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凤求凰(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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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善手明徽高张清(1)

五月里正是百花盛开,莺啼婉转之际,御花园中更是一片团花似锦,缤纷如织的盛况。宫中妃嫔多喜在武陵春色,或拈花斗草,或闲庭对弈,或曲池荡千,或池亭赏鱼,清早或傍晚时分,但见衣裙逶迤,笑语盈盈,姹紫嫣红,芳香满园。

柳妃自沈羲遥得了怡淑仪之后便盛宠不再,虽也是月月受到雨露,但相较之前的隆宠,自然差了许多。不过如此,她的性情终温和了些,也是时常带了玲珑去御花园中游玩,遇到了低等的嫔妃,也不若以往的高傲轻慢。惠妃亦是常常抱着沈辖在武陵春色中的兰香亭里赏花,很是亲切端庄。

我甚少去那里,只有偶尔去几次,却也是在清晨黄昏之后,不过,却时常远远地看到怡淑仪,却没有交谈,甚至只是打个照面。不是我不愿,也不是她躲避,只是恰巧她没有看到我,而我,也多是在去御书房或养心殿的路上,心里却是有些茫茫,是要与她说清的,不过,却要在适当的时间。

其他大多时间,遵了沈羲遥的意思,陪他在御书房,轩儿就在偏殿里由奶娘、丫头们照看。我几乎日日都去,却并非贤德,只是,在御书房里,不时能得到些羲赫的消息,自那夜之后,他除早朝外,再未入宫。

当西子湖上菡窰发荷花,红幢绿盖随,荷风送香气,笙歌醉里归时,大哥秘密地托人送了信来,万春楼之事,已算是查清了。

我独自坐在烟波亭里,午后的日头,毒了起来,宫人们多躲在殿中小睡。沈羲遥在前庭与大臣们议事,我吩咐坤宁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午睡后,自己带了惠菊出来。

荷花开得正美,却不是最盛的时候,此时多荷箭,如同一支支饱蘸了粉彩的巨笔,从玉盘般的荷叶中探出身来,水中有条条红鲤穿梭,我慢慢展开大哥清晨送进来的信,带了沉稳的心境细细读起来。

那万春楼果真是柳家暗中经营,老鸨便是柳妃之父的远房妹子。那些强抢民女,还有其他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在大哥的手中都有了罪证,只要上呈,柳家一定会因此而获罪。只是,大哥在信中也提及了,若是上呈,必会经过与柳妃之父交好的官员之手,这样就给了柳家时间准备。毕竟,烟花之地,本就多阴暗,所谓强抢,也难以说清。即使有证,但只要有人从中作梗,还是难以彻底治柳家之罪。大哥信中问及我的意见,当时我也叮嘱了,查清后等我的意思,不要贸然上书。

我拈了素白绢纱团扇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烟波亭上的栏杆,心思翻涌。

正理着思绪,小喜子匆匆跑来,面色紧张,我预感到不好,忙站起身:“怎么了?”

“娘娘,小皇子从醒来便一直呕奶,如今烧起来了。”

我手中的团扇“啪”地掉在地上,连忙抬脚,匆匆地回去了。老远就听见轩儿的哭声,一声声地砸在我的心上,好似什么揪紧着,疼得厉害。

御医已经来了,我才回去没多久,沈羲遥也匆忙地赶来,还穿着在御书房里议事的朝服,金黄的颜色在盛极的阳光下耀眼而刺目,金丝银线绣就的威龙刺痛了我的眼睛。

“怎么回事?轩儿是怎么了?”沈羲遥担忧地问道。

我摇着头,眼睛一直落在轩儿身上,此时他已经停止了哭泣,沉沉地睡了过去,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小小的身躯滚烫得厉害。我眼角里噙着泪水,抓着他的小手,却又怕弄痛了他,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沈羲遥看着太医,一双眼睛几要冒火:“说,轩儿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一个太医上前恭敬地回答:“请皇上、皇后莫急,据臣等诊断,小皇子应是食了什么不净之物,这才又呕又烧的。”

“可有大碍?”沈羲遥已走到我的身边,低俯下身子看着轩儿,一只手轻轻搁在轩儿的额上,满面的焦急与担忧。

“回皇上,小孩子肠胃脆弱,又不好用药,只怕是要费些功夫。”

沈羲遥眼里突然就暗沉起来:“只怕?”他的声音严肃得令人发颤,“三日里治不好小皇子,就别活着来见朕。”

我就在此时抬了头:“不干净的东西?这坤宁宫里哪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说罢,就看向了服侍轩儿的几个宫女奶娘,“你们给小皇子都吃了什么?”

那些宫女早已跪在地上,带了哭腔说道:“回娘娘,除了两个时辰前喂了一次奶,就再没吃什么了啊。”

我直直盯着她们:“再想想,没吃什么,小皇子怎么会成这样?”

跪在前面的一个乳母,想了想轻声说道:“小皇子中间醒了一次,看上去因天气炎热而口渴,便拿了凉下的水喂了几口,恐是那水凉透了,让小皇子肠胃受了寒。”她说着叩头,“请皇上、皇后饶了奴婢吧。”

我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从今日起,你就去浣衣局里当差吧。”说罢,站直身来,幽幽地叹了口气,将轩儿抱在怀中,心中酸楚得厉害。

沈羲遥站在我的身边,轻声安慰着:“薇儿,轩儿不会有事,过几日就能好了。”他说着,环住了我。

我给了他一个凄楚的笑:“臣妾知道,皇上不要担心。”心里却清楚,不会如此简单。

三日后,轩儿那些症状便好些了,我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暗中命了惠菊,悄悄地监视那几个乳母,另一边,便是在思索着柳家之事了。

据大哥所说,万春楼里每月都向柳大人“孝敬”银两,也都非小数目,只是得不到里面的帐目,难有实证。强抢民女,也因拿不到帐目出入明细,即使是实情,却也无法。

我坐在窗下紧皱了眉头,屋内冰雕化出水来,“叮咚”一声,落在了玉盘之上,我心中一动,便有了主意。

傍晚,暮色黯淡了天际,有微风柔和地吹来。我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夜空中一轮孤月,还因西边最后一抹流霞的光芒而显得淡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怎么了?独自一人在此?”

我回了头,轻轻朝他施礼下去:“皇上怎么来了,不是传了话说去惠妃那吗?”

沈羲遥走到我的身边,仔细地端详着我,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略带讶异地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怎么哭了?”

我好似才醒来一般,忙拭去腮边的一滴清泪,柔柔地朝他笑着:“没什么。”说着,却低了头。

沈羲遥装出不悦的语气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