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收藏、求推荐。
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忧伤,这段时间,耳闻目睹着身边熟悉的人接二连三的噩耗,深受打击的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队员个个情绪都很低落,就连被村民称为“开心果”的汪勇也一改往日的幽默和诙谐,愁眉浓锁,从不吸烟的他开始皱起眉头抽起烟来。
大家都沉浸在华勇猝然离世、马丽亚投河自尽的悲伤中,都还没从难过忧伤中走出来。周转房静悄悄的,每天宿舍、厨房、村委会办公大楼三点一线,厨房里没有了往日的高谈阔论,宿舍里没有了嘻哈调侃,办公楼的脱贫攻坚办公室里,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得忙碌着手头的工作。
眼看着快要过春节了,麻扎子村在宁西县上高中的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各学校都已陆续放寒假了,村委会院外孩子们的嬉闹声才能让队员们感到一些鲜活的气息。
麻扎子村的广场在萧瑟的寒冬中显得异常热闹,不时传来男孩子们踢足球的欢叫声,无论何时,孩子们都是无忧无虑的,一个小小的足球都成了他们快乐的源泉。
站在周转房台阶上,透过铁栅栏围墙望着南边广场上追逐足球的生龙活虎的身影,有教师经历的伊郁喆喜欢孩子们奔驰追逐的样子,那样充满朝气、生命和活力。
放寒假前,工作队开会商量怎样丰富充实孩子们的娱乐生活时,除了让孩子们来村委会电脑室、阅览室玩玩游戏、查查资料外。
伊郁喆提出工作队买些跳棋、跳绳和足球之类的器材,花钱少还能增加孩子的体能智能,女孩子们可以来村委会活动室下个跳棋,男孩子可以到广场踢个足球。
在农村,比不上城市丰富的文化生活和各式各样的活动场所,工作队除了脱贫攻坚工作外,还得协助村委会开展一些日常工作。
广场上的足球就是工作队用办公经费给孩子们买的,这些男孩不怕冷,做完作业、帮家人干完家务,好动的他们都跑出来踢足球,撒撒欢,文静的女孩子在村委会活动室下下跳棋聊聊天。
儿子淼淼也放寒假了,从上海直达宁西市的火车下午五点到,一个学期没见到了,不知是胖还是瘦了。
伊郁喆来到队长李岱宿舍门前敲敲门,听到屋内李岱哑着嗓子让她进来的声音,伊郁喆推开门一看。
不大的房子里烟雾缭绕,刺鼻的烟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看样子队长又抽完了一盒烟。
斜靠在床头的李岱透过烟雾中看见来人是伊郁喆,刚探起身子准备起身的他又恢复了原样,斜靠在床头的被子上,没精打采问道:“有事?”
他深深吸了口烟,徐徐吐出缭绕的烟雾,烟雾袅袅升起淡薄得笼上了他忧郁的神伤的双眼。
这两天他患重感冒,实在扛不住了,刚从卫生室输完液体回来不久。
伊郁喆用手挥着刺鼻的烟雾,被呛得咳嗽道:“李队--咳咳,咳咳,少抽点烟,咳咳咳-----你感冒还没好,不能这样子抽烟,咳咳-----”
她走到床尾边,准备打开窗户透透气,一看玻璃四周都粘着透明胶布,宿舍是多年的老房子,窗户边到处透风,大家每到冬季用胶布粘好漏风处,到了开春再揭掉。
忘记这回事的伊郁喆赶紧又来到门边,把虚掩的房门全部打开,给他房间透透气,冷热空气交替,烟雾慢慢朝屋外飘去。
看着下巴冒着青渣胡须的队长,一向留着寸头的头发的他许久没有理发了,长长的发丝没精神得贴着头皮。看来华永去世不仅对自己触动大,对李岱也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李队长,我儿子下午的火车,请上半天假去火车站接他。”给李岱讲清楚来意。
李岱朝她摆摆手,通情达理道:“去吧,这两天也没啥事,要不你明天也休息一天,多陪陪家人,后天再回来上班也不迟,下次轮班休息就不安排你了。”
“没问题,记住,李队,少抽烟,多喝开水、多休息,医生的话还是要听得,身子骨可是你自己的。”伊郁喆快速走出屋子,烟雾缭绕的环境真得不能呆得太久。家里的男人就没有抽烟的,伊家老爸在世时烟酒不沾,傅韬和儿子淼淼也都不抽烟。
儿子回来了,得给他买些喜欢吃的食物,想了半天,伊郁喆开车来到马桂花的餐厅,用自己吃饭的保温饭盒买了一份面肺子,又到旁边的商店买了几瓶啤酒,开着车朝宁西市火车站赶去。
二十出头的淼淼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高大挺拔的身材。他五官长得跟爸爸傅韬一样英俊,白皙的皮肤,浓眉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略微的大络腮胡须,在宁西市上高中时是学校有名的大帅哥,篮球场是他最爱去的地方。
淼淼每次在学校篮球场打篮球时,成群结队的女学生们闻风而来,每每看见他投三分球的动作,都发出疯狂的尖叫和喝彩声。
懂事孝顺的儿子从小到大一直是伊郁喆的骄傲,尤其是儿子谦谦君子的教养一直被家人和熟人所称道。
拥挤的人流中,阳光男孩淼淼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他还没在前来接人的人群中找到妈妈,光彩夺目的他一出来就被伊郁喆看见了。
见儿子东张西望找寻着她,伊郁喆伸起胳膊朝他招手,高声喊道:“淼淼,淼淼,妈妈在这。”
循着熟悉亲切的喊声,淼淼看见了人群中的妈妈,仅仅看了一眼,大男孩鼻子一酸,强忍住双眼的湿润。
就一学期时间,胖乎乎的妈妈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消瘦憔悴,苍老了许多,原本贴身的那套旧冬季冲锋衣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胖人突然瘦下来后,光洁的皮肤会一下子长满皱纹,嘴角光滑的伊郁喆也有了法令纹,关键是两鬓的头发焦黄得没有一点色泽,头顶上夹杂着些许白发。
淼淼拖着旅行箱几个大步迈向妈妈,左手一把揽住妈妈的肩膀,打量着妈妈,急切问道:“老妈,你是不是病了。”
看着孩子回来的伊郁喆真心高兴,开心笑道:“别瞎说,妈妈咋会有病?”
娘俩步调一致得快步朝停车场的小车走去,跟往常一样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似的唠着嗑。
“那你一下子咋这么瘦了?太吓人了,你不会在绝食减肥吧。”
“以前,你不是老嫌弃妈妈长得胖吗?妈妈瘦点不好呀?”
“谁敢嫌弃你?你是咱家老大,我那不是嫌弃你,是关心你的身体好吗?人胖了,病就多。不过,现在看看,我还是喜欢看你胖乎乎的样子,心宽体胖嘛。”
“你真没嫌弃过妈妈胖?”
“真没有,老妈,天地良心。”
说话间,母子俩到了小车旁,淼淼一打开后排座门,早就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小主人的黑豆,已在车内着急的上蹿下跳,吱吱乱叫,门一开就窜了下来,兴奋得朝淼淼身上扑去。
看着高大帅气的儿子举着小不点黑豆开心得脑门对脑门亲热着,伊郁喆神情复杂得望着这一切,儿子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卖掉抵债,保鲜库失火这些事一直都瞒着儿子,怎么跟他开口呢?
见儿子和小黑豆都恢复了平静,伊郁喆把车钥匙递给儿子,驾龄已有近三年的淼淼也可称得上老司机了。
高三毕业那年暑假,年龄刚满18岁就上了驾校拿上了驾照。
淼淼自小有两个爱好,一是车、二是篮球。小学三年级就对车产生浓厚兴趣的他,让妈妈给他每年订阅《汽车之窗》等相关杂志,这么多年来,光各式各样的汽车杂志都有1米多厚了,如今都被傅韬装在纸箱里放在大库房的一个犄角旮旯里。
不管是傅家还是伊家,谁家买车,只要把价位、用途告诉淼淼,他不用翻阅任何资料,迅速转动着大脑,张口就给你推荐同等价位的三种牌子,每个牌子车性价比、优缺点、耗油量大小等等说得清清楚楚,如数家珍般,几乎成了一本活的“车字典”了。
淼淼接过钥匙,弯着腰低着头吃力得钻进轿车,这车子也太小了,根本装不下他,这么高的个头能钻进这么小的轿车也真难为他了。
进去后他把车座使劲往后调,调到最大空间后,对着妈妈说:“老妈,你这个小短腿开车不累吗?”
上了车的伊郁喆系好安全带,开玩笑道:“刚还说,不嫌弃你老妈呢,这不,露馅了吧,现在又开始嫌妈妈腿短了。”
淼淼长胳膊伸到妈妈肩膀拍拍说道:“好了,安抚安抚你的玻璃心,儿不嫌母丑,放心吧,老妈。”
发动车、挂一档、轻踩油门朝前慢慢行驶,挂挡时碰到了黑豆的小脑袋,他伸手拍拍此刻正将小脑袋放在工作台的黑豆,打趣道:“黑豆,你咋这么碍事,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
正在目不转睛盯着淼淼的黑豆仿佛听懂了小主人的话,嗯----了一声,继续把小脑袋放在工作台上,四脚站在车底部,目不转睛得观察着淼淼的一举一动。
看着黑豆歪着脑袋看着他的可爱动作,淼淼哈哈大笑起来,伊郁喆也被黑豆的滑稽动作招惹的笑了。
车子离开火车站,行驶在宁西市的外环路上,伊郁喆对着哼着歌曲的儿子说道:“淼淼,咱们直接去果园。”
“去果园,干啥?不回家了?”
“你爸在果园住着呢。”
“老爸住果园,大冬天的,为啥?”
“能干哈,喂喂狗、喂喂鸡、看护果园呗。”
“咦,不是每年冬天都是让库尔班江、木拉西的那些工人干这些活吗?”
淼淼纳闷道,没听到妈妈说话,转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妈妈,只见妈妈一改刚才的满面春风,一脸冰霜的望着车前。
看来,今年家里收成又不好,没钱雇人看护果园了,老爸是亲自上阵了,淼淼猜测着。
他知道这么多年,爸爸种地没挣上钱,每年夏天的假期,他都是在果园度过的,帮着爸爸干些杂活,来减轻爸爸的劳累和负担。
家里的事情多少有些清楚,虽然,这么多年来,爸爸妈妈怕影响他的学业,刻意隐瞒着家里的经济情况,可是宁西县那套平房出售,妈妈这几年日子开始节俭起来,从这些都能推断出家里经济情况不是太好。
以前稀里马哈的他,如今也长大了,还是多少知道些果园里的情况,甚至有些事比妈妈伊郁喆了解得都清楚。
尤其是暑假在果园渡过的日子里,对他大姑、大姑父的行径都耳闻目睹,他能容忍他俩的偷懒、嘴馋、喜欢沾点小便宜、耍点小聪明、絮絮叨叨、怨这怨那的。
但唯独忍受不了的是隔三差五闹情绪的大姑对爸爸的蛮横无理,看着沉默寡言的爸爸快成了大姑的出气筒、垃圾回收站,年轻气盛的淼淼有几次想冲过去吼叫大姑,但都被爸爸及时制止了,爸爸还专门交待他千万不要把这些事告诉妈妈伊郁喆。
他一想起大姑发脾气、闹情绪时一脸狰狞的神情对着爸爸吆五喝六,大姑父躲在一帮看笑话,还不时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场景,就忍不住告诉爸爸别让他们来果园打工了,可每次提起,就被爸爸训斥,听着爸爸给他解释说大姑是个可怜人,凡事要让着她。那时,淼淼觉得可怜的人应该是爸爸,真不知道长辈们的思维是什么样的,真不知爸爸一天咋想的。算了,不想那些烦人的事情了。
淼淼一直是个孝顺听话、知书达理的男孩,他知道男人要有责任、有担当,听了爸爸的叮嘱,果园发生的事情一直在妈妈面前缄口不言。
这么多年来,善良的妈妈已经够辛苦的了,单位忙、工作压力也大,尽量不要再给她增添烦恼了吧,家里的难事就让他和爸爸这两个男子汉承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