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杂乱的脚步声,远去,最后消失。我依旧背对着大殿的门站着。这样的神殿,在外人眼中是神圣的,是不可侵犯的,可是,这里,是一座监牢,一座可以吞噬人命的监牢。在这里,也不知道进进出出,多少位年轻的国师,最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在皇权之下流逝、老去,最后,只剩下的是哀叹吧!
“还真是多愁善感呢!比之前的那个家伙要好玩多了。”身体的深处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眯起眼睛注视着石制的墙壁,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老老实实的呆着,那时的事情,我隐约记得。虽然处于下位,不代表沉睡,只是没有了控制权。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次发生。
“吃饱了,找地方打盹去。”我不清楚魇是否能够吸食别人的魔力,可是那时确确实实的这样做了。
“哼!很多年没吃多东西了。你这个白痴!”魇不高兴了,自从被困在这儿之后,不要说吃东西了就连活动活动胳膊腿都难。
听了这话,我的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如果,魇说的是实话,那么就是……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突然觉得,我有些不了解自己了。我到底是什么?
我转身朝着大殿更深远的地方走去,那里是国师的寝室。四周很静,回响着哒哒的脚步声。幽暗而空旷的长长地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圣女们忙乱着,进进出出一脸的严肃。看来那个人的生命结束了。我看着这忙乱,而没有悲伤地情景。
“国师!”有圣女发现了无声无息站在角落里的人,她赶紧恭敬地行礼。一切都是公式化,没有多余的情感掺杂。果然是最接近神的地方,不仅仅国师无情无爱,就连这些圣女也是一样的。这些人,真的没有了欲求吗?
我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这些训练有素的圣女们,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如何?”只有淡淡的两个字。
跪着的圣女微微低垂着头,很恭敬地回答:“老国师,去了。”声音虽然低沉,却没有什么情感。
我垂下眼睛看着跪着的圣女,就算没什么情感,也不能如此无动于衷啊,毕竟一条生命逝去了。
“该怎么做你们清楚,不要……让老国师保持最后的尊严吧!”我没有指责圣女的无情,而是淡淡的说,并在心中叹息着。不管生前如何,想必,国师死后也只是跟普通人一样的待遇吧,也许还不如一般人呢!毕竟,帝王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国师是怎么死的。
“国师,该如何对外宣告呢?”一位看起来像是圣女首领的人走过来,很恭敬地行礼之后轻声问。依旧是公式化的口吻,毫无情感可言。
我轻微的一皱眉,这是在考问我吗?我就不相信,她们经过严格训练的圣女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明显是给我这个新任国师颜色看嘛。这种事情都是有一定规则的,每一次都是一样的宣告。我的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冷笑。
“老国师,这些年****向神祈祷,并且将神的旨意认真的履行。让世间的人都感受到神的无所不在……老国师,被召唤到神明的身边去了。”淡然的说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背诵着条文一般。
老国师的葬礼跟新任国师的加冕典礼同时举行,只不过,一个默默无声,简单而快速。另一个,则是相当的隆重与喜庆。
帝都的人们涌向神殿,这个平时肃穆宁静神秘的地方,此刻,一番热闹景象。黑压压的人群拥挤在甬道两侧,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长望着,都希望自己能够第一个看到新任国师,同时也被国师看到。能够被国师看到,那可是非常荣幸的事情,而且,会给带来好运。
长长地甬道,长长地石阶,尽头是高高的神坛。这里只有国师可以上去,因为,是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是向神明祈祷和占卜的地方。
飘渺的音乐响起,乐声轻灵的似乎不存在世间一般。缥缈的乐声越来越近,一对乐者缓行而来。乐者之后,是一队圣女,在那之后才是新任的国师。虽然众人都是白衣飘飘,可是,还是又不同之处的,国师的一身白衣更加的精致跟飘逸。每走一步,袍子的下摆轻轻的舞动,虽然脸上带着面纱,因质地轻薄,还是可以看到新任国师脸庞的轮廓。长长地银色头发用玉冠束缚住,没有多余的配饰,却给人一种仙仙的感觉。
“喂,你天天的改变发色,不嫌麻烦啊?”魇真的不能够理解,居然有这种喜好改变发色的人。虽说用魔术做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他觉得就是很麻烦。
“闭嘴,不准出来捣乱。否则……你清楚的。”微微垂下眼眸,用神识跟黑暗监牢中的魇交谈。其实,也太不上什么交谈,顶多算是一种威胁。
四周的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了,不过都是对新任国师传闻。就算这样,人们依旧往前涌,希望可以被国师看到。可是,这位缓慢行走在甬道上的人,似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那样按照自己的节奏走着。缓慢的蹬上石阶,一步步朝着高高的祭坛走去。期间会路过一个平台的地方,那里是皇族跟重臣们站立的地方。有庆典或者重要活动的时候,这些人都会按照地位排好,静静地等待着。
走过这个宽大的平台的时候,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我继续向上走去。在这里,在此时,我是最大的,就算是皇帝也得屈尊站在哪儿呆着。
一系列程序已经进行完了,就在我要离开祭坛的时候,突然有位圣女走上来,轻声在我耳边说了些话。我身体一动,转身俯视着平台。因为,距离的原因,从这儿只能看到一堆人。不过,皇帝还是很好找到的。
“国师尊下!”圣女微微抬起头看着沉默不语的人,“陛下……”
我连看都没看圣女一眼,“他是国师,还是我是国师啊?”淡然的口气,冷冰冰的叫人没来由的一哆嗦。
“当然尊下是国师,可是……”
“既然我是国师,祈福、占卜之类的事情,就该我说了算。不是吗?”
圣女无言以对了。国师说的不假,可是,国师也是要为沧溟国效力的,也是要听从皇帝命令的,不是吗?可是这位新国师,怎么看都跟以前的国师不一样。“国师尊下,皇帝陛下的旨意,是不可以违抗的。还请国师速速占卜。”圣女面无表情的催促。她可不想因为国师个人的原因,而牵连到很多人。
我侧头看着很恭敬的圣女——皇帝的看门犬。眼睛一眯,周围的气温立马下降了好几度。“我若说,不呢。你要怎样?”冷冷的看着圣女。
圣女呆住了,她没想到国师会这么说,更没想到,国师居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恐怕可以和第一任国师相媲美了。圣女抬起头看着近前的人,她微微张这点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呆站着的圣女,轻轻冷哼了一声,转身迈步走下石阶。我的生命只有我可以主宰,我是不会像那些位国师那样,倾尽全部力量为皇帝办事,最后落得缩短寿命,青春快速凋零。
走到一半就被一位看似是神官的人拦住了,“国师阁下,陛下有旨意,让国师向上天……”
我抬手阻止了他的话,目光冷冷的看着下面的神官。“你们都是国师吗?还是说,这个国师只是徒有虚名,是个摆设吗?”
神官没有立刻回答,说实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管你说什么,最后都会成为你的错。皇帝不好惹,国师也是惹不起的。他这个小小的神官,夹在中间是在是难受。最终,神官一躬身往旁边挪了两步。
我冷冷的看了神官一眼,这个人还算不碎嘴。我缓慢的一步步走下石阶,来到平台处。此时这里,很多人都一副期待神情看着走下祭坛的人。
我朝着帝王缓慢走过去,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只是微微的一躬身,算是行礼了。对面的皇帝也只是微微的一点头,算是还礼,当然要不是身在此处,皇帝是不会给任何人行礼或者还礼的。
我只是扫了一眼这位帝王——虽然已是步入中年之人,不过保养的相当的好,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材。说是青年,也有人相信。五官硬朗,棱角分明,一看就是曾经领军打过仗的人。若是,脸上的线条在柔和些的话,会多些儒雅之气。黄色的袍子,不是那种明黄色,而是,黄色中带着点红色,是一种难以说明的颜色。袍子上的纹饰相当的华丽、繁复,凸显出高贵不凡。
帝王一手放在身后一手置于身前,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走到近前的人。他打量着这一任国师,虽然看不怎么清楚容貌,却可以感受到灵气。这股灵气是前任国师所没有的,因此,他对眼前之人不由得有些好奇了。尤其是那双,露在外面的黑眸,深邃的要把人吸进去一样。那头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就好像上面涂了一层银粉一般。身量不高,却很有气势,无形中叫人心生敬畏。
“陛下。”见这位帝王不开口,我只好开口道,“陛下的旨意恕本国师不能听命。”
皇帝听到淡然清冷的声音,他收起思绪。一眯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近前的人。“为何?”声音充满磁性,略微有些低沉。
我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份冷淡的神态。
“何时适合占卜,本国师自会占卜。何时适合祈福,本国师自会祈福。这些都是本国师的分内之事,所以,不需要说谢谢。当然,也不需要外行人指手画脚的乱说话。”不讲任何情面,冷冷的说。就算是帝王那个又如何?治理国家、领兵打仗也许他很在行。可是,这占卜、祈福等等事情,不是他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就算现在可以,我也不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的。
皇帝看着国师,这一任的国师似乎很有意思呢!最起码,是个不怕死的。这样才有意思。皇帝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严肃,可是,跟那一瞬间比起来,放松了很多。
“那么,国师认为何时可以占卜呢?”皇帝冷了冷的开口。
我一侧身看着远处,似乎那里存在着什么奇怪之物一样。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时候到了,自会知道。陛下,何必如此着急呢?”冷淡的开口,慢悠悠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