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达婆王朗声而笑,“净月,如此****的你,又岂能缠绕在小儿女的****里,又岂能甘为人下这么久!说吧,净月,你何时毁了冥地,何时——剑指草原!”
净月抬眸,眸光宁静,“王上,您是说,毁了冥地吗?”
乾达婆王挑起长眉。狭长的眸子绽放出灼灼的光华,“难道,不是吗?冥地国毁了玄天国的时候,你与凝风并非没有能力自救、卫国,可是你们却甘愿被俘,甘愿忍受着亲眼看着你们的父王坠城而亡的痛苦!只为了小儿女的****吗?本王相信这会是理由——但是,却不会是全部的理由!唯一的解释是,你们心中已经藏了更大的宏图,所以你们宁愿忍受屈辱!”
“冥地国与你们玄天国,历来便是世仇。你如此苦心孤诣,不是为了毁掉冥地国,为你的国与家报仇,又是为了什么?报了仇,更是彻底毁灭了冥地国,将他们的力量归于你们自己的手中,净月啊,那你未来就注定将是草原的霸主啊!”
净月静静微笑,“毁了冥地国……其实,王上您说的对,净月正是要毁了冥地国……只是一切却又与王上您所说的有所不同:净月已经经历过国破家亡的痛楚,又曾经以退为进将玄天遗民遣入冥地国中——所以王上,您说我还会让冥地国也经历一番相同的际遇,然后让他们也有机会卧薪尝胆,然后再来向我寻仇吗?”
乾达婆王都不由一怔,“那你,是为了什么?既然同样是想毁掉冥地国,难道你竟然还想将冥地国所有的子民全部斩尽杀绝、以绝后患吗?!”
净月微笑,再不多言,反倒转过了话题,“王上,您今日赐下的素酒果然醇厚,净月谢过。”
乾达婆王眯住眼睛,望着净月白衣飘摇向外走去。纵然花木缤纷,却无一能够掩盖住他一身的如莲清雅。便宛如时间色.相之融合,所有的色调如果全都融合在一起,所成为的颜色不是想象之中更为浓烈的色彩,而是——白色。白色为无色,白色却又包含着所有的颜色。所以这样的一袭白衣,你永远不能仅仅将他当做淡薄清净的标示,反倒有可能——他的心中,已是乾坤种种。
看着净月的身影渐渐隐入花海,乾达婆王不由得扬声,“净月,你我联手共图草原,于你,百利而无一害!”
净月停下,衣袂扶风,静静一礼,“净月,从无此心……”
言毕,净月转身而去,再不流连。
空留下花影缤纷里的乾达婆王,目光浓重。朱红的锦袍压在瓷白的面容之上,更显得刺目而惊心。
静静的呢喃在乾达婆王的口中飘逸而出,“从无此心?净月,你从无的是什么心?究竟是从无霸主草原之心,还是从无——与我分享草原之心?或者,还有其它的、被我猜错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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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月走回帐篷,正见着莲初自己抱着被褥走出来,费力地向竹竿上挂。
净月的心一柔。此时此景,便已是红尘幸福。如果能够将这一幕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忍不住走上前去,接过莲初手中的被褥,帮着她晾好。
被子重叠里,莲初露出面颊来。忙碌带给她的红晕,染满了面颊,微微的气喘里,是别样的娇柔,“净月你回来了呀。乾达婆王召你去谈什么?难为你了吗?”
净月细细将被子挂好,这才扯住莲初的手,走过去,坐在石凳上,“没事。只是在说,我们婚礼的细节。”
莲初满上微微一红,“其实,我不喜欢这样。对我而言,婚礼只是两个人的事,携手同心禀告上苍、高堂也就是了,又何必像个戏子般被簇拥?”
净月朗笑,伸手包住莲初的柔荑,“你的心思,我懂。我的性情,你也该知道,也是不喜欢这般铺张的。只是,莲初,人生这一世,许多自己的事情并不一定都有机会按照自己的希望来进行。比如我们的婚礼,如果是你我二人,情愿便是身临空谷,相对一拜;可是既然现在这件事情要由乾达婆王来负责进行,那么便坦然接受就好。”
“虽然没有了两两相对的宁静,却也能够收获到多一份的喜气。莲初,相信那些纵然不相干的人之中,也会有真心诚挚的祝福吧。哪怕只多一分,却也是福报。”
莲初仰头,静静望住净月。他总是能给她这样的心灵宁和。仿佛,世间的万象都不会干扰他的心绪,仿佛,他永远有办法在最艰难的时刻转过一个转角,重新拥有一片清新的天地。
净月凝眸,含笑回望,“怎么了?”
莲初面上又是一红,“只是觉得,你说的真好。仿佛这个世上一切的纷繁,都不会扰乱了你的心。”
净月朗声一笑,忍不住将手指穿入莲初的指间,十指交.缠,柔声如呢喃,“傻瓜,怎么会,没有?每当面对你,我便找不到了所有的冷静与自持,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待你,不知道如何哄你开心,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牵着你的手,一生到老……”
莲初心中潋滟一晃,忍不住轻轻拍了下净月的手,“看你……我已经是你的妻,自然能握住你的手,陪你到老。怎么还要担心?与我在一起,你的宁和与智慧已经足够让我仰慕和安静,何必还要费心来哄我呀?”
净月绕住莲初的指尖,柔柔一声,“不够……”柔柔呢喃里,声音渐渐炽烈,“我想燃烧。莲初,在你面前我从不想保持清净,我只想像火焰一样燃烧。哪怕一次便已经燃尽所有,便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