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和氏璧:生死追踪中国第一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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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惊弓之鸟(2)

刚才老乡给一个姓解的有钱人打电话,对方叫她水姑娘。老乡姓水,叫水春燕,长得特水灵。人家请她去士林雅阁共进晚餐,她说要带一个同学来,人家爽快答应。

水春燕昨晚没看电视,也没上网,也从不看报,所以不知道和氏璧的事。怜梦说她的一个朋友,是政府部门的,刚花了一笔钱,买了这个东西,因不便抛头露面,所以请怜梦找一个买家,想尽快把它卖掉,赚个差价不是?

看了相机里的图片,水春燕感觉这东西值钱。也草草看了几篇网络文章,明白买得起这东西的人不多。屈指数了一数,不过三五个人。于是先给解世海打电话,感觉这个香港人出手大方,也蛮精明,这东西是真是假,他会看得出来。假如是假的,也会跟你讲它值多少钱。

水春燕的车子进了士林雅阁会所,跟在后面的何三立却进不去。保安把他拦在门口,这让他心里堵得慌。以前只知道这是有钱人聚会的地方,看到出来进去的全是好车子,才有点自惭形秽。朋友中还没哪个是这家会所的会员。即便有朋友带他进去,也不知道黎怜梦在哪个房间里。即便找到她了,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问她要和氏璧。此刻才后悔应该在御史廊那边拦住她,而不是尾随她到这个地方来。

无奈之际,便给姓柯的发短信:“此刻她在哪里?”

才半分钟就有了回复:“刚进了鬼脸城上面的士林雅阁会所。”

现在才真正明白,这个姓柯的果然名不虚传,给他的钱给得值。

且顿时恍然大悟,黎怜梦来这里找有钱人,是要卖掉她偷去的那个和氏璧。

何三立把车子掉了头开下去,停在马路对面,坐在车子里看对面的路口,看那部红车子什么时候出来。很快就肚子饿了,就给肯德基打送餐电话,叫送餐的送到这里来。

也在肚里转念,认为怜梦不会把东西带在身上。若人家起了恶念,谋财害命,拿不到钱不说,还丢了性命呢。怜梦是个精怪女子,不会这么傻。因有了这个想法,才感觉仍有希望,守在这里才有了信心和耐心。

人心隔肚皮,他待怜梦这么好,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两个人如胶似漆,真真想不到这女孩竟如此绝情,偷偷卖掉房子不说,还偷了他的和氏璧。

也是没做过这种盯梢的事儿,吃饱了肚子就打起瞌睡来。居然睡了个把小时呢,一觉醒来后,就吃不准那个红车子究竟出没出来。

坐在高高的瞭望台上,魏可可有点坐不住了。看着池子里人头攒动,就跟插冰棍似的,立满了下水游泳的男男女女,游泳帽、游泳衣花花绿绿的,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瞧着心烦。假如那个东西给他拿到,卖个七万八万,就好过成天伸手问怜梦姐姐讨钱花。既然有人说,当年秦始皇愿意拿十五座城来换它,那么现在卖一百万也不为过,没准五百万也会有人要。他手里有五百万的话,就不必坐在这里当救生员了,也不必讨好一个比自己大五六岁的老姑娘。

也没给领班的打招呼,也没跟对面瞭望台上的姓张的讲,就悄悄溜下去,好像上厕所去了,却穿了衣服,溜出游泳馆,然后打了的,直奔新街口地铁站。

这游泳馆里的事情,不是什么金饭碗,丢了就丢了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待他拿到了那个东西,卖掉它得了五百万,就咸鱼翻身了,人家就瞧得起你。

幸好身份证带在身上呢,于是给保安看身份证,说条形码纸头给弄丢了,讲五号柜九号箱里头是一个怎样的小布袋,布袋里头是一个怎样的石头印章。保安做不了主,拿对讲机叫来一个穿白衬衫黑裙子的女白领。听了魏可可的讲述,保安也说上午看到这个人在这里存过东西,于是女白领叫来一位工程师,卸了两根金属镶条,把九号箱这边的上下五个箱子都打开了,其他四个存物箱里都有东西,唯独九号箱空空如也,没得那个小布袋。

女白领疑心魏可可记错了箱号,就请他留个电话,以便日后联系。且解释道,这里的存物箱存物,只存一个月时间,过了这个期限,就会有电子铃报警,就会有工作人员来清空箱子,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到失物招领处去。到时候,若在别的箱子中看到了那个小布袋,就会电话通知他。

魏可可不知道他的怜梦姐姐已把小布袋挪了地方,只好悻悻离开地铁口。回到游泳馆,他坐的那个瞭望台,正坐着一个陌生面孔。正要去对面问一问那个姓张的,正好碰到领班迎面走过来。领班叫他到财务室结账去,明天不用来了。这是自己违犯了制度,人家叫自己走路,他就没话说了。真是抓鸡不着蚀了米,没拿到那个东西,却丢了这边的工作。

于是给怜梦姐姐打电话,怎么手机关了?再打屋里的座机,怎么座机也停了?反正给人家炒了鱿鱼,一时没事情好做,没地方好去,就去水佐岗瞧一瞧,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手里的钥匙开不了这扇门了,钥匙捅不到锁孔里去。

没想到现在的女房主是另一个女人了。

“怜梦姐姐,你在哪里?”

魏可可走到楼下大声喊,仿佛很痴情。

想到黎怜梦蓄谋已久且一直瞒住他,想到黎怜梦把那个小布袋存入地铁存物箱也是哄他的,魏可可就觉得特别伤心,十分委屈,且怒不可遏,于是又大声喊道:

“怜梦姐姐,我要杀了你!”

这声嘶力竭的叫喊,一声高过一声,在高楼间形成有节奏的回音,直到三五个保安过来,连劝带哄,连唬带骗,把魏可可拉了走才消停。

3

吃饭的时候只是闲聊,天南海北,拉东扯西,也算聊得热闹。解世海原本要请那位电视台女主持去金陵酒店,接到水春燕的电话,便立刻改了主意,请水春燕来士林雅阁吃对虾,丝毫不敢怠慢。水春燕说她的先生去法国考察一个什么城堡,她的公公去香港参加一个什么论坛,就她一个人留守家中。而黎怜梦却就着解世海的长头发,讲起她的护发心得,也讲得入情入理呢。

吃水果的时候,水春燕把黎怜梦的相机拿给解世海看,那是几张图像清晰的图片。

“不知解先生对这个是否有兴趣?”水春燕说。

没想到解世海突然脸色凝重,一改刚才的轻松表情,看图片看得特别仔细。

“这东西眼下在怜梦的一个朋友手里,是昨晚三点钟从一个女人那里买来的。”水春燕又说。

昨晚的网络直播及电视直播,解世海不但看得认真,而且把它们都录了像。当时解世海录电视节目,他从香港请来的史密斯录网络视频。今天上午,他的一个美国朋友给他发来一条微博,说一个涉嫌入室抢劫的女人被警方在火车上抓住,被抢的东西就是和氏璧。

合理的推断是,那个女人在谭哲天──网民称其为谭疯子——拿铁锤砸和氏璧前,拉断电闸,抢走了和氏璧。而它是怎么落到黎怜梦的朋友的手里的,应该问清楚才行。而且,这几张图片,要用史密斯的图像鉴别系统做一番精细比对。

如果这几张图片跟谭哲天视频直播的一致,也跟上回打台球后宗天佑叫人给他送来的一段录像上的一致,也跟最早由那个小男孩沈小禾登到图片坊上的一致,那么,这是真和氏璧便确凿无疑。

此刻就看到宗天佑在里面一张桌子跟朋友吃饭,也是正好彼此看到了,解世海摇了摇两根手指,宗天佑马上领会,走了过来,坐到解世海旁边,一面朝两位女士点头致意。

“宗先生看这个有何感觉?”解世海将相机递过去。

这几天宗天佑没精神,和氏璧没拿到手不说,竟白丢了二百五十万块钱,心里十分懊恼。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老头,竟然拿了自己的性命,诈他这笔钱。幸好天开眼,那老头的私生女竟承认是她偷了她爹的东西,才害得她爹没法跟人家交代,撞了公交自杀。就在银行大厅里如此哭号,这给宗天佑看到,便悄悄地录了音。也就是讲,他讨回这笔钱大有希望。

“这东西最好不去碰它。”宗天佑只看了其中的两张图片,就把相机还给解世海,一面对他说,“若是假的,你就上当受骗,白丢了你的钱,还叫人看笑话;若是真的呢,就会叫你中魔法,不是丢了钱财,就是丢了性命。解先生,今儿我跟你讲一句心里话,听不听由你。我知道解先生有钱买这个东西,但如果想拿它挣到更多的钱,最好丢开这个念头,不然就会叫你吃苦头。待以后出了事,解先生才会明白,我姓宗的今儿对你讲的是肺腑之言。”

解世海对宗天佑的这番絮叨充耳不闻,他只留心宗天佑看那两张图片的面部表情。宗天佑是商界老手,惯于不动神色,他的眼睛突然出现异样的目光,虽然只半秒钟不到,却给解世海看到了。也就是讲,这图片上的这个东西,宗天佑是亲眼目睹过的。

解世海心里想,上回宗天佑给他一段录像,后来就不提此事了,这说明出了意外,他没拿到这个东西,不然他会死乞白赖地缠住解世海,直到他掏钱买下这个东西。

宗天佑起身,再次跟解世海碰了碰酒杯,跟两位女士弯了弯腰,走回他坐的桌子。那桌上有会所老板甘士榕等人,也都是解世海认识的。见宗天佑一面做手势一面说话,明白他在那边讲和氏璧。

这里不是谈生意的地方,再说史密斯也不在跟前,于是解世海建议大家一起到金陵酒店去,坐他的车子去。水春燕问怜梦去不去,怜梦点头同意。但到了金陵酒店,进了大堂,怜梦却要坐到咖啡座那边去,不肯随解世海上楼去他的房间。显然她明白这边有探头及咖啡小姐,不容易出事。

解世海尊重黎怜梦的要求,也是诚心做成这笔生意,于是打电话叫史密斯拿了他的手提电脑下来,大家就在咖啡座这边谈。史密斯一头白发,表情严肃。解世海说,史密斯先生是香港大学的客座教授,在伦敦牛津大学有一个物理实验室。

彼此交谈了两句,史密斯就坐到另一张咖啡桌上。他从黎怜梦的相机里取出存贮卡,将这个存贮卡中的几张图片,转存到他的手提电脑中,然后过来给黎怜梦还相机,讲了句“Thanks,Miss Li。”(谢谢,黎小姐)。

咖啡小姐端来咖啡,三人坐到窗口,这里十分安静。于是黎怜梦讲起她的一个朋友,那人是政府部门的,不便自己抛头露面,而他是如何从那个叫王莉莉的女人手里买到这个东西的,尽量讲得详细些。至于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他是花了多少钱买下这个东西的,就略而不谈了。

其实黎怜梦本人也不知道何三立花了多少钱,因为何三立对她说了谎,说价钱没谈拢,只好算了,实际上却是到手了,搁在他的车子里。而那个叫王莉莉的女人,正是拿到了何三立给她的钱,才坐了去成都的火车,被警察在火车上抓到。

解世海点了一支雪茄烟,一面抽烟,一面仔细听黎怜梦讲这件事。旁边传来史密斯教授打电脑键盘的声音,打得流水一般流畅。再远处是一对热恋男女,身子挨得很近,正卿卿我我讲知心话儿呢。

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来这儿坐地铁的,只是稀稀落落几个人。再过半小时,就是末班地铁通过这里,这个地铁口将清场封闭,所有乘客及闲杂人员,都要被赶出去。卞思诚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看报,仿佛等什么人。

也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柯兴华也进不了士林雅阁会所,不清楚黎怜梦在里面跟谁见面,也看不到那个红车子出来。卞克祥也在那边守候,竟一点动静也没有。一面是卞克祥盯住黎怜梦,不能让她走出他们的视线,一面是卞思诚看住这里的存物箱,看谁过来取箱子里的东西。

柯兴华确实厉害,竟然知道黎怜梦已悄悄把东西挪了箱号,从五号柜九号箱,挪至十五号柜十八号箱。下午五点钟左右,一个小年轻竟拿了身份证要开五号柜九号箱,说他不慎丢了密码纸,说这个箱子里搁的是一个棕色小布袋,那布袋里搁的是一个玉石章子。旁边看热闹的竟有人问,那东西是不是和氏璧啊,调侃小年轻呢。后来保安叫来管理人员打开这个箱子,里面一样东西也没有。这说明,柯兴华传来的信息非常可靠,准确度极高。

眼下烦心的事好像没以前多了。女儿卞安蕾只知道成天跟那个少女杀手,那个叫安枘的男孩,一起待在家里看碟片吃薯条,看的是美国周播剧,什么《越狱》、《英雄》、《豪斯医生》、《24小时》、《欲望都市》、《4100》等,一部接一部,一集接一集,全看过来。对卞思诚来说,虽然不知道这些碟片是从哪儿弄来的,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年纪看这些片子是好是坏,但只要不离家出走,不无端发脾气,就上上大吉了。

桑佩兰快出院了。虽然脸上补了皮,仍看得出毁容痕迹,但不再恐怖吓人,上街走得出去。那个叶玺宇是对她好,一片真心诚意,出了事,只知道如何最大限度使她恢复原来的容貌,且花了不少钱呢。也成天守在病床前喂汤喂药,端屎端尿,不愧是一个有钱的好男人。于是卞思诚在离婚书上签了字,待桑佩兰出了院,就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

桑佩兰知道这是卞月萍对她的报复,拿了硫酸往她脸上泼,不过她也明白这是咎由自取。假如她不说那句话,不说“我占了两百个男人你也管不着”,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桑佩兰只说这是自己不当心,把硫酸弄到了脸上,没跟警方提卞月萍。

卞月萍很是自责,开了煤气自杀,给医院救活了。卞思诚去她家看过她两三次,还买了水果及西洋参胶囊带过去,还给她留了点钱,这使卞月萍十分感激,也羞愧难当;如今再也没脸提及婚事了,卞思诚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刻钟就要清场了,怕是今晚不会有动静了。

柯兴华发来短信,说那个黎怜梦所坐的那个红车子,还在士林雅阁的院子里呢。

卞思诚再次埋头看报纸,听到身旁有脚步声,才抬一抬眼睛,瞧了瞧那边的十五号柜十八号箱。从这里看那个箱子,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