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垮下脸,捧起水泼他:“不念算了!”
“我只记得写桃花的诗。”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若桃。”
她一顿,手心里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在桶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都荡漾在她胸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注视着她的眼,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眉端,“这句是写你的。”
她轻启朱唇、欲说还休,一眨眼,细密的睫毛从他指腹扫过,微氧的感觉从他指尖传到心里,他继续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句也是写你的。”
“这句是什么意思?”前一句她能领会,这句不懂。
“这句的意思就是……你嫁给我了,家里家外,和顺美满。”
她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握住他的手,手指一根根滑进他的指缝,直至十指相扣。蓦地,她想起前两天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念了出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梨一叹:“你便是一辈子只读过一本书、只记住这一句也是好的,再好不过的。”
七七突然抽回手,向后退了一步:“你进来!”
他看她一眼,便脱了衣服进去。水漫出木桶,滴沥沥地响,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靠在一起,像一对比目鱼、一株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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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烧完纸钱,大家去河边放灯。灯是给冤魂引路的,灯灭了就完成了把冤魂引过奈何桥的任务。
街上异常多的人,人人手上都捧着灯。天上月光正好,七七和若梨慢慢地走过去,一点也不心急。走到河边,河面上已漂了许多河灯,远看星星点点,就像天上繁星。
若梨见人多,对七七说:“我们等等再去。”
七七点头,和他站在路边聊天。一会儿练六路过,疑惑地道:“你们站这里做什么?能一袖子把灯甩到河里去不成?”若是她们姐妹,是甩得过去的,这方若梨嘛……绝对不行!
七七瞪她一眼:“放你的灯去!”
练六点头:“哦——我明白了,你们就不是出来放灯的!真是的,没看这地有多挤吗?干嘛出来占位置?”说完就嘻嘻哈哈地跑了。
七七气呼呼地瞪着她背影,跺了跺脚。抬起头见若梨注视自己,她娇嗔一瞪:“你看我做什么?要看回家去看!”
若梨失笑:“好吧,听你的。”
七七更忍不住瞪他一眼,接着感觉自己在被人瞪,回过头,见文簪和文镯捧着灯站在后面。文簪咬着牙,眼中尽是恨意。
若梨回头,牵了七七的手:“我们下去吧?”
“好!”七七回神,随他往河滩下走。
文簪突然将河灯扔在地上,河灯滚到七七脚边,差点烧到她裙子。若梨一惊,搂着她的腰倒退好几步,撞到了过往行人,还好谁都没有事。
“狗男女!”文簪突然怒吼一声,站在原地嘤嘤地哭起来。
“簪儿?!”文镯惊骇,想不到她会说这么粗鲁的话。
大家也震惊地看着这位大家闺秀,若梨和七七望着她,都没有说话。她哭了一阵,伸手指着他们:“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簪儿!”文镯气怒地拉住她,“给若梨和七姑娘道歉!”
“你也帮着外人来欺负我?!”文簪甩开她,哭嚎起来,满脸都是泪光。
七七皱了皱眉,想发作但没有发作。此时,人群外有人娇滴滴地道:“这叫帮理不帮亲!”
她回头,见练六拨开人群走过来。练六斜睨着文簪:“我七妹和七妹夫原本就两情相悦,是你爹仗着自己是个官,强行和方家结亲,害我七妹伤心好久!现在你反咬一口是什么意思?”
文镯立即出声:“六姑娘口下留情!不论起因谁对谁错,若梨退亲是对不住我妹妹!我妹妹原本有什么过错?被你们那么一闹,现在想尽办法没人愿意来提亲——”
“你给我闭嘴!”文簪蓦地大吼,指着她,浑身颤抖,“我嫁不出去你很高兴是不是?你要告诉多少人?!我已经这么惨了,你是我姐姐,怎么和那群刽子手一样?!”
“簪儿,我……”文镯急忙摇头,“我不是故意的!”
文簪一把推开她:“我恨你!你都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回来干什么?!现在爹娘眼里就只有你!你干嘛不干脆死了……”她转身就跑,文镯扔了河灯追上去。
七七听着她们的哭喊声渐远,想着文镯那平坦的肚子,怔怔地发呆。若梨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若梨担心地问。
她摇摇头:“该去放灯了。”
他点头,携着她手往河边走去。
蹲在岸边,看着河灯飘远,七七回过头,仰视着站在身后的若梨:“若梨……”
“嗯?”他垂头看着她。
“我永远不会后悔。”
他愣了一下,将她拉起来:“我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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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大门口的香烛已燃完了,七七呀了一声:“糟糕,我们把若兰搞丢了!”他们是和若兰一起出门的。
“有唐亮呢。”若梨好笑地看她一眼,搂着她进门。踏进院子,见方老爷和方夫人站在前方,他忙把手收回:“爹,你怎么出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七七问。
方老爷看她一眼,对若梨说:“你随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若梨眼底闪过疑惑,对七七说:“你先回房,我一会儿就回来。”
七七点头,看着他随方老爷、方夫人走远,心底忐忑不安起来。回房怔怔地坐了一会儿,门扉一响,她以为是若梨,抬头却看见杜杰,惊得跳起来:“你来做什么?”
杜杰幽深地看着她,发了一会儿愣才道:“人世间是没有真情的!就算有,也不会是对一个妖精!你的身份迟早被发现,你想想那时候方若梨会怎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