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区曼丹国。
野曳和小绿帽来的这一天正赶上王国庆典。据说皇帝得到了一件新装,非常漂亮,色彩和图案很有特色,而且有个特殊功能,凡是愚蠢或者不称职的人,都看不见这件衣服,只有聪明的人才有资格欣赏它的华美。为了展示这一件新衣服,皇帝决定在它制作完成后举行全国庆典。
庆典在第二天准时开始,皇帝穿着“蠢人看不见”的新衣服在兵士的簇拥下走在街上,希望得到臣民的赞美。街道上站着的人、窗口里伸出脑袋的人都说:“天啊,皇帝身上的衣服真漂亮!衣服的后裾又长又华丽!瞧,真是太合身了!”大家叫的声音特别大,就好像怕别人以为自己蠢,看不见皇帝的衣服似的。
“可是,他根本什么也没穿呀!”当很骄傲的皇帝沿街走到某个位置时,一个绿衣服的小孩突然张口道,“哦,我的天呀,他不嫌冷吗?”
“嘘~小绿,不要乱说。”绿衣小孩身边的姑娘说道,“不要将真相讲出来,就让这个国的人全都沉浸在‘聪明’中吧。”
“哦~真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呢。”
虽然绿衣小孩子的声音不大,但还让周围的不少人听到,大家窃窃私语,开始偷偷传播孩子讲的话。
“有个小孩说皇帝根本什么也没穿!”
“我觉得也没穿,但我不蠢呀。”
“我早就看出来了,就是不敢说。”
“原来我没瞎呀,果然是没穿。”
“哈哈,真好笑,皇帝什么都没穿。哈哈哈,一大群人竟然都说能看到衣服!哈哈哈,真有趣。这衣服不是蠢人看不到,而是只有自欺欺人,阿谀谄媚,逢迎媚上的人才能看到。”
“你刚刚不是也说能看到吗?现在怎么又说别人自欺欺人。”
“我是怕说真话挨揍。”
听着街道两旁的人议论纷纷,皇帝笑了笑,对着卫兵挥挥手:“把那个孩子和女子请到宫殿内。”
回到皇宫大殿,皇帝坐在王座上,看着站在大殿中间的孩子和姑娘,说道:“两位是其他国家来的人吧?”
“是。”野曳答道,“我们是游离四方的修士。”
“哦?修士,可是传说中会使用法术的人?”皇帝说,“原来是神仙。招呼不周,失敬失敬。”
“哦,确实有些失敬呢。”小绿帽说,“只穿着简单衣服的皇帝呀,按照天上仙子姐姐们的说法,衣装礼态很重要,你这样就该被雷劈死。”
“……”皇帝一愣,赶紧叫卫兵拿来即将得体衣服。“对不起,两位仙人,我失礼了。”穿好衣服,皇帝叫人将两个骗子带了上来。那两个骗子就是自称能制作出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的衣服的人。穿好礼服的皇帝与之前滑稽的样子大大不同,很有威严,他对两个骗子说:“你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骗子情绪还算稳定,跪在地上,问道:“陛下,因何抓我们?”
“你们用根本不存在的衣服欺骗我。”皇帝道,“该当何罪?”
两个骗子说道:“陛下,我们并非故意骗陛下,只不过把衣服的功能说反了。”
“此话怎讲?”
骗子道:“我们原说衣服只有聪明人能看到,愚蠢或者不称职的人看不到,其实说反了,是只有愚蠢和不称职的人看得到,聪明人和纯真者看不到。”二人指着满朝文武,“陛下,有道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虽是君主,纵一世英名,却亦有短时的昏聩与不明,需这些官员及时上谏提醒您的错误。然而,今日之事,如此荒唐,百官不但不说出真相,不匡正陛下的错误,反倒联合在一块共同编织谎言,实在是不够称职。”骗子对着皇帝诚心叩首,说道:“陛下,我二人是骗子,但只能骗一人;这满朝文武也是骗子,却能骗整个国家。您的‘新装’非是我二人制作,实乃百官所作。”
百官闻听骗子之言,顿时惊恐万分,全都跪在地上,“陛下,我等有罪。”
坐在王座上,皇帝大笑:“哈哈哈,好一个骗子,真是个巧言善辩之人呀。哈哈哈……”站起身,走下玉阶,皇帝俯身扶起两个骗子,“敢问两位真实名号?”
两个骗子回道:“我二人乃孔圣人弟子,我叫颜回,身边这位是闵子骞。”
“哦!我的天呀!”站在一旁的小绿帽突然喊道,“青鸟阿姨提起过一个叫孔圣人的家伙,说要逮到他关进牢里折磨一顿。”
且不管小绿帽的惊讶,皇帝说道:“原来是九州圣人的弟子,本皇未能认出,惭愧惭愧。”这皇帝也算是心体刚正,不惧鬼神,在得知面前二人是几百年前的人物竟然面不改色地继续说话,“尤其是这闵子骞先生,有‘单衣顺母’之事,曾让年幼受苦的我有很大触动。今日能见到真人,实在是幸运之至。”
闵子骞道:“在下亦是听说了陛下的故事方才与颜回一同来此见您。”
这曼丹国的皇帝小时候过得不容易。上一任老皇帝有三个妻子,其中一位去世的早,余下两个,其中一位就是现任皇帝的母亲。“……母后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父亲便将我交由亚母抚养。唉~说句不敬的话,母亲和亚母性子很不好,争强好胜,心狠手辣,据说父皇最爱的那位妻子就是她们害死的。我母后去世,亚母成了后宫之主,她为了让自己的儿女成为国家之主,多次使用毒计害我,险些将幼小的我杀死。好在有外公相助,我最终活了下来,并继承了皇位。成为皇帝后,我有心杀了亚母和她的子嗣,但正是因为看过闵子骞先生‘芦花做袄’的经历,最终决定放过她们……”皇帝不做隐瞒,大大方方地将皇室秘事在大庭广众下讲出来。
一旁,野曳仔细听着皇帝的话,脸上没有任何特殊的表情。虽然,皇帝诉说的故事里面的一些人和事叫她很熟悉,但也仅仅是“熟悉”而已,无法产生多余想法。玉秋千是用梦的方式让野曳明白“上辈子”,而梦是很容易忘记的。既能了解一些事,又不影响这辈子,小狐狸幻术之精妙便在于此。
“……这次多谢两位贤者驾临我国,并及时给本皇和诸多臣工上了一课。”皇帝拱手向颜回和闵子骞行礼,“两位,可否长住我国,本皇愿以丞相之位相待。”
颜回和闵子骞再次跪地,“多谢陛下厚爱,但我二人无法留下。”他们微笑着望向身边的小绿帽,“若非这位姑娘吓走了此国驻扎的瑶池仙子,我二人根本不敢现身。如果猜得不错,待这位姑娘离开,很快就有仙子归位,我二人若是再留,恐怕就真的要被关进牢里折磨一顿了。哈哈哈哈……”二人笑着笑着,身影慢慢虚化,最后化为青烟消失在天地间,只留下隐隐绰绰的一段话,“陛下,新装虽好,却莫要遮掩了真实,还请好好对待您的民众,不要欺骗自己,欺骗他人。青天在上,四野清明,百家争唱,万古贤长。我二人告退~”
皇帝瞧着消失的两个人,心中默默念叨:“青天在上?青天?青天是什么意思?感觉好像很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