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有鬼吗？
苏城的提问对吴正江来说，已经不能简单的用信与不信来回答。
这是信仰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信念，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无异于行尸走肉。
一个人强大与否，事业是否成功，家庭是否美满，都跟他的信仰是分不开的。
信仰也是每个人精神世界的支柱。
信仰的形成也并非一朝一夕，这和一个人的经历，所受的教育是分不开的。
一旦信仰在我们心中形成，就不会轻易发生改变。要是让一个人改变他的信仰，就等于拆除一栋高楼的整个支柱，高楼必然会轰然倒塌。
吴正江从事刑警一行，信奉唯物主义，接受的也是唯物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是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
一直以来，吴正江信仰的都是公民至上，法理至上，邪不胜正的思想，试问他怎么会相信世上有鬼？
但是有些事，却不得不让你往那个方向去想。
是无奈，是逃避，又或者是恐惧，但更多的是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一种茫然无措。
“我不相信世上有鬼。”吴正江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作为一个刑警队长，一个有信仰的国家公务人员，这样的回答无可厚非。
“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猜测的依据，”吴正江盯着苏城，眼中透着必须服从的强硬。
“看来我没得选择。”苏城摊开手，避开吴正江的眼神，站起身走到窗边，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
他不喜欢被质问、被强迫的眼神和令人窒息的气氛。
“你也不想再有人被害吧。”吴正江的话明显软了下来，虽然没有任何请求的成分，但最起码听起来舒服多了。
“我需要这起命案的详细过程和法医报告，希望吴队长能够帮忙。”苏城恳求。
“可以，你们辅助刑警办案，是公民应尽的职责，有什么要求，能办到的我一定全力支持，但有什么发现和行动，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征求我的同意。”吴正江的意思很明白，我可以支持你，但也必须按照我们的规则办事。
“吴队长，我认为我们的关系应该是合作，而不是辅助办案。我们的信仰不同，办案方式也不同，所以我要求有独立的自由。不过你放心，有什么新发现，我们一定会共享互通，至于行动，也会提前通知吴队长。”
苏城的话说的也很清楚，理由也很充分。
“好吧，”吴正江同意了苏城的要求，合作破案。
两人象征性的握了握手，算是达成了合作关系。
询问过苏城和何大胖的姓名，吴正江走出了审讯室，去拿命案发生前后的调查记录和法医报告。
一直没有说话的何大胖对苏城的决定十分不满，和警察合作破案，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别忘了我们来云岚镇是干什么的。
何大胖不理解苏城的做法很正常，因为他根本不记得范征父母的亡魂曾去过顾家，威胁到了顾小婉的生命。何况现在已经不是顾小婉个人的事。
“其实很多事，都是有内在联系的。现在我们帮忙破案，看起来和此行的目的并没有什么联系，但谁知道呢，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苏城只能尽力说服何大胖，让他和自己一起，这也是为了何大胖的安全着想，他担心范征父母的亡魂报复到自己身边的人。
“好吧，还是那句话，你能耐，驱鬼降魔都是你的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再惹了麻烦，可别拉上我。”何大胖一边说一边揉着手腕。
看来铁镯子不合身啊。
吴正江这时走了进来，将一叠档案袋寄到苏城手中。
“这些可都是绝密文件，你只有半个小时阅读权限。”吴正江提醒苏城。
“足够了，多谢吴队长。”苏城说完，将椅子拉近审讯桌，打开了档案袋。
审讯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吴正江要等苏城看完文件送回去，同时也是监督苏城，防止绝密文件外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也许是案子一直没有头绪，吴正江显得很烦躁，不停的在审讯室来回踱着步子，数次拿出香烟闻闻又装了进去。
何大胖闲着无聊，看到吴正江把烟反复掏了装，实在忍不住，就问道：“吴队长是不是烟瘾犯了。”
何大胖的话引起了吴正江的注意，他略一思索，走到何大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小伙子抽烟吗？”
“不会抽。”
“走，叔教你。”吴正江说完，拉起何大胖就出了审讯室的门。
何大胖想不到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刑警队长，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
“来，抽着，男人不抽烟，死后难成仙，男子汉不抽烟怎么行。”
何大胖还来不及拒绝，吴正江已经替他点了一根。
“咳、咳、咳，”一阵猛咳，何大胖摆着手，“哎呀，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难抽，不抽了，不抽了。”
吴正江一阵大笑，“真是个雏，烟怎么能这么抽，第一次抽烟，应该这样，轻轻吸一口，然后吐出去。”
何大胖学着吴正江的样子，轻轻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吐出去，这次没有咳嗽。
“嗨，对了，就是这样，”吴正江猛吸一口烟，在空中吐出个眼圈，“小伙子，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来云岚镇做什么？”
“我是江城市人，这次是陪苏城回家探亲。”何大胖指了指审讯室的方向。
“哦，苏城是古陵镇人，他家里人是做什么的？”吴正江又轻轻吸一口烟，“嗨，这样吸，那样猛吸会醉烟的。”
“苏城打小父母双亡，一直跟着学道的二叔生活，没想到这次回来，二叔也去世了，真可怜。”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苏城他二叔是学道的？”
“是啊，他二叔叫苏道成，人送外号苏阴阳，驱鬼降魔、测风水相面，无一不精，可厉害了。苏城抓鬼的本领就是得自他二叔的传授。吴叔，你有没有听过苏阴阳的名号？”
吴正江猛吸一口烟，看着审讯室的门，点了点头，说道：“哦，听过，如雷贯耳。”
扔掉手中的烟头，吴正江看了看时间，差一刻十一点整。
“好了，走吧，以后别抽了，容易得肺癌。”吴正江从何大胖手中夺过半截烟头，扔到地上，转身走向了审讯室。
“这……”何大胖不明白，这吴队长做事怎么有一出没一出的。边走边觉得不对劲，终于醒悟过来，抱着头，一脸懊恼，“艹，他娘的被耍了。”
审讯室内，苏城迅速翻看着档案袋里的文件。
半个小时，悄然而逝。
苏城刚刚将文件放进档案袋，吴正江推门走了进来。
“看完了？”吴正江在苏城对面的桌子后坐了下来。
“刚刚看完。”苏城将档案袋推到吴正江面前。
吴正江从档案袋里抽出文件，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有什么发现？”
“匪夷所思。”苏城感叹。
吴正江检查过文件，一张未少，又重新将文件装进了档案袋，抬起头看着苏城。
“有什么发现？”同样一句话。
苏城直了直身子，说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吴队长先听我讲一件事，这件事是发生在命案前一天的。”
“和客车命案有关？”
“没错。”
吴正江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纸，准备好后，示意苏城可以说了。
于是苏城便将前天来云岚镇的经过，详细的对吴正江讲了一遍，当然那段诡异的部分，则免去不谈。
吴正江记录完毕之后，说有几个问题需要苏城确认。
“你说当时有很多人看到客车撞死了人，后来司机却告诉乘客撞死的是只鹿，那当时客车到底撞死的是什么？”吴正江问道。
苏城想了想说道：“其实当时客车到底撞到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大多数乘客说撞死了人。如果说撞死的只是一只鹿，也极有可能。一来车速快，天又黑，二来我们经常会从广播、报纸、路人那里听到各种关于车祸死人的暗示，所以在发生车祸撞击事件后，第一时间都会认为撞到了人，而实际撞到的只是一只鹿，这也很正常。”
“嗯，那客车晚点呢，比平时多跑出三个小时的路程，油耗比平时多出两倍，客车在那段时间到底开去了哪里，你们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吗？”
吴正江提出的问题，也是苏城无法理解的地方。
按理说云岚和古陵镇之间只有一条公路，在三个小时里，客车一直在行进，早就应该到了云岚。可是奇就奇在这里，客车在三个钟头里，开去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我的确不知客车开去了哪里，而且当时所有的乘客，也没有一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苏城也是在下车后，听到司机的话，才知道客车晚点那么久。
“第三个问题，你说下车的时候发现少了两名乘客，你怀疑他们已经遇害，有什么根据？”
“只是怀疑，也许他们半路下车了，因为当时我很困，所以有一段时间睡着了。”
“两名乘客你之前也不认识？”吴正江有些期待的看着苏城。
“是的。”苏城改变了一下坐姿，他的回答让吴正江有些失望。
“假设他们已经遇害，那么前后两天，发生在同辆客车上的事件，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联系。也许凶手就是头天在客车上做手脚，先杀死了两名乘客，然后等到第二天再实施更恶毒的计划。这个推理是不是合情合理呢？”吴正江是在问苏城，有似乎是自言自语。
两起事件，在同一辆客车上发生，都是如此诡异。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策划、指挥呢？
难道真的是鬼魂作乱？
吴正江立刻打断自己荒谬的想法，提醒自己，刑事案件是不允许有半点马虎的，一切都要讲证据，用事实说话。
“其实我们可以先查客车，看看有没有问题。两起案件，共同点就是客车和司机，司机已经遇害，就只有先从客车入手。之前的调查记录里没有关于客车的调查，我们是不是可以先从客车入手。”苏城让查客车，也是想证明自己的猜测。
他怀疑那晚客车并没有撞死小鹿，而是鬼魂作怪，目的就是让客车停下来，然后害死范征的父母。
如果真的发生了撞击事件，在客车上一定会留下撞击痕迹。
吴正江同意苏城的决定，就先从客车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