要垂下来,奴婢还没有为你插金簪呢!”
听到红儿第N次这么要求,宵白索性用两手撑着下巴,看着铜镜中女子痛苦的表情,成亲的喜悦被磨掉不少。十二时金簪,每根都分量十足,等下还要带凤冠,她只觉得脖子都快被压断。
“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嫁了……”
某人不是很真心地抱怨道,如果这时候真的取消婚礼,第一个跳脚的恐怕也是她。嫁给陌陌,这是她做梦都想的事,所以她现在只是纯粹无聊的矫情,略略带着些许炫耀的意味。
“姐姐如果不想嫁他,不如跟我走吧!”
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蓦然在背后响起,少年一身黑色玄衣跟着映入铜镜之中。那眉眼仍旧和从前一样,只是多了一种难言的沧桑。
或许,在经历那件事之后,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了改变,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小灵子……”
宵白惊喜地回头,立刻撞进饱含笑意的清澈瞳眸中,她一直遗憾婚礼少了这家伙,好在他终于赶上了。
“喂,退后,退后——”
红儿极度不爽地把小灵子推到一边去,才不管他的出场方式有多么惊人,被他这么一闹,公主才梳妆一半的发髻又乱掉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本来想要去潇南找你,可是自上次一战我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可见她现在有多么高兴,身边没了小灵子陪伴,让她很不习惯。
“不是我,雪涯这两天一直不安静,我猜想它是感应到了你的存在,没想到跟着它一直到了这儿——”
小灵子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看着在红儿的巧手下一点一点展露风情的宵白,心中除了自豪还有不舍。他的姐姐是这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可惜很快就要属于另外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