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自律,越幸运
我的幸运不在于未遇到事情,而一直在于每次遇到事情后我做的每个决定。
所谓幸运不幸运,短期看没太大意义,应该拉长时间轴来判断。然而,与其祈求不要遇到倒霉的事,不如思考如何在倒霉时做好最有利的应对。对创业来说如此,对其他事也一样。下面以我在法国遇到的事为例。
我去坐地铁,因为只有一站地的距离,便没把后背包放到前面。刚上地铁找了位置坐下,便见一位盲人想上车,行动不便,我便起身去扶他。把他扶进来,安顿好,我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大意地戴上耳机听起音乐。轰隆隆的地铁声和音乐声让我完全不知背后发生了什么。到站后,我正打算出站,看到一位老先生的东西散落一地,便上前帮他一件一件捡起来。然后,像往常那样走回住处,直到来到院子门口,想拿钥匙,才发现背包被打开了,当下脊背一阵发凉,反复翻找后发现放在包里的手提小包不见了,里面有钱、有卡、有护照……
本来订好了下周巴黎到米兰、罗马到雅典的两段机票,预计是等明天考完试,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去意大利、希腊、东欧和荷兰的。前几天还想着要自己规划一个人的旅行,安排所有的一切,正头痛着。护照被偷后,反而瞬间安下心来:哪里都不用去了,也不用纠结了。把机票退掉,安安心心待在法国吧。
偷包事件后,我去了巴黎警察局报案,也去了中国领事馆,无论是法国警察还是领事馆柜台阿姨都对我很好,很耐心。想到在法国最后的一个半月,“该体验的都体验了”,也不错,好在没有大损失,无非就是补办护照需要等,卡需要回国补办。
既然护照要等一个月,也去不了其他国家,不如在法国深度游。于是立刻在网上搜“全球最美小镇”,还真的被我查到其中居然有一个在法国,叫Annecy(安纳西)。
所有考试结束后,同学们能走的都走了。我订了火车票和旅店,带着两位同学借给我的200欧元,前往Annecy。
一下火车,我瞬间便爱上了这个地方。它在阿尔卑斯山下,法国和瑞士交界处,分明就是一切美好都在这里。本来我应该精算如何巧妙地用那200欧元度过剩下的在法国40多天的日子,却来到一个物价比巴黎还高的小镇,但面对湖光山色,迎面而来的笑容,感觉幸福极了,接下去一个月我就要住在这里了。法国人称它为“阿尔卑斯山的阳台”,当地人称它为“萨瓦省的威尼斯”。特别是城中的那个安纳西湖,它的水来自阿尔卑斯山的冰雪。
美景浸目,光阴莫负。我这次在Annecy住的房子,屋内摆设十分雅致,我住得也十分雅致。每一天,我坐在阳台,喝着红茶,看着书,抬头便可看到阿尔卑斯山脉。我去超市买食材,自己煎牛排、炒青菜、煮面,或是照着在比利时学习的技能:煮好饺子,蘸上老干妈酱……房间里播放着一首的Fluid,安然地生活、思考着人生。终于理解了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讲的,他曾经在Annecy度过一生中“最美好的12年”中的意味。
从房中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到Annecy的铁轨,一次雨后,想起余光中的《记忆像铁轨一样长》:“只是到了夜里,人籁寂寂,天籁齐歇,像躺在一只坏了的表里,横听竖听,都没有声音。”
Annecy最负盛名的Palais de l'Isle(中皇岛),附近有座小教堂,比起很多宏伟的教堂,这个真的朴素很多,但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如此虔诚。大概唯独我,是抱着看看的心态进去的,然后,一秒钟,整个人就被它的平静洗刷了一遍。
沿着湖畔走,能到湖边市场。我到Annecy的第二天在市场里遇到了一位音乐老师,是个纯朴的法国人,邀请我晚上去艺术学校边上的音乐厅看他上课。我真的去了。到音乐厅门口,用英文手舞足蹈地跟法国人解释我不是来听音乐会的,而是被一位老师邀请来观摩他的声乐课的。被带到教室,打开门,我看到里面30多位Annecy的居民,大多是中年人,正在饶有兴致、颇为认真地学习唱歌。见我来了,老师拿起麦克风说:“这位是来自中国的朋友。”他们超级热情,集体把正在学的一首歌唱给我听。我用英文说:“谢谢大家,很开心,我也为大家唱首法语歌吧。”于是,我唱了一首Je m'appelle Hélène(我的名字叫伊莲),这首歌在法国就跟《茉莉花》在我们国家一样流传广泛。一位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女孩口中竟唱出法语歌,这让他们更加亲切和热情。上完课,在学校内部的小酒吧里和大家喝了杯啤酒,一位阿姨开车把我送回住处。
之后两周,只要镇上有音乐会,他们就会邀请我一起去欣赏。回到家,我脑子里都是那个率性女歌手边弹琴、边用略带沙哑又稚嫩的嗓音唱jazz,以及她帅气摆动肩膀的样子。知道我喜欢唱歌,音乐老师、他的学生们以及那位女歌手提议:“Tong,你在Annecy的最后一周,要不要到音乐厅的大舞台上为我们唱一首完整的Je m'appelle Hélène?”我去唱了,而那次演出,到现在一直留在我心里。
朋友们载我去了许多极其美丽的地方,一路上除了“Wow”“Amazing”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晒着太阳,聊理想、聊生活、聊“快乐”的定义。听着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看到了阿尔卑斯山在那个冬天的最后的雪……
我像当地人一样生活,偶尔去周边郊游。搭着欧洲版顺风车,去了依云小镇,在那里找了个咖啡厅,和艺丹、Lois、Achilles手机连线开《巴黎吧哩》视频会议。也挑了两天去瑞士日内瓦,听着Miss Li的forever drunk,踩着节奏,走过大喷泉、教堂、咖啡厅和商店。还坐着小巴士去了一个忘记名字的地方,美轮美奂。还在那里遇到了一对气质出众的中年夫妻,他们带着两个美丽的女儿和她们帅气的同学们,玩皮艇、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正巧他们也住Annecy,傍晚时分,便开车把我带了回来。
20天前我只身来到完全陌生的Annecy,20天后我不但在音乐厅大舞台上独唱了法语歌、熟悉了这里的大街小巷,还结交了纯真善良的朋友们,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友谊真的很奇妙,有朋友的地方突然就有了归属感。每次聊到我快离开的事,大家的不舍神情都让我这个冷感天蝎动容。我们一起唱歌、一起喝酒、一起吃饭,交流中我向他们学法语,帮他们练习英语。这正验证了那句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为了感谢朋友们对我的照顾,在要离开的倒数第三天,我邀请他们来家里吃晚餐,我煮中国菜!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有勇气提出这么自信的想法的。提前买好红酒,之后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厨房边上网查菜谱边做菜。他们到的时候,我还在厨房手忙脚乱,这种“女主人”的感受,也很令人喜悦。青椒土豆丝、番茄炒蛋、红烧肉,还算咽得下去,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正宗的番茄炒蛋到底是什么味儿。吃完、喝完,我给他们放中国的音乐:《枉凝眉》《青花瓷》《茉莉花》……还为他们舞了一曲新贵妃醉酒。这个Chinese night(中国风情的夜晚),可谓是很尽兴了。
在要离开的倒数第二天,我又走了一遍Annecy的小巷,在教堂前偶遇小黑猫,与它对视10秒,它傲娇地走开,回头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不想再忍受一遍它离去的背影,于是决定立刻转身,然后遗忘。我如约走到音乐厅,30位法国人见我到了,集体为我合唱了一首歌,然后,我的眼泪就落下来了。其实,那只是Annecy的水留在了我的眼睛里。
回到巴黎,在Airbnb找了个位于三区的房子,准备3天后回国。合租的是一位巴黎的优雅的老太太,我们在厨房煮茶攀谈——有意思的是,老外好像有些不知道怎么煮茶,他们会把茶包放进装着冷水的杯子里,然后一起放进微波炉加热——这位老太太很健谈,还热情地邀请我下午一起去看一个展览,边聊艺术边看精致的服饰,视觉和精神双重享受。走到大牌华服展时,60多岁的她兴奋不已,20多岁的我格外冷静,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女人。
就这样,来法国要达成的几个目的,逐一达成,心情畅快。回国前一天,以漫步在细雨中的巴黎左岸完美收官。第二天,我不留遗憾地登上了回程的飞机。
从护照被偷到被“困”法国的一个多月,只是一件小事,反映的却是一种处事态度。后来的一年,我经历了更多人生大事,勇敢地与一种生活告别,开启另一种生活。在新生活中,从迷茫到清晰,密集地“经历、自省、认知”。30岁这一年,对于我来说,仿佛每3个月,便像过了一个世纪,和一批人挥手告别,又遇见另一批人,然后再告别,再遇见。回望,皆恍若前生。30岁过后,我不知道哪些人在远去,哪些人又在到来,哪些人会治好我的健忘,我又会走过哪些人的心里……然后,带着遇见和遗忘,最终依旧是我陪着自己,丰盈且空地活着。
老天是公平的,他给了你很多鲜花的时候,也会在里面放几只恶心的虫子。
我也曾没有防备地跌进生活给我安排的套路里。虽然说了很多潇洒的话,实际上却要很努力地爬出来,纵使摔得全身是伤,纵使忍受风吹雨打雪霜严寒,也不能任生活摆布,一定要望着天上属于自己的星星,爬出来。
《奇葩说》有一期辩题是“生活的暴击(挫折)值不值得感激?”大家说得非常好,马东总结得也非常好,说到了我的心里,我们不要鸡汤,我们要“真”。我不感激暴击,不感激所受到的伤害,我只感激帮助过我的人,以及在暴击后没有倒下的我自己。正如我曾写过的一句歌词:“哪怕被世界抛弃,也要化个妆,抬起头,识大体。”
经历带来经验,经验本就是财富,它使你懂得将来再遇到事情的时候该如何应对。你不会不够强大的,只要你对未来还有憧憬,只要你还在为此努力,挫折会把你摔得更强大。哪怕过去的经验有时会误导你,让你在面对类似的问题时条件反射般地泛起熟悉又久违的害怕,几乎缴械投降。但其实你所处的状态已经变了,你也已经变了。类似的处境,对于过去的你而言是困境,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早已不是,而是一件说过就过的小事。
在网上看到一段话:“最应该感恩的就是你自己,遇见逆境时没有倒下,面对流言置之不理,一个人独自挨过疾病和孤独,踏过千山万水仍旧心怀信仰,不作恶,不畏惧,相信爱。是你自己为自己启开了窗,独自挨过那一次又一次的,足以让人沦陷的黑暗。”曾经有一个人听着歌走在巴黎街头,大雨淋漓,看到这段话的时候哭了好久。对此我写下:“一个女生,裹着棕色的风衣,踩着高跟鞋,淋着雨,被冷风吹乱头发,听着歌,哭泣地缓慢行走在巴黎街头,路过我,消失在雨雾中。我想她一定有很难过的事吧。”是的,这个女生,就是我自己。
其实虽然艰难,但也没有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有时也是自虐情绪作祟,听悲歌单曲循环,让自己沉溺在设定的情绪氛围里,不想出来。一株小苗,我却用一棵大树的伤感去浇灌,这大概也是一种病。自我心理暗示太重要了,所以最终这个世界就是自己和自己的一场游戏。心境得靠自己走出来。也许有人觉得当下的处境糟透了,其实拉长时间轴,你会发现并不是。老天只是觉得你应该最大化地去体验生活,淋漓尽致地品味酸甜苦辣。老天在一个你尚且可以承受、可以转弯、可以选择的阶段安排这一切,包括让你遇见那些崭新的人以及他们的观念和生活方式,让你感受和感触,就足以证明老天对你还是有善意和安排的。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老天一直想教我很多东西,却始终不忍心忘记厚爱我。这就是我的幸福。”
一次,墨子攻来上海出差,陪我漫步在深秋的延安西路。他提议:“说说今年让你最快乐的三件事。”那么多年,每次见面他都是如此,要求我提炼快乐,不要多,就三件。要从快乐中分出最高级,每次都让我觉得不容易。努力回忆了一下,我说:“一件,二月份的深圳海滩和阳光。”再抿嘴想,接着说:“一件,这几个月和几个人的遇见。”停顿了几秒,看一片落叶飘下:“最后一件,这次回来,我拥有了更多的勇气去折腾。”
始终要有那种,把“进退两难”的处境转变为“进可攻,退可守”的本领。
与很多认识或不认识的朋友说每天都会看我的微博、微信,从中获得力量相同,我每天也会翻看我喜欢的偶像发的内容,从中获得共鸣与力量。因为我们知道,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会是完美的,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快乐在体验,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要面对。而你喜欢的偶像也得应对事业或生活中的问题,他们能够把更不堪的情况处理得圆满,这就会带给你励志的力量。这个励志的力量不是因为偶像们在享受完美人生,反而恰恰是因为他们在遇到不完美的人生时所做的选择——付出的勇气和攻克一切的所向披靡。也就是说,任何事都不是容易的,任何所得都不会如外界以为的那么轻易。没那么多矫情的正能量,最好的正能量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然后让别人看到你的生活就充满动力。
事与时间淬炼的强大,不在于外在表现是否强硬,而在于内在的沉着与冷静,痛而不言、笑而不语、遇事沉着、待人随和、理解礼貌、豁达光明。时间诉说答案,时间不会辜负。
自律贵在持之以恒
一个人的发展,快慢不是问题,但得稳。一个人的进步,短暂的绚烂不是关键,但得扎实。我希望我的每一段发展、每一次进步,都是让自己有踏实感的。
常有读者问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该怎么办?
其实,我没有大家想得那么聪明,是一路傻过来的,很多信息和想法是别人告诉我的。比如曾经有个朋友对我说:“你是励志书畅销作家,我也出过一本励志书,我们可以仿照某某某的发展路径,今后建立自己的励志品牌,当励志女性企业家。”
我觉得:“嗯,好主意!”
然后,我就开始行动,写了第二本书,念MBA,到台湾,去巴黎,挖掘想实现的初心,找到合适的创业产品和服务。而我这位朋友呢?同一年里,她充满想法,每个领域都沾一点,每个项目都找合作伙伴投点钱,然后又放弃。
我到底要什么?然后呢?
一路走过来,我遇到好多人,也遇到好多这样的例子。她们特别棒,她们告诉我她们的梦想,告诉我我不知道的资讯,我发现有符合我梦想的,就约定一起跑,看谁先到下一站。然后,我在我们的梦想之路上奔跑,快到中转站时,我激动地想去拉她的手,告诉她:“瞧,我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可是她怎么不见了?原来,她走了最初的几步就放弃了,继续徜徉在脑中的梦想里。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我傻乎乎的,一开始也不知道我要什么,不同阶段,总有很多聪明人闯进我的世界,给我灵感,告诉可以干什么,然后我就开跑。结果往往是,我一个人走完了我们都想走的路。
有人说我是结果导向型的人,其实在单纯做事层面,结果导向未必不好。如果我选择要做一件事,一定会首先弄明白,我为什么要做它,要达到什么目的。比如当初选择在台湾攻读全日制MBA,是因为自己的名校情结,想在台湾最好的商学院深造。同样地,选择去巴黎当交换生,也有清晰的考量:
首先我从来没有海外留学的经历,硕士阶段可能是我最后的学生生涯,此时得到一个难得的交换生名额,我想珍惜这个体验。了解国外的教学风格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外的学习风格到底是什么样的。也想借着这个学习机会去别的国家生活一段时间,体验一下当地居民的生活状态、文化习俗。我向来对历史、人文、民俗非常感兴趣,比起打卡式旅游,我更愿意去融入当地居民的生活环境。此外,出国还有一个目的,我希望在增长见识的过程中,发掘商业灵感,找到能够让我浑身的细胞都洋溢起激情的创业点子。
简单介绍一下“交换生”这件事。很多学校都会和其他国家或地区同等水平的学校互为姐妹学校,每一学期会有一定名额的学生被送去对方学校学习,这样的学生称作交换生。交换生只需要支付自己学校的学杂费,无须支付任何学杂费、学分费给去交换的学校,有些交换学校甚至会帮交换生安排免费住宿。交换生名额一般不多,所以也需要选拔。比如每一学期,从Chengchi University(台湾政治大学)选拔去ESCP(欧洲高等商学院)交换的名额,只有一个。
ESCP-Europe是世界上第一所商学院,被认为是欧洲最顶尖的商学院之一,原属法国精英教育体系,是全球少数受到三大商学院认证机构(EQUIS、AACSB、AMBA)认证的商学院之一,成立200年来,培养了无数欧洲政界及商界名人。学校以国际化为特色,有丰富的国际交流活动,每名学生要拥有一定的国际经验才能够毕业。学院的使命是培养具备多元文化背景和坚实的管理知识的未来企业领导人。ESCP正因为所具有的这种国际化特色,才能为学生们提供独特的商学教育形式和全球视野。所以,学校里有相当比例的学生是由世界各地的一流大学商学院交换而来的。这不但使我在课程分组作业中可以听到来自完全不同背景的同学们的观点,还为我后来做的《巴黎吧哩》视频项目提供了现成的采访嘉宾资源。
说实话,除了明确自己此番交换要达成的几大目的,我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出国前准备。行李也是出国前一天晚上才花了两个小时整理的。主要是提前准备好钱和签证,并预定好住宿。其实提早做功课还是必要的,比如我,带500欧元面额的现金来法国,基本没店家敢收,最终只能到法国银行去换。这里提醒带欧元来法国的人,注意尽量换成50面额以下的。
我没有要求法国学校那边接机,从戴高乐机场到小巴黎,坐大区快铁B线很方便。小巴黎覆盖有四通八达的公共交通,很容易到住的地方。我大约早上7点抵达戴高乐机场,学校那边9点开始研讨会,教授们给学生介绍欧洲及法国的历史与文化。学生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参加一周课程结束后的考试,如果参加并且通过,也可以算学分。我想要这个学分,于是拖着所有行李赶往学校。让人惊讶的是,巴黎的地铁很多是没有扶梯或电梯的,也就是说,我在坐了12个小时飞机以后还要自己扛一路的行李,包括上下楼梯。主要是怪我自己愚钝,本应搭的士的,当时竟然没想到。
交换那一学期我修了五门课:两门30课时的大课——Branding(品牌)和Marketing of innovations(营销创新),这两门课都很有难度。
Branding课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巴黎欧莱雅的高管对我们说:“搞市场和品牌的人,穿衣服就该精致优雅。”这让我想起一位在清华大学修MBA的朋友跟我说:“我们教授说,你们的衣着和气质,走在路上就能让人辨认出你们是清华的。而走在清华校园里,就能让人辨认出你们是商学院的。”
我认为,精致不应该是奢侈品堆积出来的,而应该是内涵的外在流露。每天能够在一分钟内决定穿什么并且穿搭得体又好看的人,拥有的是一种“厚积薄发”的才华。
Branding(品牌)课上,我和4个美国人、1个意大利人组一个小组,讨论某品牌的定位和策略。意气风发的90后外国同学,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边微笑听着边想:“这些小孩子啊,以后就会知道那样的思路不对,策划不严谨。”可一想完,我马上觉得好可怕,没准几年前别人也是这么想我的。
美国人真的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越感,那种自信像是无来由的。看着他们,我真的相信为什么大家常说,我们一般的学生想着毕业后如何找到更好的工作,更有志向的想着如何拼搏出一番事业,而美国的学生想着如何改变世界。
在台湾和巴黎,我遇到好几位美籍、加籍华人,他们中好多人不喜欢和中国人玩在一块,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美国人或加拿大人,然而他们也融不进真正的白人同学圈子,因为在白人同学眼中,他们还是和自己不同。有个有意思的故事,一位华人先生和一位美国女士结婚,先生说:“我一辈子都在追求,怎么样能和别人一样,而我太太一辈子都在追求,怎么样能和别人不一样。”这大概都是一种无奈吧。可就算中国同学张开双臂欢迎他们,受传统观念影响,他们还是宁愿独来独往,当个“洋人”。其实,世界格局和国家格局早就变了。
当时,和我同期交换的一位同学Lois,也是《巴黎吧哩》团队的一员,来自著名的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她问我:“你是不是Party Queen(派对女王)?你是怎么融入洋同学圈子的?”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几次欧美同学的派对唯独邀请了我一位亚洲人,阿根廷和印度同学的音乐美食交流会也唯独邀请了我一位“老外”。我其实也不知道原因,为了她的问题,还细想了想。这是我后来的回答:“我一定不是Party Queen,甚至比起参加派对,我宁愿宅着。喜欢两三人能深聊的小聚,要不就宁可一个人。我觉得之所以外国同学喜欢把我叫上,是因为和我相处舒服。在我的观念中,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口音……但不同仅仅代表这些方面的区别,本质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懂得尊重、懂得理解的人。我的心中本质上也没有美国人、韩国人、印度人,或者某国裔、哪国人的刻意区分,国籍本身不具优越感或羞耻心,交友看的是个人,而非那些他自身无法选择的‘携带属性’。另外,我喜欢多元文化,抱有好奇和学习的心愿,很乐于了解他们的文化、理念。那种平等与尊重是可以被感觉到的。在他们心目中,我也并不是中国童童,或者上海童童,而是童童,她来自中国,仅此而已。”
我和外国同学们常有很好的互动,谦和但也自信。比如聚餐的时候,我会教他们念唐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他们学我摇头晃脑地一句古诗一句古诗地念,画面相当喜感。我还教大家怎么用剪刀石头布摆可爱pose(姿势)拍照,让他们明白什么叫亚洲女孩“装可爱风”。还有一次,参加一位德国新朋友的生日派对,这算是我第一次参加纯洋的家庭派对,气氛太热烈了,完全把家庭派对变成了酒吧狂欢的感觉,一群欧美美女同学教我跳性感的扭胯舞,我教她们跳《舞娘》,燃爆全场。凌晨3点,吵闹得被邻居差点去叫警察。再比如那次阿根廷和印度的联谊会,我吃了好多印度同学强烈推荐的印度美食,那味道……好不习惯……他们还很期待、很真诚地看着我问:“好吃吗?”
在外国同学眼中,我和大多数中国同学不同,上课爱回答问题。其实爱回答问题这件事,一方面是想检验自己记住的答案是否正确或是否只是片面的正确,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是“课堂尴尬癌”患者,之所以成为整个班上发言最多的学生,是因为我得了一种“一旦教授提问,台下却鸦雀无声时便会不由自主举手回应,以挽救尴尬”的“病”。
我的另外两门是15课时的小课:Negotiation&Culture(谈判与文化)和Breaking the code of true leadership(破译真正领导力的密码)。此外,还修了一门初级法语。
Breaking the code of true leadership(破译真正领导力的密码)那门课,教授让我们两人一组作业,去找一个CEO(首席执行官)采访。我和一位韩国男孩被分到一组。课间互相介绍后,他面露抱歉的神色,说他英文不好,而且没有CEO资源。为了方便小组作业,我随即拨了一个电话给韩国LG集团在我国台湾地区的CEO,也是我的学姐,希望能够约电话采访,她欣然答应。后期采访时她还特地让她的韩国特助全程翻译。我的韩国搭档惊呼这作业完成得竟如此顺畅。
短短半年,累积的友谊却不浅,来自20个国家的30位老外同学甚至义务帮助我的《巴黎吧哩》视频拍摄项目。现在回到各自的生活,但每天还是能从Facebook(脸书)上看到大家的动态,偶尔想念,感觉很好。
说到体验异国的生活与文化,虽然巴黎真的可以算得上脏乱差,如我的手提包曾在巴黎地铁上被整个偷走,但我对巴黎总体还是喜欢的。主要是我喜欢艺术、历史和欣赏建筑。法国人的浪漫是骨子里的,并非刻意地矫揉造作。比如走在路上,突然下起雨,为了避雨就近躲进一家花店,于是就会顺手买了一束花。现在很多人称巴黎为“巴黎斯坦”,因为人种真是太混杂了,常见到路边的橱窗有被砸的,十八、十九、二十区基本不建议晚上前往。
来做交换生,我没有预定学校宿舍,而是从Airbnb上找到了漂亮的房子。在Airbnb上找房子,除了看地段和价位外,主要是看以前房客的评价,这可以帮助你更好地了解房子,做出较正确的选择。如果不怕坐40多分钟的地铁到学校上课,我建议住马约门广场一带,那里算是富人区,环境治安都不错,房租也不贵。
至于饮食,由于我不会做菜,这半年来的食物主要集中在:法式餐厅的牛排、法式餐厅淡菜(Mussels)、麦当劳、中餐厅(面、云南米线、四川火锅)、越南米线、中国超市买的饺子和泡面回家煮……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餐厅都比较贵,超市很便宜。路边店里卖的烤鸡是个不错的选择。
出行主要靠地铁,最好一次性购买10张票,会比一张一张购买优惠。只要不出站,就只需要一张地铁票。
巴黎的街道到处可见捐衣箱,离开巴黎之前,我的很多衣服、包包、鞋子,放行李箱扛回去也几乎不会再用,真的太值得捐给需要的人,于人于己都是好的。于人,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于己,学会“断舍离”。
法国的博物馆对26岁以下的学生是免费的,所以,我这个30岁的大龄交换生,得趁每个月的第一个礼拜天,也就是各大博物馆的全民免费日,去卢浮宫、凡尔赛宫、奥赛博物馆观赏艺术品和画作。
很多朋友都问我在巴黎“习惯吗”。这没什么不习惯的,除了父母身边,其他地方对我来说都一样,都是追逐梦想的地方,把思家情绪深藏在每天的忙碌和街道的独步中。
我的适应性算是不错的,刚到巴黎没几天,在地铁站遇到一个法国老太太颤巍巍拿着硬币不知道怎么买10张套票,我上前帮她操作了机器。真没想到,10年前在大学学了一个月的法语,居然能让我在巴黎“安然”生活了。
法国人虽然英文不好,但并没有那么排斥讲英文,至少我只遇到过一次,不是在巴黎,而是在一个小镇——司汤达的故乡格勒诺布尔,在一个不是特别漂亮但还算有点特别的山中之城,对方直接跟我说他是法国人,请我跟他说法语。但巴黎毕竟是大都市,旅游胜地,大家都很客气,看我的亚洲脸,也很愿意给予帮助与方便。
有一个著名的W曲线,道出了文化适应的动态过程:蜜月阶段——崩溃阶段——独立稳定阶段——回国蜜月期——回国崩溃期——回国稳定期。我在到巴黎大约一个月以后出现孤独感。“孤独感”是一种“再忙”都无法填满的东西,也是一种除自己以外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东西。尤其是倒时差的6个小时,微信几乎死寂,家人好友皆已入睡。有想法想说话,却没有熟悉的人。
这半年,恰逢中国农历新年,我第一次过了一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年,几个同学做伴,地点在比利时。能干的同学们安排好了一切,包括交通、行程、住宿和年夜饭。我吃了今生最好吃的饺子,虽然是从中国超市买的速冻饺子,但她们煮好、装盘,再蘸上老干妈辣油,当时觉得好吃极了。我们用电脑连线,边吃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令人郁闷的网速让我们最终放弃吐槽春晚,说说笑笑,到深夜,各自回房睡觉。当天晚上还有个难得的体验,我们的一个姑娘在洗完澡后被锁在了浴室,这里的门坚固到我们其他5个人束手无策,旅馆的人让我们撞门,但也以失败告终,凌晨3点,终于等来了技师,把人“解救”了出来。
比利时的中国人不少,新年那天,撒尿小童换上了唐装,布鲁塞尔大广场张灯结彩,龙车、舞扇、舞龙、敲锣、打鼓,播放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好不热闹。
出国学习和生活,锻炼的是方方面面……心理全靠自己调适,所有的人际关系也靠自己处理,如多元文化、多宗教的同学关系、师生关系,全球化的男女关系等。你真切地遇到许许多多优秀的人,你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你的眼界开阔了,视野开阔了,心胸开阔了,未来之路也开阔了。你亲历了许多在国内看不到的、无法理解的商业、生活、社会现象,锻炼了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为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带去新鲜的血液……因为,你融入过,并不仅仅是旁观而已。
自律是生活里的仪式感
接受世界多元需要包容和理解。包容和理解,这是拥有高接受度者应该有的修为。当然,在我们能选择的时候,还是会自然而然地和同类混在一起,这是天性,就像下课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地跑到平时经常玩在一块儿的同学身边,度过那短暂的10分钟,因为同类让人舒服。
同类的遇见,是会有熟悉感的。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这跟你和这个人熟悉与否没有关系,但就是有种感觉,你知道他能听得懂,就像你明显不想和听不懂你的人浪费更多唇舌一样。
有位同学在日本当交换生半年,感觉像去“禅修”一样。回国后,面对一群不理解他的人,他感叹:“为什么聪明又人好的人那么少?”我说:“我们现在的状态,真的没有时间去和始终契合不了的人周旋了,太浪费时间和人生的重点。”正如电视剧《欢乐颂》里那句经典台词:常与同好争高下,不共傻瓜论短长。
我时常感叹自己的幸运,我的朋友都那么优秀,又那么好。虽大多是商人,但留有赤子之心,纵使久战商场,也保持一方清澈,冷眼看浊世纷扰,高洁自在心中。我们分享观念、战略、战术、看法和感觉,偶尔分享喜欢的音乐、电影和不知从哪里来的创意。我们都有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有一些相似又有许多不同,我们乐于彼此交流,互相学习,共同成长。如今,我们一起行走在不断修炼的路上。
朋友是:听得懂,聊得来,互相看得上。
闺蜜是:听得懂,愿意听,聊得来,愿意聊,互相看得上,互相损得起。
知己是:知道我为何而来,知道我向往何方,一个眼神的长度,便能把我看穿。
我有朋友、有闺蜜、有知己,有良师益友,每每想到这里,即感恩老天,感恩命运。在好几位友人眼里,我怎么样都好,优点被诚挚的眼神赞美,缺点被认为是成长必经的足迹,对我无限包容,对我充满信心,对我由衷欣赏,对我万般肯定。每天忙得吃不上一顿准餐却耐心倾听我的日常琐碎,彼此分享心事、彼此共享音乐,在乎,互信。有些相识好多好多年了,我得意的时候在,我失意的时候更不离开,这大概就是友谊最好的样子。
记得在我最难熬的时光里,长期沉淀、已成背景的情谊充满力量地冒出头来,带给我出乎意料的坚实的感动,顿觉自己其实被上天厚待着。那段时间纵然选择独处,但还是收到好多朋友主动和实心实意的关心,每晚陪着我的还有闺蜜们长长的电话。其中印象深刻的是铁友墨子攻的一句话:“你别总是怕麻烦朋友。朋友不是互不相欠,朋友是一辈子互欠。”
和墨子攻认识7年,飞机上的邻座,变成了现在的铁友。那时我还在外企当市场部主管,还没写书,还没去台湾,他也还没进那家知名游艇公司当COO(首席运营官),也没开始他的财务集团创业。这些年里,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在职场和人生路上调整、前行、成长,互相鼓励、支持、尊重、关心,一起没心没肺地吃喝玩乐,聊天、谈心、逛文创园,一起斗志昂扬。他说我们像《笑傲江湖》里的曲洋和刘正风,也因此特别钟爱《沧海一声笑》。
2018年10月,他兴致勃勃地说要来上海,带我去阳澄湖吃大闸蟹。我说其实我对蟹还好,他说其实他也还好。我问那为什么非要来,他说为了仪式感。他回忆之前一次到阳澄湖,在湖中心的船上吃着蟹喝着黄酒;听人抚琴——《沧海一声笑》,那意境太美。可惜这次我们来,绕着阳澄湖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湖船,就随缘地找了一家湖边餐厅。我心想,不美啊,要是真正在湖中央泛舟听曲就好了。他似乎看出我的心思,酒上来的时候,他拿出手机,开始播《沧海一声笑》,并且让我听歌、品酒、吃蟹,然后说朗声道:“有蟹、有酒、有歌、有知己,多美。”
我说,《小王子》里的狐狸对小王子说:“你每天最好在相同的时间来。比如说,你下午4点钟来,那么从3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4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但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准备好我的心情,也就缺少了一定的仪式感。”“仪式是什么?”小王子问道。“这也是经常被遗忘的事情。”狐狸说,“它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
墨子攻说:“是啊,蟹这里能吃,那里也能吃,然而10月到阳澄湖吃大闸蟹就是我为生活找到的仪式感。”
《小王子》是他强烈推荐给我的,多看一遍,确实多一分感触。“因为忘记自己的朋友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朋友,如果我忘记了小王子,那我就会变得和那些只对数字感兴趣,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的大人一样了。”
又如某一个平安夜,我发烧到38.5度,头痛,喉咙痛,腰酸背痛,主持完校友会的圣诞派对,瘫软地窝在沙发里。发消息给一位女友,说“生着病的创业狗没有晚餐约”,女友当即便让我去她家,并做了一整桌菜。几年来她对我一直如此,我低潮时,尽其所能地帮助我,我做任何选择,哪怕不符合“正常”观念,她都觉得我是对的并且给予支持。
这天,她儿子在客厅玩“圣诞老公公”早上送的礼物,她先生在房间里加班办公。另一位女友携着她先生也来了,大学三闺蜜在将近4年后重聚。我身体不适,早早地斜靠在床上,她俩进卧室来围坐在我身边,照顾生病的我,像是回到了大学的寝室,聊着生活和情感。
岁月真实发生在我们身上,错落成各自的故事,不同的个性把我们送上不同的人生轨道。然而有些东西是不会因岁月而改变的,那就是无论多久没见,一天或是一年,再见面时还是老样子。
我们还是我们。
再如一位朋友,我和他曾有过这样的对话。我说我有很多缺点,比如自我、毒舌、孤傲、清高……缺点多得甚至可以和清明上河图上的人与物画等号,谢谢你们包容我。他持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暖暖地说道:“那些是优点啊。自我——能力好的自信表现,毒舌——沟通技巧好,孤傲——优秀人的特点,清高——有本事才能做到这一点。”这种盲目的友谊真是让人很难拒绝。因为多以互联网交流,平时忙得很少见面,现实中的样子已经模糊。我印象中的他,就是“白衣出江左,江上清风游”的气质。印象是感受的浓缩,和现实肯定不同,但记住暖心的语言和清爽的气质,也很好。
我认为,友谊在这个层面就是任性的,朋友就是用来帮亲不帮理的。
一般和朋友们聊些肉麻的话我都不会回看,因为那些是当时带有情绪、情感的语言,过了那个时段,再看就显得矫情了。但我的介怀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看民国时那些大家的往来书信,哪封不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很多人跟我表达过羡慕,也有人表示不解,傻乎乎的我怎么会有那么多挚友愿意在身边陪伴我、帮助我。一位朋友是这么跟我说的:“其实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应该这样理解,你的朋友们本身是不缺朋友的,他们如此待你,不正表明他们也喜欢与你相处吗?有你,没准儿他们更快乐呢。我就是其中之一。”这位朋友在我心中是铁汉柔情的典型,攀登珠穆朗玛峰、徒步沙漠求生,是成功的创业者,有经历,有思想,有洞见,有智慧,眼神里总有故事。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大家对我如父如兄般的支持、提携以及鼎力相助,但还是把感恩铭记在心。“在上海这种城市,时间和心是最难的。”忘记是谁发给我的这句话,只记得看到的时候是凌晨,瞬间让夜褪去了好多声音。墨子攻说:“我是搞金融的,对我来说,时间很贵,却愿意让你随便浪费,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反过来,正是因为彼此在友谊上花的时间、精力与真心,才使得友谊更加珍贵。《小王子》中类似的观点是:“你在你的玫瑰花身上耗费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花变得如此重要。”
我无法一一描述那些对我有影响的朋友的故事,他们在不同阶段以不同的翩翩风姿走进我的世界,用智慧、情操、风范、真诚编织友谊。例如狮子座S,年近60岁,精气神却比许多年轻人都好。过去创业,把公司做到上市后卖掉,现在投资一些公司,逻辑缜密、思维敏捷、记忆力超群,巧合的是,我们居然都是美国商业最高荣誉协会BGS(Beta Gamma Sigma)的成员,尽管我们被选入会的时间相隔几十年。
我在创业路上遇到问题,无论什么时候打电话向他请教,他都很耐心地倾听并且提出建议。有时也会生我的气,用他的“香港普通话”在电话那头大声地说:“跟你讲的,你有听进去吗?你如果不改掉这点,做不了很大的事业,别怪我这么说。啊,被你气死,虽然这样,但明天你还是我的朋友。”我一看时间,23:10,便幽幽地回道:“哦,那还有50分钟,我们又是朋友了。”
既然是“良师益友”,肯定不乏给我的建议和意见。我以为,这里有个“说不说”和“度”的问题。首先我是支持大家对我畅所欲言的,当然我朋友们的接受度都很高,对于我的个人特质肯定是认可才会成为好友的。所以,前述那些朋友们的夸赞,并不是在“捧”,而是包容和欣赏我的“个性”“独特性”,以及“多元”。但对于我的困惑、迷茫、盲点和可能会犯的错,他们要不要说?当然要。但怎样说,是要掌握好度的。这个“度”在于,他们如实表达想法,但不替我做决定。也就是,他们真实表达,我视情况采纳。他们不真实表达,看我跌坑,那很不够意思,他们也不允许自己对我漠视。狮子座S说我有一点很好,即骂我我不会生气,更不会记仇。
有位复旦大学创投俱乐部的创业导师问过我一个问题:“我们接受了许多创业者的咨询,对于有些明显不适合创业的人,到底该不该实话实说?但我觉得不该替别人做决定,因为我的判断也未必永远是对的。”我的回答是:“当然要开诚布公,实话实说。”如果不真实表达,那何谈“导师”。而听者接不接受,那是听者的事。听者把他们的意见纳入自己的评估,但决定权在自己。一个有主见的人,不会因你的打击而放弃;一个没有主见的人,更需要指点,因为除了接受指点,他没有主见处世。
我有个微信群,几年来,成员大概维持在20位。一些“老人”赌气离开,一些新人活力加入,都是真性情的人。包括有些年纪的人,或者在各自领域取得了或大或小成就的,有时会因为辩论激烈真生气。我称它为“深刻群”,因为群里话题从天文、地理、文学、物理到历史、文化、哲学、法律……无一不包。珍贵在于,他们都是“有趣的灵魂”,不矫揉造作,就算矫揉造作,也坦白告诉大家“我在这个领域有真材实料,可以装一下”。十足像一个精小的班级,舒服地相处,没有人想从彼此身上占什么便宜。他们叫我“小妖女”,说是“小妖女”比“小仙女”更能突出我的特色。“仙”,有能力、有能量,但四平八稳,端庄秀丽,有距离感;“妖”,有能量但不安分,却是可爱的。
世人其实都有一双慧眼,终会辨识华衣、浮夸,抑或粗布、娇柔背后那颗纯净的心和那方纯粹的美好。那不就是精神的意义吗?你要相信,你的朋友们有这种智慧。
我总能从朋友那里获得能量。例如,觉得生活缺乏激情的时候,对着电脑发了几小时呆,心情越发不好,寒冷的天气也显得那么讨厌,突然想唱歌,环顾四周,仅我一人,又不想唱了。“深刻群”群主为我语音清唱了一段山歌,算是很到位了,不高兴一点好像对不起他来自山那头的声音。
学生时代的我们,无法选择谁当我们的同学;上班后,无法选择谁当我们的同事;被分派任务时,无法选择来自其他城市、其他国家的人和商业合作项目,所以,面对这些被送到我们生命中的人和事时,应该包容多元。而当可以自由选择“花最多时间和谁在一起时”,我们终究还是会选择“大体上”的同类,甚至不一定求同存异,“不同存异”也是可以的:在那些相似点上看到自己,在那些不同点上欣赏对方。因为他们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朋友。
正如博尔赫斯在《朋友之树》中所说,我们生命中的每位过客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会留下自己的一些印记,也会带走我们的部分气息。我需要你,我生命之树的叶子,就像需要和平、爱与健康一样,无论现在还是永远。有人会带走很多,也有人什么都不留下。这恰好证明,两个灵魂不会偶然相遇。
自律的人,拥有两倍人生
选择出去深造,是为了充电,为了沉淀,也为了再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听到那些鼓掌声,我能心安理得地受着。对一切人事物的淡定,就是让我最舒服的状态。自信自立,是因为有底气。
回头看,30岁前,我有意无意地涉猎了两个领域:商界和文艺界。商界,主要是在我国台湾和法国巴黎念完了MBA,大学主修也是管理学,从在世界500强企业中国区总部负责一个部门(市场部)到独立担任品牌策略营销顾问再到创业,时代在奔腾,我算是“什么阶段,什么酷,做什么”。文艺界,除了写书之外,还担任过MV的女主角,也上些台湾的文化交流类电视综艺、脱口秀。
有机会就把握,何况丰富人生体验能带来许多惊喜感受。一次去电视台录影,一位新嘉宾跑到我面前说:“你们都是我在电视里看到的人,现在居然看到真人,感觉好奇妙。”我愣了一下,想我难道不是吗?小时候看电视剧、听音乐,特别特别喜欢的偶像,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当他们对我说“学姐,如何如何”的时候,我虽然表面假装淡定,心里早已激动不已。我才要说,人生真的好奇妙。
因为“跨界作用”,两个领域互相助力发酵,让我比同龄人更快速地成长与收获。但30岁是一个关键点,不大不小的年纪,需要更长远的规划。我不希望自己死于套路——走两个领域但最终两个领域都没走好。所以,30岁生日的当天,我给自己设立了一个目标:在两个领域中都打造出王牌。
在第三本书尚处于酝酿期的时候,天上落下另一个契机——成为一名音乐作词人。机缘是这样的:我的一位铁哥们儿(他自己喜欢这么称呼)是台湾的美食大亨,却拥有非常多的文艺界的人脉,有一次我跟他讲:“我帮你做你的连锁面店的宣传,你帮我介绍一个经纪人,如此可好?”就这样,我们达成了共识。由他做东,在他自家的居酒屋,他介绍给我一位在台湾蛮资深的经纪人,主要在模特和歌手领域。而这位经纪人当天带来了一位资深的音乐人Mike老师,他是台湾人,目前在北京工作,担任太合音乐集团旗下大石音乐版权的总经理。几杯清酒下肚,我说:“我是写书的。”他说:“作家?不错哎,那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写词?”
对我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新的领域,但尝试一下又何妨?没准自己真行呢!在他到达北京后的第二天,我主动联系他,说我已经写好了一首词,他惊讶于我对此事居然如此上心,虽然我的词非常不成熟,但觉得很有潜力,于是叫了他的一位得意门生,指导我写歌词要注意什么。我本身特点是:创意、毒舌、鬼灵精,Mike问我:“你知不知道二次元?要不要尝试虚拟歌姬的曲子?”一开始,其实我有点抗拒,因为我以为歌词应该是作者本身心情的表达或者是曾经的感悟,但他说先了解再做决定,别轻易拒绝。
那段时间,我正好在研究中国的创投领域,注意到了“消费升级”,二次元市场充满魔力,是一群人的小世界,不,应该说是一群人的全世界。决定尝试写几首,让曲作者们把适合二次元音乐的曲子找出来发给我,同时我查阅网上各种宝典,了解二次元的世界。爱因斯坦说:“逻辑可以带你从A到B,想象力可以带你到任何地方。”就这样,一个月以后,我提交了4首歌,被洛天依的版权公司从所有人提交的曲子中选择,他们选定两首官方发布,而这两首的词,都是我写的。
“音乐作词人”这个身份,也正是我在两年后创立“奕颗贝壳”音乐IP孵化器及MUSINESS商用音乐聚合与变现平台的基石。
曾听一位EMBA教授说,IBM发明了一个词,叫作Flexiposive,是flexible及responsive的结合字。讲现在的人才需要具备如此特质:够弹性、够快,还要能贴近客户。
人生命的长度终是有限的,但我们可以无限拓宽生命的宽度和厚度。拥有自律,你就拥有了两倍的人生。
我过去在企业上班,面试过一位实习生,普通大学毕业,简历本身也没有亮点,甚至连没有亮点的简历上所列的社团经历,她也答不上来几句具体的话。我问她:“不好意思,十分冒昧地问,请问你是哪里人?”
“新疆人。”
“因为是面试,可否方便问一下你父母是做什么的?不方便也没关系。”
她答道:“父亲在老家当公务员,母亲不工作。”
“你是希望毕业后留在上海发展还是回老家?”
“留在上海。”
听到这句话,我感到一丝心酸,看她的简历,我以为她来自小康之家,或是父母在老家已帮她安排好毕业去向……我跟她说了心里话:“很遗憾,作为面试官,现在其实我只需说一句‘谢谢你来’就可以结束今天的面试,但我想分享几句。上海的竞争非常激烈,500强企业门槛的竞争也非常激烈,本身这只是一个实习岗位,你的简历哪怕有一丝亮点,或者让我看到你愿意学习的强烈心愿,我也可以让你来实习,我愿意教。可是,我帮你对你简历的每一条抽丝剥茧,很遗憾没有找到。能否告诉我,哪一样,你觉得自己比别人行?英文?Photoshop?PPT?”
她回答:“没有。”
这是个有趣的话题,我们愿意辛苦在前面还是辛苦在后面,我们愿意快乐在前面还是快乐在后面?如果我们选择快乐在前面,能快乐多久?我们快乐地进入菜市场,菜市场能让你快乐多久?出来的时候,惊觉离高楼大厦很远了,除非有阿Q精神,不然其实不得不承认,往后是很多很多年的辛苦。
有人说:“我不会啊。”
我想说:“完全没经验?学啊!”
机会是怎么来的?多试试就有了。拿我来说,好多机会是来自无心插柳的尝试,随后发酵成为生活或事业的惊喜。
机会不会主动告诉你去把握它,它会“易容”成其他模样,有时是细节、有时是尊重、有时是大局观……机会靠近你,直到有些人抓住了,有些人不屑地走开,它才找到了自己的主人。而那些当时有太多理由走开的人,他们内心总在抱怨——为什么机会从来没有眷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