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陆浩然刚接手的那个骗房案,也就是那位民间家谱学家荀逸中被人骗走五套房子的事,已经有了重大进展。一个跟荀逸中长得很像的邮递员,被陆浩然找到了。那人对他冒充荀逸中去房产监理所办过户手续的事供认不讳,其实也不知道过户的是什么房子,房主叫什么名字,只是在柜台前站了一站,签了个字,人家就给他两千块钱,算是辛苦费。到了北京,竟让他住高档酒店,乖乖一碗炸酱面也要三十二块钱,全是人家埋单。还安排他看故宫看长城,玩了十来天呢。可是这个邮递员,只知道给他钱的那个人姓方,叫方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幸好还记得那人的模样,看了看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
现在,陆浩然要谢子维带上小李、小兰去北京查那个叫方永福的人。荀逸中只知道方永福在东城区城建局工作,他们小时候是在同一个胡同里长大的。殊不知十五年前,方永福就被单位开除,一直在社会上瞎混。唯一的生活来源,便是替荀逸中管理房产,把北京的那三套房子租出去,吃租金。
那么,方永福究竟为何起了骗房的念头,居然顺利得手,还落脚到泰国呢?谁给他牵的线?这两个问题,唯有派人去北京调查,才能查得清楚。原打算让小郑、小芳由哈尔滨去北京查,不是顺路吗。可小郑、小芳追踪那个圆耳垂的戴立,也有了新进展。原本没希望了,正打算打道回府呢,却发现戴立逃到了乌鲁木齐,便叫小郑、小芳飞乌鲁木齐。只有抓住这个戴立,新街口银行抢劫案才算完全告破;戴氏兄弟手上的C4炸药,才可能弄清楚其来源。
谢子维领了任务,便带上小李、小兰去会客室跟荀逸中碰个头。来刑警队的荀逸中,把他所知道的方永福又讲了一遍,也提及方永福的几个熟人,小兰做笔录。
荀逸中知道方永福已经去了泰国,明白卖房的钱追不回来了,所以不抱什么希望,接受这个事实。后来荀逸中竟问起和氏璧来,问谢子维是否已经抓来一个叫王莉莉的女人。
谢子维听了大吃一惊:“荀老师怎么会知道王莉莉?”
荀逸中扬了一扬手里的手机:“微博上有讲。”
谢子维一脸茫然:“什么叫微博?”
荀逸中建议道:“上网百度下,就晓得了。”
柯兴华做事情是马不停蹄,嘚嘚嘚嘚节奏感特别强。他又把小青叫来,给小青一个麦当劳甜筒,两个人就在车子里头讲这件事。也是一五一十全讲出来,把手头所有的图片、录音、录像,都给小青看,但小青看得最多的还是柯兴华的脸,心里高兴,漫不经心,反正每一步都有柯兴华给她指示,不用多动脑筋,不必设计预案。
柯兴华最后说:“假如这件事办成了,人家会给我们五十万块钱。仍旧是二一添作五,我们一人一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青看到柯兴华就兴奋,脸上泛起红润,无所谓给不给钱,不在意给多少钱。柯兴华说,上回他们在水阳镇跟丢的那对戴氏兄弟,哥哥戴立已经被警察抓住,弟弟戴正躲到乌鲁木齐去了,也快落网了。小青心里却想,上回一块住那家小旅社,睡到一张床上,感觉柯兴华皮肤好,靠住他的胸脯睡觉睡得香。
柯兴华本想讲水阳镇那个店老板老申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那人还真想让小青做他的弟媳妇呢。但想了一想,感觉这件事过两天再讲才较为妥当,眼下要知道那个叫和氏璧的东西,是否在警察手里。假如真的给警察拿去了,也就算了,到此为止,给卞思诚、卞克祥讲一声,给不给钱也无所谓。到了警察手里,就等于是国家的了。偷抢国家的东西是要坐牢的,给再多的钱,柯兴华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既然跟卞思诚、卞克祥一起在曹后村守候王莉莉的是谢警官,那么逮住王莉莉的应该也是他。调查谢警官成了当务之急,王嘉怡跟谢警官认识,两个人一道去过上海,于是再次给王嘉怡打电话,求助于这位热心漂亮的女记者。王嘉怡立刻联系谢警官,也是出于好奇,不清楚那个叫王莉莉的女人是怎么拿到和氏璧的,她的被捕是不是谢警官出的警。
此刻谢子维跟老陆握了手正要上车,小李已经坐到驾驶座上了,小兰也坐到后面了,他们开车去北京,跑北京有自己的车会方便些。接到王嘉怡的电话,谢子维走到一边去,老陆以为来电话的是老谢的老婆王菲,就站到车子跟前,跟小李、小兰闲聊一会儿,由谢子维讲电话去。
王嘉怡在电话里讲到柯兴华,谢子维跟柯兴华见过一面,知道这个人惯于跟踪调查,替人排忧解难,也给自己挣两个钱。于是想了一想,就问王嘉怡要了柯兴华的号码,直接跟柯兴华通电话。
“有件事想麻烦柯先生呢。”谢子维说。
“什么事您讲谢警官,只要小的办得到,一定尽力而为。”柯兴华说。
“你知道水佐岗小区吗?你去那边找物业,就说我说的,问物业调看十二号楼地下车库的探头录像,看一下58号车位的那部别克车,从凌晨四点十分到上午九点四十分,是否有人开了车门进去过。”
也是死马只当活马医,既然局里立不了案,自己又要去外地,就让柯兴华去查,没准就能查出和氏璧的下落呢。不过这件事不能跟柯兴华交底,这家伙也知趣,并不多问。若得到新情况,再指示他如何走下一步。以后的联系,除非特别紧急,一律发短信传递消息。
挂了电话,谢子维朝老陆抱歉了一下,便钻入车子,朝小李挥了挥手。车子启动,缓缓开出队部,走隧道上高速公路过江朝北走,车速越来越快。
4
荀逸中跟他的水蓉表妹已见了面,这是昨天上午的事。水蓉一脸皱纹,衣服也穿得土气,且身上有农药味,怕是赶早在地里打了农药过来的。王嘉怡好奇,硬要跟荀逸中一起过来,瞧一眼他的水蓉表妹。看到大眼睛高个头的水蓉时,王嘉怡说水蓉阿姨年轻时候是美女。荀逸中只好跟水蓉介绍,这位是报社记者,是她打探到你的下落的。见了一面,心满意足,王嘉怡告辞走了,不肯一起吃午饭。
隔了二十五年,荀逸中才见到他朝思暮想的表妹。当年这二人是有过海誓山盟的,水蓉也漂亮,荀逸中也痴情,虽然他的牙齿那时候就不好,但没有像现在这样翘得厉害。关键是荀逸中从小就会背唐诗,背李白的诗背得多。什么“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什么“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都会背。当年水蓉家就住在长干里,她的父亲是荀逸中的二舅。那时候,外婆还在呢,荀逸中每年从北京来长干里度寒暑假,自小跟水蓉表妹青梅竹马,外婆倒希望他们两个亲上做亲呢。也是受了外婆的赞许,两个人到了十七八岁,仍私相授受,耳鬓厮磨。
后来就出了事,外婆得病走了,水蓉怀孕了,怀的是荀逸中的骨肉。二舅气急败坏,在电话里把他的妹妹,也就是荀逸中的母亲,破口大骂一顿,两家人就断了亲情,从此不再来往。荀逸中母亲也很生气,告诫他若跟水蓉再有瓜葛,就断绝母子关系。据说水蓉打了胎不久,便嫁出去了。嫁到了哪里,却打听不到。而长干里二舅家住的那段老街,早拆除了,一个认识的人也找不到。荀逸中来本市定居后,就四处打听,却打听不到水蓉的下落。可奇了怪了,偏偏那个叫柯兴华的不费力,只花了两天工夫,就找来水蓉的地址和电话。
水蓉嫁的是一个高姓聋子,比她大十来岁呢。去年聋子走了,她跟她的儿子相依为命。不要儿子做半点农活,只要他读书考大学,可一连考了三年了,还没考上。荀逸中跟表妹吃了一顿马祥兴,带表妹来傅厚岗看他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