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爱,会说谎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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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干物燥,小心美女——你见过猫小妞吗(1)

你见过猫小妞吗

(一)

猫小妞,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2008年冬至这天,甘樵缩着脖子站在胡同口的电线杆子旁打电话。电话那端是个可以群发短信的人。甘樵说:帮我发条消息,就写,猫小妞,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那人爽快地报了自己的账号,让甘樵把钱先打过去。然后说:哥们儿,这年头儿,女孩儿想丢都丢不了,好容易丢了,谁还像你这样大海捞针似的找啊?

甘樵骂了句难听的话,那人咻了声。

钱是打过去了,可是,短信发没发,甘樵就不知道了。他的手机没收到。

汇完钱,甘樵去买了棵大白菜和肉馅,出超市时,没忘了去买了一包猫粮。隐约间,甘樵总是觉得鼠小弟和蔓开都是回来的,只不过是一时迷了路。

一个人站在出租屋里和馅擀皮包饺子,甘樵总是感觉他一回头,蔓开就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到他的背上,像极了那只小猫鼠小弟。

蔓开是个很矛盾的人,比如,明明是一只猫,她却叫它鼠小弟。

饺子热腾腾地端上桌,甘樵却没有了吃的热情。从前,他喜欢看蔓开吃。蔓开瘦,他总是取笑她是给非洲做形象大使的,瘦却能吃。甘樵总是不明白那么瘦的蔓开把两盘子饺子吃到哪去了。

蔓开心满意足地看着甘樵,告诉他:我是个没良心的人,长了个没良心的肚子。

彼时,甘樵总是会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起身给她盛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

可是现在,甘樵咬开一个饺子,眼泪涌上来,他说:猫小妞,你没说错,你真的没良心。

(二)

猫小妞,你要跳就跳我一个人的火坑吧

陈蔓开是甘樵春天在公园相亲大会上捡回来的。

若不是多事的老妈逼得紧,甘樵万不会去那样的地方。

偌大的公园成了农贸市场,五颜六色的纸板纸片上写着工资学历条件,纸片里的未婚男女变成了论斤论两的白菜。

甘樵手插着兜想看趟西洋景就打道回府,炉子上还炖着一只乌鸡,那是老妈劝说他参加相亲大会行的贿。电脑里还有他开发的软件,只差最后一点儿了。

就在甘樵惦记着回去吃小乌鸡时,撞上了抱猫的陈蔓开。

陈蔓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的猫不怀好意地冲甘樵龇了龇牙。

甘樵蹲下还没说话,陈蔓开说:得,就你了。

这事很适合发生在聊斋的故事里。狐狸精撞上书生,跟书生回家温床暖被,一夜风流。可是,发生在甘樵身上,甘樵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陈蔓开怀里的猫丑得简直不像猫。甘樵的印象里,猫都有点儿慈祥的,陈蔓开怀里的猫却是尖嘴猴腮。倒是陈蔓开,小小的巴掌脸,灶坑门的短发,眼睛弯弯着,不笑也像笑,很像一只猫。

甘樵叫她猫小妞。

猫小妞的嘴快,说:我没地可去,想找个男人当饭票,行就行,不行我就去那儿。

猫小妞指的地儿是公园外面的那家金碧辉煌的夜总会。

甘樵不是好人,但也绝不愿意看到个抱猫的漂亮女孩儿跳进火坑。如果非要跳的话,就先来自己这坑里吧!好歹是一个人的火。即使是欲火,火也小点儿。

那只小乌鸡甘樵只喝了一点汤。猫小妞骨头啃得都很干净,叫鼠小弟的那只猫眼巴巴地瞅着猫小妞,猫小妞把啃得很干净的骨头扔给鼠小弟,鼠小弟并不嫌。

那晚,猫小妞很自觉地睡在了甘樵的床上,甘樵躺在沙发上一觉醒来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然后看到鼠小弟那绿幽幽的一双眼睛。

(三)

猫小妞,你不会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吧

甘樵老妈来视察时又带了一只小乌鸡。她很满意甘樵的效率,脚前脚后跟甘樵说着快些结婚的事儿。

猫小妞,哦,甘樵妈来时,甘樵很亲密地叫她蔓开,蔓开,蔓开,那名字像一朵花一样开在了黑乎乎的出租房里,甘樵都觉得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

陈蔓开不知从哪拖来个大行李箱,很自来熟地在甘樵的小窝里铺排开来。猫小妞的手很巧,三下五除二,墙壁穿了件格子衣服,桌子也是同款的格子。床头堆的是维尼熊,还有个漂亮的小猫窝。甘樵下班回来时,如果不是看到鼠小弟和弯着一双猫眼的陈蔓开,简直就以为自己走错了屋。

猫小妞会收拾房间,却不会做饭。甘樵会,她帮他系上大红色的围裙,他在小小的灶间里煎炒烹炸,她坐在小小的厅里剥橙子吃,鼠小弟悠闲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甘樵仍然觉得很蒙太奇。

沙发太小,两个人在沙发上看《赤壁》首映式时,不知怎么就依偎在了一起。

蔓开把手插在甘樵的腰间,手那么凉。甘樵不敢动,怕动了,露了色狼的形迹。

他说:小妞,别考验一个男人的耐力。

蔓开闭上眼睛,睫毛长长的,一动一动的,脸细致如瓷。

蔓开就那样闭着眼开始说自己。学画画儿的,爱上一个人,像飞蛾扑火,火灭了,她逃了出来。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滚到耳畔。甘樵吻上去,很奇怪,吻并没有像火把两个人燃烧起来,而是渐渐地成了灰。

太爱一个人,就会舍不得轻易地占有。甘樵是那晚悟出这个道理的。

甘樵没想到那只是蔓开故事的一个版本,后来蔓开失踪了,他翻她留下来的书,王安忆的小说《我爱比尔》,蔓开把故事的主人公换成了自己。

七七情人节时猫小妞让甘樵送她一束卡通熊的花,她说那个持久。她给甘樵讲了另一个故事:男人的爱太善变,所以她要一些不变的东西。玫瑰花太容易枯萎了,所以她要卡通花。

她指着鼠小弟说:他走了,它可以一直陪着我。

甘樵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那只猫了,原来那是另一个男人留下的。

情人节那天,甘樵送给蔓开的仍然是一束玫瑰,不过那是绢花玫瑰。他偷偷跟做绢花的师傅学了一周。

可是,蔓开好像并不喜欢,她把那束玫瑰散漫地放在茶几上,鼠小弟上去拨散了它。

(四)

猫小妞,满天都是谁的眼泪在飞

那一晚,蔓开猫一样依偎到甘樵的怀里。她说她冷。怎么会呢,七月初七,正是炎夏。

可是,蔓开真的手脚冰冷。甘樵把她的脚放在怀里,捂热。

蔓开的唇温温地凑上来,甘樵的身体在某一瞬间轰地醒了过来。不知谁的手按了灯的开关。房间里只剩下了男人和女人的呼吸。

像甘樵没想到瘦瘦的蔓开那么有饭量一样,甘樵也没想到瘦瘦的蔓开有着火一样的激情。像喷发的火山,炽热得甘樵只想化成灰烬停留在这一刻。

时间真的停止了。胸前湿湿的,甘樵以为是汗水,可是怀里的蔓开不停地颤抖着,她在哭。

黑暗里,甘樵看到鼠小弟绿幽幽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一阵发冷。

猫小妞,他说:亲爱的,无论你做过什么,无论你有着什么样的前尘,我都不在意。

蔓开坐起身,她的声音水雾一样浮在房间里。

她学室内设计的。初恋是同系的,叶齐。他长得帅且家境好,在几个女孩儿之间玩得开。她很受伤,贪慕虚荣的年龄里跟了个包工头,像一根筷子一样插入人家的一双筷子中间,很快声名狼藉。

流浪过几张床后,遇到初恋的男人。男人功成名就,摆出旧情难忘的架势。蔓开说她累了,只想好好爱一个人,跟一个人生个孩子。

那只猫就是遇见初恋那晚从酒吧出来时拣到的,她把它当成个新的开始。

叶齐在意她那些沾了灰的过去。他说如果她能证明她对他的爱,他可以考虑接受她。

(五)

猫小妞,原谅我没有告诉你我心如明镜

很多事甘樵都是知道的。

甘樵是电脑高手,他的家里装了探头,他不在家时,那个叫叶齐的男人来过。甘樵看到蔓开跟他吵,也看到蔓开开了他的电脑复制东西。

还有,更早的时候,蔓开撞上甘樵时,撞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公园人多,但是他们相撞那地方空旷得很。还有还有,蔓开不知道所有的东西一旦上了网,就是千手观音都抓不回来。

那个叫鼠小弟的猫很特别,百度一下,顺藤摸瓜到一个博客里,那个博客就是猫小妞陈蔓开的。

叶齐也不难查,是甘樵公司的竞争对手,出国回来,不择手段做了很多为业界不耻的事。包括这次色诱。

那晚,甘樵紧紧地抱住蔓开,他说:如果他爱你,怎么肯让你睡在别的男人身边?

她流泪:我配不上你……

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我喜欢看你吃大白菜馅饺子的样子……

甘樵没有告诉蔓开她从他的电脑里盗去的程序里面安了木马程序,他们已经顺利地掌握了叶齐公司的一切违法证据,叶齐这回在劫难逃了。

冬天来了,甘樵就快拿到公司给他的那笔奖金了。他计划着带蔓开去看新房子,交了首付,新年没准能交给老妈个新媳妇呢。

可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猫小妞不见了。

鼠小弟蔓开没有带走,但是它很敌视甘樵,似乎它从来都没喜欢过甘樵。

在蔓开离开的第四天,鼠小弟不知所踪。

甘樵去见了叶齐。叶齐说:老鼠嘲笑猫的时候,它身后一定有个鼠洞。流浪过几张床的女人,还可以安置流浪的爱情吗?

你真的不介意陈蔓开对你做过些什么吗?

那个冬天,甘樵一直都在问自己,爱一个人,真的可以不介意她流浪过几张床,有过什么样的往事吗?

介意,但是,他更介意的是他想她,思念像疯长的野草,让他吃不下睡不香。

他群发短信,用她的名字排列组合成邮箱地址写邮件。

整整一个冬天,甘樵都在问:你见过猫小妞吗?

见到了,转告她,我爱她,与别的无关。

做两栖动物,既妖娆妩媚又清纯贤惠,兼守着妻子与情人的双重角色,那不过是痴人说梦。

两 栖

那些曾经哄我开心的小把戏再次上演

沙涛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说:我这人点儿背,两次婚姻都失败了,第一次,老婆跟人跑了。

那第二次呢?小兔子样的姑娘问。

第二次—沙涛顿了一下,说:她不肯跑。

兔子姑娘捂着嘴乐,末了伸出食指在沙涛额上戳了一下,说:净骗人。

沙涛伸手抹掉兔子姑娘唇间黏着的奶油,抹完,很刻意地放在自己嘴上舔了一下,兔子姑娘嚷:你干吗!

沙涛开始讲另一个金发美女乘飞机的段子。金女美女坐在头等舱,空中小姐去劝,小姐,请去经济舱,金发美女不以为然:我是金发美女,我要去纽约,我为什么不能坐头等舱?空姐无奈,副驾驶去劝,金发美女仍是那套说辞。不得已机长出马,只说了一句话,金发美女立马嘟囔着“不早说”去了经济舱。空姐跟副驾驶纳闷,问机长说了什么,机长说:我告诉她,头等舱不去纽约。

尽管我知道那个包袱,但是不得不承认沙涛的确很会讲段子,包袱抖出来时,我笑了,兔子姑娘也笑了。

兔子姑娘咯咯咯的笑声一点都不好听,有点像指甲划过玻璃,但是沙涛说:你比金发美女还漂亮,你的笑声像银铃。

这是个好笑话,我畅快淋漓地笑了。

兔子姑娘作势要打沙涛:你敢讽刺我没大脑?沙涛顺势捉住那双手,世界轻飘飘地在我面前变成了黑白默片。

这套把戏,这些段子我都熟悉,沙涛讲给我听过,那才是多久的事?一年前?二年前?当时我也像兔子姑娘一样,坐在沙涛对面,发嗲耍贱,一样都没少。

不同的是,现在,我成了沙涛甩不掉的妻,而沙涛仍在玩这种弱智的游戏,没完没了。我喝掉杯子里的玛格丽特鸡尾酒,我承认我选了一款很不适合这晚情绪的酒,玛格丽特是用来怀念逝去恋人的酒,而我,怀念的是曾经与我为敌的女人—唐棣,他是沙涛的前妻。

97%的棉和3%的莱卡并不适合所有人

我曾经在某情感专家的博客里看到这样一句话:成熟的爱情像一件含有97%的棉和3%的莱卡的衬衫—体贴却不束缚,温暖却不灼手,张弛有度,收放自如。

我很无耻地笑了。这句话并不适用所有的人。有的人的爱情就要像烟花一样绽放,然后,用一辈子去忘记,或者再生。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在这个城市里像一只穿梭的袋鼠,每日拎着巨大的装满花花绿绿化妆品的箱子出现在各个婚礼现场,新娘们的美丽全指望着我呢!

在某一个婚礼现场,我看到了无所事事的新郎沙涛。在没有人摆布他的时候,他就坐在临窗的白色椅子上,衣服也是白色的,眼睛黑得明亮。

新娘唐棣是个瘦骨嶙峋的姑娘,眼睛总是惊悸的,没有安全感的。在给她打完腮红后,我坐在了沙涛面前,我说:你需要上一点粉底。

他笑了,邪气扑面而来。但是,你知道,很多女孩儿都喜欢挑战高难度,我们喜欢坏坏的男人。

我的手给他上粉底时,他有意无意地亲我的手,他是故意的。我喜欢他这样,但是,我假装恼怒在他脸上拍了一下,我说:你专心点儿。

我们简直狼狈为奸,一拍即合。我敢保证那个新婚之夜沙涛脑子里想的人一定是我。相处三年结婚的女友对沙涛来说怎么会有新鲜感呢?他是那样喜新厌旧的人。

他去海南度蜜月时,给我发短信讲笑话:M:现在我们居然分别的时候也毫无悲伤了!F:谁说的?我很悲伤!M:一点儿没看出来! F:我是内伤。

其实不太好笑,但是,那么孤单的环境里,能有一条短信安慰每个醒着的夜晚,能有一个人让你隔山隔水地惦记,那已经是件幸福的事了。

十天后,沙涛从海南回来,我从东到西穿过整个城市去见他,我穿了极为任性嚣张的湖蓝色雪纺露背长裙。裙尾像水波纹一样衬着我的每一步。我把自己想象成走向王子的美人鱼。

没办法,我要让沙涛恨不相逢未娶时,我要一枪打中他的要害,让他放不开手。

出租车的反光镜里,我看到自己一副势在必得的脸。伊丽莎白·泰勒的前夫瓦尔丁评价她说:她就是一锅热水,沸腾的全是女人的心计。

那晚,我就是那锅沸水。

视死如归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我跟沙涛都变成了沸腾的一锅水。不过,他的那锅水在下半身,我的那锅水在上半身。

这年头,遇到个看着顺眼,聊着有趣,且身家不错的男人不容易。是她人的老公又有什么关系,婚姻又不是终身制,结了,不还可以离吗?

我抱了砍瓜切菜九死不悔之心开始了与沙涛的交往。沙涛却把我当成胸大无脑的金发美女,以为睡了便睡了,不睡白不睡。那时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昏了头,一门心思想跟沙涛扯那张证。

我这面甜言蜜语地给沙涛灌药,那面捧着鹤顶红去见唐棣。

唐棣居然一眼没认出我,我自亮身份,说了对她致命打击的话,我讲了婚礼上我们“一见钟情”,我说:我跟沙涛好上了,我们要在一起。我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是我们,而不是我。这很重要。

唐棣的目光满是惊悸,好半天,她端桌上的一杯白水,水端到手里,洒了三分之一,手忙脚乱地擦,然后她突然哭了起来,她说:狗男女,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我以为那是哀兵博同情分的把戏,她不知道哀兵必败吗?我装腔作势地点了一根烟,目光缥缥缈缈扔向别处,我说:爱情像洪水,洪水来了,谁都挡不住。

唐棣终于停住了哭,她咬了一下唇,狠狠地对我说:你凭什么觉得他跟你在一起就不会甩了你?

我吃了一口小盘子里的抹茶慕斯,清爽的甜味是蔓延的夏天的味道。我伸出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总有人会是浪子的终结者,他遇到我了,我是两栖动物,可以扮演好妻子和情人的双重角色,你不能,所以,GAME OVER了。

我承认我很嚣张,没来由地自信。后来的某一天,我在电视上看到额前别着两只草莓发卡的凤姐,她很淡定地评价抛鸡蛋者:他肯定是我的追求者,被我拒绝后不能释怀。

坐在电视机前的我脸肯定红了。

那时,我就是凤姐,自信得无法无天。

而沙涛坐山观虎斗,置身世外,外叶不沾身。他说:你们谁赢了我就跟谁,这事儿挺母系社会的吧?

我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我被唐棣的哭与哀求弄得心慌意乱。我二十九岁,孤魂野鬼一样在这座城市,好不容易瞄准目标,断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

我心硬如铁,趾高气扬地给唐棣回话:我都视死如归了,你放弃吧!

我没死,死的是唐棣。

她从十八楼一跃而下,看到的人说她穿着一条火红火红的裙子,落到地上,面目安详。在跳楼之前的十分钟里,她给我打了两通电话,电话里只有声嘶力竭的一句话:你不会幸福的。

没有谁能永远活色生香

我的噩梦是从唐棣跳楼开始的。唐棣从小在单亲家庭里长大,虽然父亲给了她跟母亲足够优渥的生活条件,但是跟怨妇母亲一起生活二十几年的生活经历,大概是外人不能理解的。

唐棣没有把我介入她和沙涛之间的事告诉任何人,所以,她的死被认定是深度忧郁症。沙涛处理完唐棣的葬礼,人瘦了一圈,也很沉默。我用身体勾起他的欲望,有时候,我们仿佛只有沉溺在对方的身体里,才能忘却我们的罪孽。

逝者已矣,我们做成这样,没有理由不结婚。

每个夜里,我用身体安抚了沙涛,却清醒得如一盏探照灯,我先是不敢睡,后是不能睡,每个梦里,唐棣都在哭。

开始,沙涛还会陪我,给我讲笑话,他说:知道我小时候的偶像是谁吗?是汪精卫。他真的太了不起了,又能卖国,又能填海。

这个笑话很好笑,但我没笑。他嘟囔了一句,说:你越来越苦瓜脸了,没劲!

他沉沉睡去,把长夜留给了我。我的耳边一遍遍回荡着唐棣那句咬牙切齿的话,你不会幸福的。眼前是唐棣苍白绝望的一张脸。

我是不敢把这些说给沙涛听的,唐棣成了我们之间的禁忌。

镜子里的我有着硕大的黑眼圈和下眼袋,人也迅速像失水的植物。沙涛越来越不耐烦,他早出晚归,不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很奇怪,我一个人在家时,心里倒是轻松的。跟他在一起,我总觉得唐棣的那双惊悸的大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的幸福是偷来的,我尚有良知,没办法做到无知无觉。

如果泯灭了这点良知,我真的就可能幸福了吗?过度的自信会让人变得很盲目。凤姐如果一直不醒过来,也许还可以在虚妄里继续编织自己的幸福。我的问题是,我实现在那个结婚的目标,事实证明我不能香艳与贤良俱存,就是俱存,那也需要一个好男人盛接着,沙涛不是,如果是,他就不会每晚都睡得连个噩梦都不做了。

无可否认的是,我有了一个叫“家”的地方。我不必每日像只灰头土脸的袋鼠一样穿过长长的城市出现在一个又一个婚礼上,我不必担心着人家叫我齐天大剩。

结个婚是很有必要的事。但是,我没办法做到可以忘记一切,比如我曾经是强取豪夺的小三,比如,沙涛昨天跟我狗扯连环,明天就可能跟别的姑娘眉来眼去。

他恰好有点儿钱,有点儿闲,有点儿坏,有点儿好玩。是《非诚勿扰》里马诺姑娘喜欢的那类男人。好东西人人都想抢。

走到这步田地像是一场默剧

兔子姑娘的出现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但是,对于如困兽一般惶惶不可终日的我来说,她如拨云见日给我指出了一条生路一样。

小三打败了原配妻子,小四再接再厉,打败小三也并非难事。我笑着等待兔子姑娘,然后我会华丽转身。

这是我的如意算盘。可是,沙涛那边按兵不动。是兔子姑娘无侵略之心还是已经新潮到可以无视婚姻的地步了?

正当我暗中打鼓时,兔子姑娘的电话来了,一如我当初那样嚣张,不懂事,一如我般的终结者心态。

她说:我偷偷去看过你,不过是个大妈级人物,很OUT了。我像是玩弄老鼠的一只猫,我问:你有什么本事能不变成他的前妻?

兔子姑娘脆生生地说:我是两栖动物,妖娆与清纯两手抓,两手都很硬。

我哈哈大笑,我说:你赢了。让沙涛来跟我办手续吧!

胜利来得有点儿太容易,我听到兔子姑娘对着电话说:不会吧,你就这样认输了?

真是傻姑娘。婚姻这回事,千疮百孔后,不放手,难道也去学唐棣跳楼吗?

我承认兔子姑娘救了我,把我从内心的自责里解脱了出来。小三也变成了前妻,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把前浪拍在了沙滩上。女孩儿们前赴后继,沙涛真的幸福吗?

才不过三十岁,纵情酒色,他已经脱发很严重了。

下第一场雪时,我买了一大束百合去看了唐棣。站在她的墓前,对着她很美的照片,我告诉她:你的预言没错,我没得到幸福。

转身离开时,我步履蹒跚。

七寸

恋爱中的男女都想抓到对方的七寸,掌握主动权,控制局面。许静好心里比谁都明白,爱人之间,那个七寸就是爱。因为怕失去,所以才会有所顾忌。