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正中央有棵上万年的铁树,不停地释放灵气,在空中化作点点流萤。练五从回廊走过,远远地见芭蕉精跪在树下,像在祈祷什么。
“绿扇。”
绿扇扭头,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练五姐姐。”
“你在做什么?”
“我想七姐姐好好的。”
“你在求谁?”
“我……”绿扇哭道,“求天不行,求地无用,我只能求求老铁树……”
她说完,突地挪动身子,规矩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叩见魔君。”
练五回头,见沧夜站在自己身后,想是刚刚出来。
沧夜眼角一瞟,对绿扇道:“退下。”
绿扇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跑了。
他问练五:“在想什么?”
练五望着他,良久没有说话。他亦看着她,抬手抚上她的脸,倾身想要吻她。她突地抓住他双手,急切地问:“你救救他们好不好?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他无奈收了吻了她的心思,“答应我一个条件。”
练五一愣,忐忑地问:“什、什么条件?”她还有什么能够给他?
“以后不许哭。”他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转身走开。
是日,他便上天找玉帝。玉帝不愿放人,二人不欢而散。他走后,玉帝更下令雷神等神仙释放天罚。
在那幽暗的山底,七七和若梨互诉衷肠、娇嗔谈笑,正是前所未有的幸福时刻,一个天雷劈下,七七浑身一震,滚出若梨的怀抱,不受控制地往墙上撞去。
“七七!”若梨吓了一跳。
“若梨……”七七趴在地上,朝他伸出手。
他朝她跑去,但洞中只有萤石发出的光芒,实在看不清路。还未走到她面前,又一个天雷劈来,七七尖叫着,完全变成真身,狂乱地在墙上撞来撞去。
雷声约莫持续了半个时辰,七七好几次差点伤到若梨。待停下来,她已伤痕累累。是蛇时还看不太出来,待化成人形,就见她浑身是血。
若梨将她抱到潭边,为她清洗伤口。她哭道:“若梨……如果这就是我们今后的日子,怎么办?”
“我们在一起。”他说,洗伤口的手在发抖。
“若我有一日伤了你怎么办?”
“我宁愿被你伤。”若梨停下手,“我是凡人,陪不了你永久……我倒宁愿死在你手里,让你抓住我魂魄,也免生鬼差将我带走。”
“不——”七七怒吼。他死无所谓,妖和鬼更没界限。但她打不过鬼差,她留不住他……
“七七!”若梨按住她,“别乱动……”
“不……我不要分开了……”
“我会活着!”若梨说,“那一日还早。我与你在一起,你教我成魔,你若活着,我绝不死去!”
此时地面一动,二人抬头,见四周都在晃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七七吓了一跳,以为类似的天罚又要来。若梨将她紧紧抱住,只听咚的一声,有石块掉在水里。
刚才天雷一响,魔界的人便赶了过来。宝鼎虽在天上,但同样罩在祭坛的正上方。沧夜站在地上施法,直指宝鼎,犹是山体剧烈晃动。但如此作为,成效并不大,反而很快将天兵天将招来,两方打得不可开交。
这山体一晃,山心落了几块石头,山中的光线陡然明亮起来。若梨抬头,见一块翠绿的石头闪着光芒。他伸手欲拿,却隔得太远,无奈只能叫七七。
只唤了一声名字,什么也没说,七七却明白他的意思,举起手,缓缓施法。若梨见她额头冒汗,知她现在不如从前,十分辛苦,抬手给她拭汗。好一会儿,那石头终于慢慢地飘了下来。
七七松口气,靠在他怀中休息。他抬手握住石头,神色些微激动。
休息了一会,七七问:“是什么?”
若梨将石头放进她手心,握住她的手,慢慢使力。随着力道加大,山和地都摇晃起来。七七以为这必是巧合,马上松了手,四周也静下来。
她倏然直起身,看了看四周,又看着手中的石头:“这是什么东西?”
“捏碎它。”若梨说,“若我猜得没错,这是蜀山之心。只要捏碎它,巴蜀山川便会夷为平地,我们便能出去了。”
七七惊诧地望着他:“蜀山之心?”
若梨再次握住她的手:“七七,得靠你了。我没力气捏碎它……”
七七深吸一口气,马上使力,随着山越摇越厉害,外面传来怒吼:“妖孽住手!你想害死多少人?!”
七七猛地停手,抬头望向四周,逡巡了一圈后看着若梨:“不……这块地上这么多人,山崩地裂、河水堵截,他们全都会死掉的!”
若梨突然一笑,伸手在她眉心一弹:“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七七一愣,嚅嚅地道:“哪是我好心?不是你不忍伤人吗?人家还不是听你的!”
“我?”
“还不只一次呢。”七七说,“从前不准我杀人,前不久救大姐你还重申过,可严肃了!”
若梨一叹,与她额头相抵:“那不是因为我心怀天下、怜惜苍生,而是怕你造下杀孽,让老天以分开我们来做惩罚……现今既然老天不仁,我也不义!这苍生是玉帝的苍生,他既对我们不好,我便拿大家作要挟,倒看他怜不怜惜!”
说着,他又握紧了七七的手。山开始崩塌,七七在两人身上施起结界,避过石块。
若梨看着绿光出现裂痕,没有丁点松动的打算。这颗心一碎,遭殃的不只巴蜀大地!整个九州大陆,甚至西天如来佛祖管辖的地方也会受到波及……
平日要害人性命,他当然不忍。但今日有人害七七,又怎能再存仁心?
想到这里,他力气更大,眼看蜀山之心就要被摧毁,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吼:“金铃住手!”
七七身子一震,心口有些发痛,不由自主的松了手。若梨回头,见一身穿道袍、手执佛尘的老者站在空中。
“老君,好久不见。”他淡然点头。
这是太上老君,他前世殒命,上天一趟,有幸见过。
太上老君无奈叹气:“遇到这妖精,你全乱了!”
“老君有何吩咐?”
“凡事皆可商量,怎能如此冲动?”
“你们关七七时,有与我商量过吗?”
太上老君险些气炸。神仙关妖精,那是替天行道,还需与凡人商量?!
他深吸一口气:“现今商量也不晚,你切莫冲动,我这就去玉帝那里为你求情。”
“那我就等老君的消息。”蜀山之心还在他手中,天下人的性命也在他手中。但愿,能等来一个皆大欢喜。
太上老君无奈摇头,转身出去。见他穿山而出,正与天兵天将交锋的一群妖魔鬼怪立即飞开,分落在周围的山峰之上。
若梨和七七刚才对蜀山之心施力,这些山峰已受影响,绿扇一落脚,险些摔下去。幸好左右各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住,她一看,是灵枣和焱。
这两人多有来头?她顿时无措,半天才道:“谢、谢谢。”
此时太白金星也来了,与太上老君一起劝阻沧夜。
“练七放了那么妖孽出去,那些妖孽又害了多少人?她本该受惩罚,圣君怎能如此与玉帝为敌?”
沧夜道:“那你们告诉玉帝,那些妖孽我沧夜收管了!只要将练七和方若梨放了,我会在三日之内将它们全部抓回魔界,还人间一片清净!否则,我不介意唤醒我的父母和祖父母,他们只是转世,并未从这个世界消失,只要找回他们,我就与你们再进行一场神魔大战。”
大白金星一惊。那如何使得?虽然他爷爷发动了一次神魔大战,他爹发动了两场神魔大战,但他们两人被唤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之相关的人都被唤醒……
那时候天界还是天帝在统治,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若天帝出现,玉帝怎么办?玉帝一直与魔君不对盘,也实在是魔君牵连甚广,对他威胁太大。
但妖魔做事都是不讲规矩的,这沧夜还真有可能说到做到,太白等人只能回天庭禀告玉帝。
玉帝怒道:“红颜皆为祸水,在人间是那样,在魔界、仙界也是同样道理!”
沧夜的爷爷为了女人杀上天,他父亲也为了女人杀上天,现在轮到他了!还有那方若梨,好好的神仙不当,非要堕落,还敢捏碎蜀山之心!
岂有此理!
他衣袖一挥:“允了他!但方若梨胆敢拿天下苍生开玩笑,不能轻饶!”
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心底叹气,这是何苦?不轻饶练七,惹来沧夜这个大麻烦;那练七心痛方若梨更是疯狂,你现在又不饶方若梨,是真要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