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糊涂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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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外篇二 (7)

公元602年,独孤死了,年50岁。认真负责的第一妇人一死,杨坚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了,贪吃的毛病遂一下子发作:他增加娘子军编制,把国家政务全部移交给太子杨广,自己专门对付这些女人。说是他对付女人,那是抬举他。实质上是宣华夫人陈氏和容华夫人蔡氏对付他。你想他天天守着孤独这么个一本正经的大奶,哪里知道女人都是老虎的道理啊。所以,杨坚一下子就累倒了。与其说陈、蔡二妇人是杀人凶手,倒不如说独孤是杀人凶手。不明白吧?讲两个故事大家就明白了:一农民,去某人家做客,主人让他喝白糖水,这么好喝的甜水他从没喝过,遂乘主人不注意的时候,把糖往自己杯里倒了许多,糖多到甚至化不开的地步。但他不在乎,全干自己肚里了。结果呢,他的胃从此有了毛病,连饭都吃不下了。

又一农民,到地主家做短工,发现地主每天半碗肉,吃得那个香啊,遂说:“我要是每天能吃一碗肉,就是给你当牛做马我也乐意。”地主说:“这还不简单?我每天给你一碗肉吃,活儿你白给我干。”农民同意了,第二天,农民就吃到了一大碗肉。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但是农民发现,第三天他就不怎么想吃了,第四天他就吃不下了,第五天,他哀求地主:“你还是给窝窝头咸菜吃吧,我一看见肉就恶心,一吃就想吐。”地主说:“不行,咱有条约在。”农民说:“我吃窝头咸菜,不要你工钱还不行吗?”地主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农民遂白干了一季,回家后跟老婆说:“这肉也不是人人能吃的。”他老婆气极败坏地骂他:“活了三十多岁,就你那烂胃,它见过肉吗?它会消化肉吗?”这两个故事是乡下最流行的,版本不太一样,但主题思想绝对一样。杨坚也是没吃过腥尝过甜的农民,肠胃不适,第一妇人一死,他就暴吃暴饮,当然要撑死了。不过,杨坚临死前也没闹明白这个道理,说:“要是皇后在,我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败家子杨广

杨广在做太子时,很注意形象工程,具体来讲,就是:一、不包二奶,只与萧妃一人活动。二、节俭,屋子里没有豪华装修,乐器上布满灰尘。实际情形呢?杨广的节俭是装的,不包二奶更是装的。这小子天生聪明,知道什么叫政治,更知道如何耍政治手腕,比他那撵着阿娘要“好妇女”的哥哥杨勇要“先进”多了。这小子最聪明的一手是,“生活秘书”都用恐龙级女人。这么一恐,他爹他娘就信了。杨广这种哄爹坑娘对付上级领导的作风,现在的好多人都继承并发扬光大了。

三哄两坑的,杨广居然就成功了,于公元600年被立为太子,哥哥杨勇则被废了。四年之后,文帝莫名其妙地死掉了。杨广遂做了皇上。

做了皇上的杨广变成了老大,再也不用装孙子了。于是,一上台就露出了本相:大兴土木,大肆享受!光在一座迷楼里就放了三千多嫔妃备自己消受。当然,红烧肉丸子吃得过多,有些消化不动,革命的本钱——身体也就有些疲惫。这个时候,一个叫王义的人出来劝告说:以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女人服务之中去,那多累人啊!(原话是“以有限之体而投无尽之欲,臣固知其惫也”)人家一个野叟,年八十了,还特健康,关键原因就是人家常站在石头上搞卡拉ok,快乐得很,原因就是人家清心寡欲。

炀帝听了,思考了一夜,第二天把王义找来,说:昨天晚上你的话,我思考一夜,感觉很是微言大义。只有你是真心爱朕啊。这样吧,给我选择一间静室,我单独住进去,女人一个都不准进。

两天之后,炀帝不愿意了——“居二日,帝忿然出,曰:‘安能悒悒居此乎?若此,虽寿千万岁,将安用也!’乃复入迷楼。”

此故事见于《迷楼记》,虽是野史小说家言,我们考证不出真假,但是这故事却很合乎炀帝本性。

炀帝还有一个毛病,是中国君王的传统毛病。这个毛病就是喜欢炫于外域。炀帝在位时,不是北巡就是南巡。特别是北巡,由于北边的胡人经常性的不老实,所以炀帝北巡时,“甲士五十余万,马十万匹”,并制作带轮子可自由行动的行宫,和周长二千步的行城,由于做得太先进,太神奇,太豪华,愣是把胡人都吓傻了。他们“每望御营,十里之外,屈膝稽颡。”一看人家膝盖被吓软了,炀帝的中国雄风劲儿就上来了,作诗曰:“呼韩顿颡至,屠耆接踵来;何如汉天子,空上单于台。”诗中意思很明白,汉天子一度希望胡人叩着头来拜呢,可惜没有实现。倒是不久以后杨广自己的头被割下了。

炀帝这家伙老嫌中国人口多,恨不得大家都得禽流感才好。炀帝末年,天下反兵四起。特别是杨素的儿子杨玄感也造反了,且声势很大。炀帝一听,出语惊人:“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不尽加诛,无以惩后。”(《资治通鉴》卷182)

杨玄感好歹被镇压下去了,炀帝当然在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615年,炀帝被突厥人包围,李世民前去解围,把这家伙救了。没想到他回到长安,还是嫌人多:“顾眄街衢,谓侍臣曰‘犹大有人在。’”

杨坚与独孤氏把这么大的一份家当传给杨广,肯定没想到这孩子是个败家子。

霍光及他的不学无术

我对霍光印象很好,认为他是仅次于周公的历史贤人兼能臣,可是班固这个大学者在他的《汉书·霍光传》里给了人家一句“不学亡术,暗于大理”的评价。没有办法,我只好帮班固找注脚:

一、霍光看不懂漫画。汉武帝临死前,让画师画了一幅画,上面是一个老头儿背着一个小孩儿,正在接受诸侯的朝拜,画的名字叫“周公负成王朝见诸侯图”,武帝把这画送给了霍光。武帝的意思很明白,他在安排自己的身后事了,也就是说,他把年幼的刘弗陵托付给老实可靠的霍光了,希望霍光像周公辅助周成王那样辅助自己的幼子刘弗陵。没想到霍光没有领会武帝的深意,待武帝病危时,他趴在武帝身边哭着说:“皇上万一不好了,谁来继位呢?”武帝回说:“难道您不明白我送您的那幅画的意思吗?立小儿子刘弗陵,您做周公。”当然,霍光也可能是装傻!

二、霍光不识人。霍光辅佐汉昭帝,小皇帝特别聪明,可惜命不长寿,早夭,无子。诸多大臣希望立武帝的儿子刘胥,但霍光认为刘胥“内行不修”,最后做主立了昌邑王刘贺。没想到昌邑王的内行更差劲,吃喝嫖赌小流氓一个,可把霍光给窝心死了。

三、不学亡术露马脚。不识人倒也罢了,霍光背了个周公的美名,想废掉昌邑王,又怕日后担“忤逆”的骂名,想援引古例,却不知何处有典,于是问大司农田延年:“于古尝有此否?”田延年说:“伊尹废太甲以安宗庙,后世称其忠。”伊尹乃殷朝国相,曾经废黜昏君太甲。我们不知道,霍光是不是二次装傻,但是田延年的话分明对他是一种鼓励,也就是说,废君这事闹好了,国家得到安定了,可能还要被后世人称作忠臣呢。霍光再傻,也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当机立断,废了仅做了27天皇上的昌邑王,另立刘病已(汉宣帝)做皇上,事儿干得干净利落。可惜就因为问了田延年一句“于古尝有此否”就露了马脚,被班固讥作“不学亡术”。由此看来文人给能臣作史,很可以“个性化的”。

四、不识大理定悲剧。霍光一生勤慎,但是他并没有像曾国藩那样教育自己的后世子孙,告诉他们“大树底下悠着劲儿乘凉”的处世哲学,相反,霍氏子侄个个飞扬跋扈,连家奴都不可一世,特别是霍光夫人,为了自己的小女儿做汉宣帝的皇后,竟然串通女医毒杀与汉宣帝感情极好的皇后许君平……前68年,霍光死了,汉宣帝明升暗降开始制裁霍家,霍家不但不低调保身,反而一不做二休,要搞政变废宣帝,立霍光的儿子霍禹为帝。结果让宣帝发现,霍氏一族全玩儿完了。

有意思的是,当班固在自己的《汉书·霍光传》里对霍光加以“不学亡术,暗于大理”之评论时,他可能想不到,他身后的学者和政治家们都会拿来活学活用了。

第一位是寇准的好友张咏。寇准做了宰相后,好友张咏就在背后说:“寇公奇才,惜学术不足耳,如此而已。”后来寇准被同僚说闲话,贬官,见到张咏后,希望他进些朋友之言,张咏的回复是:“《霍光传》不可不读。”寇准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待读完,才发现班固所谓的“不学亡术,暗于大理”,不由得会心一笑,原来朋友是让自己多读书呢。

事实上,寇准也真是吃亏吃在读书少了,众所周知,寇准是个牛人,寇准做枢密院直学士(枢密院秘书,掌管重要军事机密文件)的时候,和当朝皇上宋太宗赵光义拗脖子,太宗拗不过他,大怒而起,准备回宫。没想到寇准上前扯住太宗的衣角,说自己还没说完呢,不说完就不让皇上走,皇上没有办法,只好坐下来听他“的的”(我们这里的乡下方言,估计跟“喋喋不休”之“喋喋”相近,意为碎话篓子,打开水龙头就关不上的那种)。幸亏太宗宽厚,要是其他皇上,不砍你手才怪。真宗年间,寇准做了宰相,又做了件千古牛事:时辽国萧太后与辽圣宗耶律绪隆御驾亲征,挥军南下,真宗吓坏了,大臣们都说跑吧,只有寇准说不能跑,最后半带强迫性地让真宗与他一块儿到了澶州城下,结果宋军士气大振,打了胜仗,由于内部投降派更能“的的”,所以真宗乘胜签订了城下之盟。从此之后,寇准更牛了。有一天,真宗召见大臣,寇准未等散朝先行一步,真宗目送寇准离去,一旁的王钦若吃醋了,“的的”说:“陛下如此敬重寇准,是否因为他有保卫社稷之功?”真宗点头称是。

王又“的的”说:“澶州之战,陛下不认为是耻辱,反而认为寇准有功于国,这是为什么呢?”真宗一听傻了,问:“为什么呢?”

王钦若:“兵临城下订盟,为《春秋》所耻。我们的澶州之战,就是城下订盟。以陛下大国皇帝这样的尊贵的地位,而订城下之盟,还有比这更大的耻辱吗?”真宗一听,说的也是。

王钦若还没“的的”完:“陛下听说过赌搏吗?赌钱的人在钱快输光的时候,就把剩下的钱全拿出来作赌注,这就叫作孤注。寇准让陛下亲征,就是拿陛下作孤注一掷,陛下想过它的危险性吗?”

陛下一想,寇准就危险了,结果寇准被贬下去了。就是因为这一贬,张咏才给寇准开列一本《霍光传》的必读书。不过我觉得,寇准才看《霍光传》,牛脾气也不会改的。

第二个拿霍光做例子的,是梁启超。梁启超在他的《李鸿章传》里说:“史家之论霍光,惜其不学无术。吾以为李鸿章所以不能为非常之英雄者。亦坐此四字而已。”梁启超认为李鸿章的不学无术表现在:“李鸿章不识国民之原理,不通世界之大势,不知政治之本原,当此十九世纪竞争进化之世,而惟弥缝补苴,偷一时之安,不务扩养国民实力,置其国于威德完盛之域,而仅摭拾泰西皮毛,汲流忘源,遂乃自足,更挟小智小术,欲与地球著名之大政治家相角,让其大者,而争其小者,非不尽瘁,庸有济乎?孟子曰: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此之谓不知务。殆谓是矣。李鸿章晚年之著著失败,皆由于是。”

不过,梁启超毕竟是学术大家,他理解并原谅了李鸿章的不学无术:“虽然,此亦何足深责?彼李鸿章固非能造时势者也,凡人生于一社会之中,每为其社会数千年之思想习俗义理所困,而不能自拔。李鸿章不生于欧洲而生于中国,不生于今日而生于数十年以前,先彼而生并彼而生者,曾无一能造时势之英雄以导之翼之,然则其时其地所孕育之人物,止于如是,固不能为李鸿章一人咎也。而况乎其所遭遇,又并其所志而不能尽行哉?吾故曰:敬李之才,惜李之识,而悲李之遇也。但此后有袭李而起者乎,其时势既已一变,则其所以为英雄者亦自一变,其勿复以吾之所以恕李者而自恕也。”一句话,英雄不能造时势,但时势却可以毁英雄!

最后想说的是,班固的一个“不学亡术”竟可以引申出如此多的话柄,由此可以看出历史的见仁见智来,这就是历史的功能吧。到底什么才是“术”呢?多读书吗?比如王安石读书特多,都读成呆子了,可惜变法也没有成功,甚至有人认为正是由于他变法才导致了大宋王朝的南渡。而且就在当时,韩琦就对王安石作了中肯的评价:“王安石作翰林学士才能有余,作宰辅大臣则不可。”按梁启超的意思,所谓的“术”却是“与时俱进”。看,“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