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年,这期间,行了两次选秀,还有臣国进献的佳丽无数,一时间,后宫中添了众多各色美人。沈羲遥的宠爱,除了大多仍在我身上之外,便再无专宠,盛宠之人了。只是,我与他,不论如何,都有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三年间,沈羲遥添了一子两女,期间也有怀了身孕却终落胎的,我知道,有些是惠妃做的手脚。
三年间,我无时不再密切提防着惠妃,而她,似乎在皓月之事之后,对我收敛了许多。而沈辖与轩儿,也长大了。
轩儿十分一聪明,才三岁便已熟读了四书,甚至还能做些妙诗。沈羲遥十分骄傲,而我,也是欣慰。沈辖相比之下,更似平常的孩童,性格怯懦,忠厚老实,倒也算可爱。
几次沈羲遥欲立轩儿为太子,可是我都婉言劝住了。不是我不愿,轩儿虽不是皇长子,可是毕竟是我这个中宫所出,又聪颖异常,只是,我怕那惠妃暗中使着什么计谋,权衡之际,还是觉得隐忍得好。毕竟,我想,这太子位,甚至皇位,若不出意外,终将是轩儿的。
五月间,是我的千秋节,筵席设在御花园,我不想打办,只是宴请了后宫嫔妃和皇室女眷。那日日头正盛,御花园里,碧丝柳垂,团花锦簇,百蝶穿萦,莺哥缭绕。我只着了简单却精致的烟水色衣衫,带着轩儿坐在白玉台之上。轩儿一双眼睛瞧着园中美景,稚嫩的脸上满是笑意。
惠妃也带了沈辖坐在下首,与旁边皇三子之母,前岁入宫的邓婕妤闲话着。半年前因诞育了明慧帝姬的怡妃,此时已经升至四妃,改称贤妃,坐在另一边桌首,之下便是抚育玲珑的安昭仪,诞育了端雅帝姬的秦修华,还有其它的妃嫔。沈辖与轩儿由不同的师长所教,平日里不大见面,但毕竟是兄弟,又都是孩子,再加上皇三子尚在襁褓,便是十分交好,一见面,竟一同跑到一边玩耍了。我给惠菊一个眼色,便有嬷嬷、侍从在后面跟着照看。
筵席一片祥和,这后宫平静了三年,嫔妃彼此间也多交好,但暗中的汹涌,我是知晓的。不然,那几个有孕的嫔妃,也不会好生就落了胎去,这之中,恐不止只是惠妃做的手脚了。
轩儿与沈辖不知何时回来了,玩得满头大汗,还在一旁追追打打的。我看着,笑得舒心。
一道冷冷的目光却扫了过来,我好似无意间扫了众妃一眼,却不见那目光所出之处。
“娘娘,这是樱桃凝蜜冰碗。”惠菊端了五彩琉璃的玉碗到我面前。五月里的天气已渐热起来,那冰碗看起来甚是美味合时。
我正感到些微发热,便端了起来。正巧,我是喜食樱桃的,看着碗中红色的果肉,深吸一口气,清凉的带有甜味的气息使精神为之一振,舀了一勺正要吃,轩儿突然跑到我的面前:“母后,这个,给轩儿吃好不好?”
我看他也是热得急了,一笑递了过去:“去吧,不过要慢些吃的。”
轩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便喜滋滋地端了碗下去。
我目光一扫,却在惠妃面上,看到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二弟,我也要。”那是沈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没有在意,只是侧身与旁边贤妃说着些俗事。
“那兄长先用好了。”轩儿的声音隐约传来。
“真好吃啊。呵呵,二弟,我们再跟母后要些啊。”是沈辖的声音。
“啊,大哥,你都吃完了,那我吃什么啊?”轩儿有些失望地喊道,“说好了给我留的。”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抬头看去,惠妃面色惨白地站起身,望向两个皇子所在的地方。
轩儿与沈辖是在我身后远处的花圃中打闹,因此谈话我隐隐能听到一些,而在我下首坐的妃嫔,却听不真切。方才轩儿高声的责问,却正巧因了丝竹之声,格外清晰。
我不解地看着惠妃,她身子摇了摇,拔脚就向我身后的花圃跑去。
“辖儿,辖儿,你……”
我与一众嫔妃忙跟过去,就见惠妃拉着沈辖,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死死盯着:“你可是用了那樱桃凝蜜的冰碗?”
沈辖点了点头,突然面上一阵痛苦表情:“母妃,我,我肚子好痛……”说着,竟有鲜血从嘴角流出。
“啊!”惠妃一声尖叫,“太医,太医在哪里?”
我看着她怀中的沈辖,面色越来越苍白,眼睛向上翻去,有血从口中涌出。心中一寒,这分明是中了剧毒,无可救药了。而这冰碗,本该是我要用的,或者,是轩儿。
那是剧毒,御医匆匆赶来时,沈辖已经断了呼吸。
沈羲遥闻讯也赶了来,此时的惠妃,如同疯癫了般,又哭又笑。众人好容易拉扯住,深羲遥在问了御医之后,也是悲伤不已。
沈辖,已经离开人世了。
“你……”惠妃突然挣破一众人的拦扯,指着我,突然大笑起来,“老天不开眼啊。我本想害你,却害了我自己的孩子,老天不开眼啊!哈哈哈哈……”她已是疯了,她的话,却让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我只看着人群中那个已经没了气的孩子,脑中一片空白。
惠妃之后因这桩罪责,被打入了冷宫。她已经完全疯了,在疯癫时,断断续续讲出了自己的作为,多是阴暗的。沈羲遥受的震动与打击很大,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惠妃一直都是那般云淡风轻,好似所有的风波斗争都与她无关,她都是置身事外的。可是,谁又能想到,她才是所有一切背后的掌控。
我也终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